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中午过后,密林的边缘之处,有一道身影掠过,这身影速度极快,身子却压得很低,双目不时的扫视周围,似在警惕,不多时,终于是走出了这片被密集的树林所成的密林。
此刻,阴郁的天空乌云密布,整个大地仿若被一层灰纱蒙上,显得有些压抑,苏生走出了密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望了望天,喃喃道:
“又要下雪了么?”
话音一出,随着空中的寒风飘远,苏生望着天空许久,忽然,转过身,眼眸凝视着身后的那片密林,那一日,他为了生存而来到了这片密林,今日,他为了变强而走出这片密林。
“这密林里太危险,现在的我还无法在那里生存,不过,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回来,去那密林深处看一看。”
苏生颇有深意的望着那片他生活了将近一个月的密林,一个月前,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弱小少年,而一个月后,他渐渐成长得已经能够勉强照顾自己。
自己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他会走出第二步,然后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去找到姐姐。
苏生默默的转过身,看着那远处若隐若现的一座大城,将背后的大皮包往上拉了拉,脚步撒开,朝着那远处走去。
青阳城距离密林并不遥远,若是普通人,慢慢悠悠的行走上一天也能到达,但因密林危机四伏,妖兽横行,除了青阳城中的家族,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青阳城中有两大势力,叶家与李家,一般来说,一山不容二虎,可是奇怪的是,这两家却在同一城中虽说相处的谈不上融洽,但往年来也并未有什么战乱,除了势力之间的许些小摩擦,这青阳城中倒也还算和谐。
在这天凉境内,青阳城算是一个较为和平的大城,也造就了这里的人口众多,整个青阳城周围,不时间会有一些人群来到此处,或是商人,或是猎人。
走在路上,不时间走过一两个行人,望见苏生这一身看起来脏乱至极的造型,以及其身后的那个大皮包,不禁掩面而笑,议论纷纷。
“哎你说这人是乡下来的吗?怎么这么搞笑?”
“你看他埋着头走路的样子,哪里是什么乡下人,我看是山林中不会说话的野人。”
“噗哧,这人要去哪?青阳城吗?”
“谁知道呢,看他背后的那个大皮包,我看是挑了些菜根来卖的吧。”
……
周围的行人并未顾忌的将声音压低,苏生清晰的听到行人的议论之后,脸上顿时有些窘迫,并未上去反驳,只是一声不吭的走着。
整个北地,地势可以说是最复杂的,有山峦,有高原,有平原,也有盆地,而青阳城就处于平原之上,一望似是可以天际。
即使是以苏生凝纹三层的身体,也走了临近夜晚时分。
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生也终于是走到了青阳城边,第一次看见这座大城,让苏生这个从小就在部落里长大的少年,被这青阳城的宏大感到了震惊。
青阳城墙有十丈之高,高耸得让人觉得心头一沉,更别说整个城墙不知有多宽了。
因这里人口众多,城门处有几个守卫坐在城门边的一处桌边,长枪靠在一旁,桌上是一坛烈酒,几个守卫相互喝着酒,吹着牛。
将心头的震撼压了下去,苏生低着头,朝着青阳城门走去。
当苏生经过那几个守卫的酒桌边时,却被一道声音喝住了步伐。
“喂,你是什么人?”
一个看起来很老的守卫满脸通红的走了过来,似醉眼朦胧的望着苏生,话语间满是酒气散出。
“我是乡下来的,我想进城。”苏生顿了顿,朝着守卫说道。
此话一出,立刻让那个老守卫哈哈大笑起来,其后酒桌上的那个几个守卫也是跟着笑着,站在苏生身边的老守卫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生。
苏生的衣着让他觉得有些忍俊不禁,看着苏生一脸土包子的气息,老守卫哈哈一笑,道:
“罢了,今儿个爷高兴,你进去吧。”
“嗯,谢谢大哥。”
苏生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管其话语里的嘲笑之意,随即朝着城内走去,走到城门口时,苏生忽然觉得有一道奇异的力量挡住了自己。
停下了脚步,正在他疑惑之时,只见他怀里的那块破布忽然发出了一道看不见的气息将他笼罩,随即,那股挡住自己的力量便消散而去。
“果然是大城,还有这种阻碍人进城的力量,只是为何……又突然消失了?”
苏生有些震撼的喃喃自语,他感受不到破布传出的气息,只是忽然感觉肩头一轻,没有多想,苏生便压下了心头的疑惑,走进了青阳城。
老守卫嘻嘻哈哈的回到了酒桌上,对着酒桌上另外几个守卫笑道:“没想到大冷天的还有这种土包子要进城。”
几个守卫顿时笑得更加猛烈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守卫反应了过来,望着那名老守卫提醒道:
“南叔,你好像忘了收元石了。”
“嗯?”
老守卫疑惑的看了看那个年轻守卫,方才的酒此刻也醒了过来,眨巴了下眼睛,朝着一旁的几个守卫问道:
“我没收吗?”
“南哥,好像你是没收啊。”一个中年守卫说道。
“哎呀!”老守卫一拍脑袋,道:“完了,我竟然没收那个土包子元石就让他进去了,早知道就不该喝这么多酒的。”
“南叔,好像不对呀,这个……你没有给他令牌,他怎么进去的?”一个瘦瘦的守卫有些想不通此事,说道。
“怎么可能?”南叔立刻反驳道:“这座青阳城可是被叶族长和李族长联手施了术法,普通人怎么可能没有令牌还能进去,别说他只是一个土包子,甭管他什么修为,画咒之下,他绝对抵御不了叶族长和李族长联手施下的术法。”
“可是……”
“不可能,我刚刚……我刚刚肯定是收了他元石的。”南叔摆了摆手,说道。
“南叔,你刚刚真没收,他什么也没拿,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我们大伙都看着呢,虽然我们喝了酒,可是我们不瞎啊!”年轻守卫信誓旦旦的说道。
啼笑皆非的是,苏生原本埋着头走路的身影,落在他们脑海里,却变成了大摇大摆。
“不会吧,那他怎么进去的?”南叔想不通此事,看着那年轻守卫,问道。
“南哥,您说,他会不会是……”
中年守卫咽了口唾沫,朝着南叔说道。
闻言,老守卫深深的吸了口气,眨巴了下眼睛,端起了桌上的一碗酒一饮而尽,此刻他的脑海一时间有些轰鸣,沉了沉声,说道:
“不可能,他才多大,看样子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我陈长南活了七老八十了,也不过是凝纹七层,不可能不可能。”
不知不觉间,南叔已经不敢再对苏生称呼土包子,而是称其为少年。
众人听见南叔此话,并未回答,他们知道,南叔心里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而已,也都是默默的喝了一碗酒。
“我刚刚……我刚刚竟然还笑他……我……”
南叔有些要哭了起来,一张老脸上原本就满是皱纹,此刻像是核桃壳一般缩在了一起,说道:
“你们说他一个画咒境的前辈,干嘛还穿成那样,这是让我故意笑话他吗?现在好了,我倒成了个笑话了。”
“南哥,你别太难过了,或许那前辈不会在意你笑他的,那样的强者可都是叶族长和李族长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为这区区小事发怒呢。”
中年守卫叹了口气,拍了拍南叔的肩膀,安慰道。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向他当面认错,不然我这晚上睡得都不踏实,要是那位前辈记恨我,我哪打得过啊,吹过气就能把我灭了。”
南叔哭着,虽怎么哭也哭不出泪水,但依旧是难过的埋着头,许久,他抬起头,望向那个中年守卫,道:
“张河明,明天你就带队来守城,你南叔我……这就要去上刀山了。”
听着南叔显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那个叫张河明的中年守卫叹了口气,看着南叔,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得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凡,你年轻,天赋最好,以后要跟着你张哥好好干。”南叔侧过头,看着一边的年轻守卫,说道。
“嗯……南叔!”小凡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望着南叔,宛如惜别。
“瘦猴,你以后可别像我一样喝这么多酒,结果出了这么大个岔子。”南叔目光落在另一边瘦瘦的守卫上,郑重其事的道。
“好!南叔,我记住了!”瘦猴同样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仿佛宣布遗言一般,说完这些,南叔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释放完了一般,随即从桌上取下了那坛酒,倒了一碗,举起大碗,一饮而尽。
喝完这碗酒,南叔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站起了身子,神情有些落寞的离开了酒桌。
剩下在酒桌上的三人看着南叔那恍若隔世的背影,尽皆叹了口气,相互对视一眼,三人对视了许久,忽然,他们像是想起来什么,竟然是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好像……我们也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