会后,葛联军办公室人员来往不断,主要是发牢骚和请求书记在人员分流中帮助说说话。葛联军只好耐心劝导并做好解释。漆汉昆办公室和家里更是川流不息,来者都想在这次改革中分杯好羹和换个好位。漆汉昆对每一个造访者都给予不同程度地表态,并要他们安心工作,准备竞聘,接受组织的安排。
这几天,丁宝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别人不停地到漆总和葛书记家里串门,动了几次念头总是迈不开步。他不知道两手空空地去找漆总是否有效,想与方梅好好商量一下。可方梅带小孩到上海看病迟迟回不来。也怪,小孩好好的脚上忽地长出了一个包,不痛不痒地疯长。芷都医院的诊断是横纹肌肉瘤,开刀取掉即可。外婆多了一个心眼,打电话问上海朋友,对方告诉不能轻易下结论,最好切片看看。说现在的肉瘤怪得很,都是环境污染和饮食不洁惹的祸,弄不好就是恶性肉瘤,要她带外孙到上海仔细检查一下。这一说,把方梅吓坏了,慌忙带着小孩去了上海。他给方梅打过电话,只讲了两句就被她说有事挂断了。这天,他硬着头皮到银行取了五万块钱,用一个大牛皮袋装好,放在纸提袋里,按约好的时间敲开了漆总的家门。
漆汉昆热情地握住他手,说:“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丁宝非红着脸说:“听说乐乐期末考试成绩特别优秀,早就想来祝贺,不好意思,拖到现在。也不知道乐乐喜欢什么,只好烦请乐乐自己去选购。”乐乐是漆汉昆的宝贝女儿,正在读高二。丁宝非以这个借口送礼可谓一石二鸟。漆汉昆很高兴地接过纸袋,笑着说:“谢谢你对乐乐的一片好心,我代乐乐谢谢你!”
丁宝非在沙发上坐下,问:“嫂子不在家?”漆汉昆给他倒水,丁宝非赶紧跑过去自己端水杯。
漆汉昆说:“这几天家里人来人往,她嫌烦,带乐乐到娘家去住了。”
丁宝非卖乖弄巧:“漆总日理万机,有多少工作要做,连正常的休息都没有。都是我们这些人不懂事,这么晚还来打搅。”
漆汉昆挥挥手,轻松地说:“没什么,这也是正常工作。这次改革会有些调整,有些人心存担心,也很正常,到我和书记处亮亮思想,可以理解。前几天,我到齐总那里,说起你,他很重视。先给你吹吹风,组建明天电力集团公司后,你去当常务副总,好好发挥你的长处,要给齐总争光,让他在朋友面前不失面子。”
丁宝非听了心潮澎湃,万分激动,满眼泪花,不停地点头,“谢谢漆总,谢谢漆总,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齐总和您的期望和栽培。只要漆总用得着,我永远是漆总手上的一粒小棋子,甘愿为漆总赴汤蹈火。”
漆汉昆听了很受用,亲切地拍拍他的肩,动情地说:“宝非,很好,相信你。”接着,漆汉昆谈了组建明天电力集团的设想及运作模式。丁宝非听得很认真,把漆的脉络和思路弄得清清楚楚。
从漆汉昆家出来,丁宝非心花怒放,踌躇满志,得意忘形,沿着小区的林荫道蹦跳起来。入秋了,晚风中透着丝丝凉意,树影婆娑,蟋蟀啾啾。他找了张石凳坐下,点燃烟,望着天空,惬意地吐着烟雾。今晚月亮特别明亮,把周边的树木和远处的高楼照得熠熠生辉。天空布满了星星,一个个赛着劲似的眨巴着眼睛,好像都在向他祝贺。他想,如果方梅在身边多好,把美人拥进怀里,尽情享受成功的喜悦。他睁大眼睛,数着星星,看哪一颗属于方梅。又想,方梅儿子应该没问题吧,怪她不来个短信,他忍不住给她打电话,一问情况,二把天大的喜讯告诉她。电话里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一看时间,已经是晚十一点了。他心里立时有点灰,心想这女人到底还是像天下母亲一样把儿子看得最重。他突然感到自己心胸太窄,竟然与女人的儿子争风吃醋起来,就自嘲地摇摇头,在心里放声笑。过了会儿,他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家,要把这一喜讯尽快告之李沁。这才是他真正的家。
李沁早已睡下,听到他的声音,喃喃地说:“回来了。”丁宝非抑止不住兴奋的心情,凑近她的耳边说:“漆总准备把我安排到明天电力集团公司任常务副总。”李沁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嘟噜几句:“什么明天后天的,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丁宝非觉得妻子太没情趣,与他没共同语言。在这段厮守的日子里,他发现她头脑特简单,甚至有点俗,一天到晚张口闭口柴米油盐,仿佛她这一辈子只有围着柴米油盐转,除此没有他求。他似火的心如浇了一盆冰水,降到了零点,就悻悻地到卫生间洗浴,心里呼唤方梅早点回来。
三天后,方梅终于回来,一安顿好儿子后就打车到厂区,径直来到他办公室。丁宝非让座后怪她不与他联系。方梅解释说:“儿子和沈阅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离身边,不方便。”丁宝非问她儿子的情况。她说:“都是我妈妈神经过敏,吓得我们虚惊一场。其实就是普通的肉瘤,简单手术就解决了。孩子也没受什么苦。”丁宝非替她妈说话:“老人小心没错。古话不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查清了,就永远没有担忧。毕竟外孙是她的心头肉呀。”方梅点点头,“是这个理。如此,我也放一万个心。”
尔后,丁宝非把近期情况通盘告诉她。方梅听后眉开眼笑,起身把门关紧,跳起来扑到他怀里,兴奋地说:“太好了,你的舞台大了,我也有发展机会。”丁宝非把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捧着她的脸不停地吻,喘着气说:“这些日子想死你了。”方梅娇柔地说:“我也是,孩子一睡下,脑子里全是你。”丁宝非笑着说:“可你身边还躺了个活男人啊。”方梅用小拳捶他,“讨厌。你才好坏,一边想我,一边跟别人做爱,多呕心。有时气得恨不得把你给撕了。”丁宝非捉住她的手,说:“跟她是应付,跟你才是身心相融。李沁要是知道,她才该急哩。”方梅张嘴轻轻咬他耳朵一口,沉下脸说:“你别激我,说不准哪天我与她论理去,不许她占我的便宜。”丁宝非赶紧捂住她的嘴,“我的好人儿,别乱来。”说完就扒她的上衣。方梅用手制止他,假装生气地说:“昏了头,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晚上到天香花园去。”丁宝非涎着脸说:“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急性子?”
闹了一阵,方梅将他推到转椅上,把门打开,然后坐在老板桌的对面,一副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样子。临离开时,丁宝非轻轻说:“晚上我们一起吃吧。”方梅摇摇头,“不行。才回来,家里什么也没有,说好了晚上一家人出去吃。你早点过去把卫生整整,我吃完饭后就过来。”
丁宝非给李沁打电话,说晚上有应酬,晚点回来。李沁哦了几声,就挂了电话。她已习惯丁宝非的生活方式了。下了班,丁宝非磨蹭了一会儿,等大家走后才夹着公文包步出办公室,开车来到天香花园。泊了车,找到一家面馆店要了份牛肉面,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肚子问题。然后到房子里清理起来。多日没来打理,紫薇、郁金香、玫瑰已经凋谢,丁宝非见了甚是惋惜,只好把它们挪到角落里,待方梅见过后扔进垃圾箱。
刚清理完毕,方梅开门进来,见到凋谢的花,脸色立即大变,没好气地质问丁宝非:“你咋回事,好好的花侍候成这个样子?”丁宝非压根儿没把她“三天给花浇一次水”的交待当回事。一种摆设的花,见过鲜就行,没必要这么上紧。方梅走后他就没来过,窗户也一直紧闭。鲜花缺风缺水,不凋谢才怪。丁宝非不以为然地笑笑:“谢就谢了呗。”
方梅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气鼓鼓地说:“什么意思,嫌我?”丁宝非一腔热情和万分兴致被方梅没头没脑地数落弄蒙了,瞪大双眼望着她,张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方梅大声说:“你不在乎花,可我在乎。你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丁宝非终于醒悟,她把自己比作花。不在乎花就是不在乎她,这一逻辑甚是荒唐。如果生活中老拿人与物相比,不被物累才怪呢。不过,方梅有这等心思也可理解,林黛玉为宣泄自己的寂寞,竟独自黄昏葬花,弄得后人都为林妹妹唏嘘不已。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没从骨子里认识女人,到了这步,只有道歉了。他蹲在她面前,故意捏着嗓子说:“对不起。我这个错误犯得不轻,不该不爱惜你的花。花是什么?是你心灵的附丽,是你情愫的寄予。不怜惜你的花,就是不怜惜你的爱。我彻底知错了,下不为例,这次就原谅我吧。明天给你买更鲜艳的花,以后就捧着花和你一起睡,行了吧。”
方梅破涕为笑,斜他一眼,语气和缓地说:“我怕这是不好的兆头。”
丁宝非挨她坐下,紧搂她,亲昵地说:“别想这么多。”
方梅在他怀里拱了拱,嘤嘤地说:“我也不知为什么,自与你好上了,性格里就多了份忧愁。碰到什么事,老会联想自己。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等哪天失了态,不许嫌弃我。反正我已赖上你了,除了孩子,你就是我的唯一。”说完,眼睛潮湿,泪水花花。
丁宝非不吭声,从纸盒里扯过几张纸巾,帮她把泪花擦干,接着端起她的脸,慢慢吻着。这张脸本来是红润妩媚,可上海之行使其失色不少,疲惫取代了娇艳。他轻轻说:“你瘦了。”方梅问:“心疼?”他幽默一句:“脚痛。”方梅咬他耳朵一口,“讨厌。”他嘻嘻一笑,用力吻她的鼻子。方梅用手吊在他的脖子上,极力迎合他的激吻,并伸长舌头,在他嘴里慢卷。丁宝非说:“我们去洗洗吧。”方梅撒起娇,“你抱我去嘛。”
洗浴出来,他们在床上免不了一阵激情。完事后,他们相拥着聊天。方梅说:“这次改革力度大,机构调整多,位置自然不少,应该有机会,要帮我争取一个位置。”
丁宝非拍拍她,“放心吧,我会努力争取。但要给点时间,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方梅点点头,“我知道,只要你诚心诚意做了,即便没有,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