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黛丽和青年马夫庆生合演这出“双簧”,聪明的杜铃终于明白过来了。尤其是听了庆生最后那段话,还出口“医生”,闭口“医生”什么的,蛮逼真呢!杜铃简直要笑。
“啊,姐姐原来使的‘苦肉计’!“杜铃思索道,“不过这么做也太危险了,要是病治不好可怎么办?!”
杜铃追溯事情的始末,想到小姐救人心切,意志坚定;可是由于老板阻拦,庆生哥又故意回避,小姐无计可施,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以致病成这个吓人的样子。
尽管说是“相思病“也罢,难道能装出来吗?当年梁山伯思念祝英台不是思到病、思到死了吗?要是这样,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太危险了!杜铃胡思乱想起来。
不过她觉得,如果缺乏崇高的气节,没有广阔的情怀和视死如归的精神,想扮演这样冒险的角色能行吗?肯定不行。因此,杜铃对黛丽小姐更加敬佩,她为有一位像黛丽那样的姐姐而感到骄傲和无限宽慰。
黛丽小姐同庆生哥的相遇、相知到相爱,的确很具浪漫色彩,不管人们怎么看,怎么想,他们两个都是敢于以命拼搏,以死相互救援的。可笑的是,大老板邢嗣昌竟然对他们的表演看不出破绽,因此他们二人的默契配合可说是天衣无缝。
“这招可真叫绝!”杜铃心想,看你邢嗣昌的“约法三章“厉害,还是小姐与庆生哥的“神圣同盟”厉害?
然而兴奋过头的杜铃接着又埋怨起小姐来了。她筹谋道:为什么要瞒住干妈和我?到叫我们无端端地被吓了一场虚惊!这笔账要算,就凭这一点,也该重重地罚她!
杜铃以浓厚的兴趣,津津有味地朗读黛丽小姐“骑马疗法”过程的日记——
日记前页用清新、工整的笔锋写着:
我愿意用一腔热血换取正义,用宝贵的生命哺育爱情!
——黛丽自勉
X月X日:
天如瀚海,万里无云。
清晨,鸟儿俯翅鸣嘀:“知了,知了……“
我从梦中醒来,小妹还在酣睡呢!我轻轻扯下她覆盖过脑袋的被子,立刻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细嫩细嫩的鼻梁“呼哧呼哧”冒气;两只迷人的酒窝频频笑着,两4小嘴唇一抿一抿的,很像朵妍丽动人的百合花——真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啊!
她怡然自得的姿态,又使人觉得她是个淘气的精灵。昨夜还说早上叫我,可现在她还做着小粉红花的梦呢!
不过其实是我醒得太早,不能怪她。因为睡不着就醒来了,我不忍惊动这位叫人心疼的小天使,她实在为我操劳太多了……
想起这点,我就觉得难过,因为我的恶作剧使她无辜受累,实在过意不去,太对不起她了!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让她好好地睡吧!
我很快穿好衣服,轻轻滑下床来,走到百叶窗前,透过百叶窗向庭院凝望,外面一片影影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夜色还未完全消失呢!只有东方泛出一抹鱼肚白来……
也许我的医生——他不是自称是“医生“吗?真逗!——这阵子还不会来吧?是我太焦急了。我E-想着,便隐隐约约听到“嘀嗒嘀嗒”的马蹄声响,就在这朦胧晨曦中,有一个人牵着马来到了庭院,啊,他就是我的医生!
我几乎叫起来!多么想一下就飞到他身旁!但我毕竟还是个病人,同时出于自尊,我极力控制激动的心——它实在太激动了!在我的视线里,医生的身形乃至脸部轮廓逐渐清晰。
只见他安详地朝阁楼望了望,便走到马儿旁边不住捋着马鬃……他好像在对马儿说:“马儿马儿,今天你开始帮我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那是一匹枣红青鬃马,鞍鸾马蹬等配备整齐,一付特制的马鞍是用山藤树须编织成的半卧式躺椅,十分精美,是件少见的工艺品,手工编织非常缜密紧凑。马头还戴了一朵鲜艳的大红绸缎花,俨如恭候即将赴边戎行的将军,啊,真有意思,一匹多好的骏马!
我酷爱骑马,更钦佩牧马人,我的医生,不,我的心灵医生!想不到他竞想出这样高明的一招:用马来替我治疗!
我急欲要转身下楼,仓促间竞忘记自己还是个病猫,幸得小妹适时惊醒起来搀扶,否则,我定会像《西游记》里的孙猴子那样,打着云砌斗下去的……
“医生”小心地扶我上了马。
“医生”亲手编织的半卧式藤鞍多么巧妙!不仅工艺高超,结构细腻,样式美观新颖大方,我喜欢的花式毛毯铺在座位上——当然是杜铃的创意——坐到里面,觉得很松软,很舒服;我很欣赏这个别出心裁的手工艺品,也可说是“医生”为我这个病号制作的杰作、精品和病床。
可以看出:他用的不仅是藤蔓、树须,而且把他的情感、心意和爱都给编织进去了!我多么激动,多么高兴啊!我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坐着,“医生“牵着这匹强悍健硕的枣红青鬃马缓步走出了院门。
小姝诡笑着向我挥手告别,她一定在嘀咕:“姐姐“姐姐,您真会挖苦人哪!”杜铃憋不住气停了下来,向靠在躺椅上的黛丽小姐瞥了一眼。
小姐偷偷笑,说:“怎么?冤枉你啦?”
杜铃努着嘴“嗯”了一声,接着读下去——
遵照“医生”的嘱咐:治病期间,他人不宜介入。当然小妹也不例外。
马儿走到石埠头镇东渡口时,令人费解的是,“医生”竞将马儿拉进河里,我听到马儿踏水的声音,慌忙喊了起来:“哎!您怎么从水里走呀?”
“医生“站在水里像在思考什么,水都淹到他的膝盖了,要不是我喊住,他恐怕还未觉察呐!他愣了,“噢“了一声才拨转马头……
过了渡口,我们便来到河东,那是一望无涯的大草原啊!马儿在悠闲地漫步着,天已经亮了,可是太阳尚未露头,可我的心情舒畅极了!
我仰望着蓝莹莹的天空,沐浴在明媚的晨曦之中。面对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我贪婪地吸吮着清新的草原空气;郁闷的心情陡然变得轻松起来。
我期待着:也许“医生”要嘱咐什么?然而他只是一心一意牵着马,一步一步走着,像用尺子量好的那么均匀,而且不快不慢.,我有些纳闷:昨天还理直气壮的“医生“,今天怎么就缄默不语,变成个闷葫芦了呢?
我正思考着,用什么恶作剧捉弄他.好让他开口,但未待想出,就看见草原里有许多金黄和紫蓝的野花,哎,多美丽的花儿!有些花都快挨到马儿肚子了,我忍不住探出身子要去摘,不料才伸出手,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便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藤鞍往下坠……
庆幸的是:未等我落到地下,便有东西托住了我,我睁眼一看,是“医生”将我拦住了……“医生“
又将我扶回马上,这回他用一股绳子将藤鞍缆住。像置放小孩栅栏那样管住我,不让我再探身出去。这一切,他都是不哼不哈地去做,脸上也毫无表情,只是把一束花送给我时,暗暗瞟了我一眼……
他既然不想说话,我只好独个欣赏手里的野花,蓝天和草原从我头上和四边转动着,不知不觉中。我就像个娃娃,在这浮动的马背上的“摇篮“里酣睡过去……
“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我做着梦,还在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