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南和齐金蝉只好继续在山中练剑,等着齐灵云回来。
法元在许飞娘的解围下,匆匆离开前山,赶往金顶。此时已是夜深,天上虽有月,径黑露重,他不想再惹出麻烦,就找了个山洞打坐休息了一晚。
次日天蒙蒙亮,他便快步来到金顶归元寺,眼前却是荒凉的一幕,山门大开,败草枯叶,狼藉满地。进入内殿看到虽然神佛犹在,只是灰尘密布,蝙蝠绕檐乱飞。禅房里尘垢四积,地上一柄禅杖断为两截。法元暗想,九华山已成峨嵋派洞府,显然狮子天王龙化和紫面伽蓝雷音都已被赶走,只得怏怏下山。
走到半山,法元想起许飞娘或许能够相助,便驾起剑光,飞往黄山。五云步在山中最高寒处,极为神秘。法元从未去过,到了前山文笔峰,层翠叠峦,岗岭起伏,不知该往哪走。他想找个人问路,却空山寂寂,只见古木寒鸦,只闻山谷松涛。
忽然,远远送来一阵细微的破空声音,一个黑影从空中飞过,等看清是一个少年时,他身上掉下来一样东西。
法元正想去捡,一道白影比箭还快,已过去捡起。又一道蓝影飞过,问道:“你捡到了吗?”白衣女子回道:“是的,我们回去看吧。”两个女子都长相俊秀,身材窈窕。
法元见她们要走,忙上前施礼道:“两位女檀越留步,贫僧问讯了。”年较长的蓝衣女子道:“大和尚有话请说。”法元本想问许飞娘所在,转念一想道:“黄山有位餐霞大师可是住在附近?”
那两位女子闻言,便把法元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那便是家师,你是谁,打听她老人家做什么?”
法元暗自侥幸没有直接打听许飞娘,便故作镇定地道:“贫僧法元,与万妙仙姑许飞娘有一面之缘,她曾说她与餐霞大师乃是近邻,我想知道大师的仙府,便也知道许飞娘住处了。”
年长的蓝衣女子冷笑道:“原来是金身罗汉法元,你不必找许飞娘了,这正是她给你的信,等我们看完之后,再还与你。”
法元十分恼怒,强忍不发道:“这是贫僧的私信,外人如何看得?”
年长的蓝衣女子道:“这是我们捡来的,又在我们的山地,我们检查定了,如有不好的事,你还走不了呢。”她对白衣女子道:“快拆开看,我来对付他!”
法元生怕有秘密被泄露,怒道:“你二人再不还信,休怪贫僧无礼了。”说罢,就要放出剑光。忽然峰后飞奔出一人,着急地喊道:“大家有话好说!”这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年,长相周正,他先向法元施礼道:“师叔不要生气,我替你要回信。”又向两个女子施礼道:“二位姐姐可怜我吧,这封信是我送的,要是出了差错,我又要挨五百牛筋鞭,叫我怎么受哇。”
那白衣女子见状不忍道:“师姐,看他怪可怜的,还给他吧。”法元忍着怒火,把信揣在怀中。
黑衣少年又道:“家师许飞娘叫我把信送与师叔,说是不能见你,不慎被我掉落,异日如遇家师,千万请师叔不要说起方才之事。”法元点头应允,内心暗自赞许这少年礼数周全,便将足一顿,驾几道红线火光而去。
黑衣少年又谢了两位女子。原来,黑衣少年叫司徒平,父母双亡,被许飞娘收归门下。这两位女子是餐霞大师的弟子,年长的是大弟子吴文琪,因飞行绝迹,捷如雷电,人称女空空。年轻的叫朱梅,与嵩山二老中的朱梅同名。
朱梅问:“你怎么挨师父责打了?”司徒平四看无人,才小声地道:“我去年来看望姐姐们,被师弟薛蟒告发,又惹怒了师父,被打了五百牛筋鞭,差点筋断骨折,调养了数月才得痊愈,从此师父更不肯教我深造,也不准我到此处来,每日只做些苦工粗活。若是这次出差错再被师父知道,估计我这小命都难保了。”
吴文琪和朱梅听了,柳眉微蹙,既同情司徒平,又恼恨许飞娘及薛蟒,道:“怪不得去年一别,一直不见你了。”
正说话间,空中飞来一道青光,司徒平吓得浑身抖战道:“他来了,我先躲一下。”便钻到峰旁洞中去了。
青光降落,出现一个身材矮短的少年,他芒鞋红衣,头颈间长发散披,满脸青筋,掀唇露齿,两眉交错处有一块形似眼睛的紫记,正是许飞娘最得意的门徒三眼红蜺薛蟒。吴、朱二人素来不喜欢此人,便不理他。
薛蟒东张西望了一阵,问道:“二位道友,可曾见到我的师兄司徒平?”
朱梅正要说话,吴文琪抢着说道:“司徒平么?我们也正要找他呢,去年他借走了我们轻云师妹的一张穿云弩,至今未还。你要见着他,就帮我们带个话,叫他送还吧。”
薛蟒见如此说,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明明看到有红线飞过,他怎么会没看到?”
吴文琪便问道:“你说什么红线,是哪位剑仙到黄山来了?”
薛蟒见说漏了嘴,就佯装没听到,仰头疑惑状径直离开了。吴、朱二人在身后脸显鄙夷,对他只问不答的做法甚为不满。
过了好一会,确认薛蟒走远后,二人才将司徒平叫出来道:“你只管回去,倘到不得已时,你可来投奔我们。”司徒平闻言大喜,谢别二人而去。
那边法元离了文笔峰,转过云巢,找一个僻静之处找开书信,上面写道:“剑未成,暂难相助,请去莲花峰紫金泷恳请晓月禅师。”法元暗道:“想不到晓月禅师已到此处,秦朗去打箭炉请他自是白跑一趟。”法元认得莲花峰,便上立雪台,过百步云梯,从一个石洞穿过去,眼前群峰雄峙,别有洞天。
法元沿着一条险峻的空中栈道,走了一会,便到了紫金泷。只见两旁绝涧,中间一道雪练般的大瀑布,形如电掣,声如雷轰。他正四下观望,只见涧对面走过一人小沙弥,抬着一对大木桶,跳在水中兀立的石头上,迎着上流水势,轻轻扭腰晃肩一抡,便已盛满水,毫不费力挑在肩上,将足微顿,便飞回涧岸。桶中的水,不曾洒落一滴。
法元不由口中喝了一声彩。小沙弥将水桶往地上一放,从七八丈宽的阔涧如飞鸟般纵将过来,喝道:“我早看见你在这儿鬼鬼祟祟,是想来偷东西么?”
法元看这小沙弥蜂腰猿背,相貌清奇,从身姿眼神可以看出内外功都臻于上乘,暗暗惊异,见他出言无状,倒也不生气,道:“你的师父是谁,说出来,我也许闻名而退;要说你,想叫我走,恐怕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