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王进入房间以后,菲娜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萨兰身上,她挽着萨兰的胳膊紧紧不放,似乎怕他跑掉一样。而对于那位高坐于王座之上的亲生父亲,她没有任何表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看看你们,好好的一个魔法祭被搞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我安心……皇子皇女……大魔法师……还有你们这些贵族,让我怎么才能安下心来……”不知不觉中,国王开始了他的训话,对于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件事,他只字未提。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在场的聪明人逐渐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也知道了国王的意图。
“我说为什么给贵族,这么多票,原来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过来……”一个贵族小声的对同伴耳语道,却被萨兰全部听在耳中。不一会儿,王座间里小声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这么一来,不怎么聪明的人也知道了国王的计划。
对于这些议论,国王只能假装没有听见,因为他毫无办法。如果阻止混乱的是他,想必不只是平民,就连贵族也会对他钦佩有加,这些议论也不会发生。但偏偏他的计划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年给扰乱了,让他不得不提前出场。覆盖迪洛特范围的投影并没有停止,如果他在这时候制止贵族们的议论,这些早就想要推翻王族的人很有可能会暴露他的计划。如果连民众都知道了自己的意图,那么别说提高声望了,自己和王族的形象一定会一落千丈。当初为了直播混乱而特意打造的魔导器,没想到会在这时反过来限制自己的言行。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那位阻止了乱战的男孩……哦,孩子,到前面来。”国王偏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萨兰,眼底却有一丝寒意。他在话语中重复强调萨兰只是个孩子,为的只是提醒所有人——这个孩子真的只是个孩子,在这个年纪,即使拥有卓越非凡的力量,也难以担当大任。
萨兰默默的走出队列,向着国王弯腰行礼。
“嗯……孩子,你很了不起……奥图的学生吗……你叫什么。”国王冲萨兰微笑着,就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
“我叫萨兰。”萨兰依然低垂着头,摆出一副谦卑的姿势,不过实际上,他只是不希望有太多人记住自己的脸罢了。
“很好……萨兰,我好像听说过你,你是哪里人。”国王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
“我是迪洛特人,是个孤儿。”萨兰很清楚国王在怀疑什么。大概一年前,国王为了寻找永生之泉,曾下令屠杀费兰村,萨兰就是那次屠杀的幸存者。国王会问他的出身,一定看透了他的身份,并且在这里试探他,确保他不会说出真相。
“很好很好,”国王一边笑着,一边拍起了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确实不容易,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赐予奖赏,是上级对下级做的事。国王表面上打算奖赏萨兰,实际上是要提醒在场的所有人:我才是这里的国王,而这孩子,终究只是个魔法师罢了。国王从出场开始,就没有提到过选举和自己的重病,为的就是尽快树立自己身为国王的形象,同时,也要打压一下这个抢尽风头的小子。
“陛下,”对于国王的想法,萨兰心知肚明,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和他对着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处理,“我并无所求,如果您真的希望赐下恩泽,就请允许我先一步离开会场,去处理一些私人问题。”
“是什么样的问题呢。”萨兰的话不由得勾起了国王的兴趣,寻求这样的赏赐,眼前的这个孩子绝对不简单。
“抱歉陛下,无可奉告。”萨兰的回答让国王脸色一变,这样说话,可谓是无理至极。但由于他刚刚的壮举,在这里处罚他难免不会引发抗议,如果那些贵族再从中生事……现在看来,还是让他离开比较好。
“好吧,既然是私事,那我也就不问了……我允许你提前离场。”想通了这些,国王没有继续追问,他挥了挥手,表现得很是大度。
“谢陛下。”萨兰潦草的行了个礼,但没有马上离开,他走到菲娜身边,召唤出自己的使魔焦巴。
“带着它,”不等菲娜提问,萨兰就把焦巴递给了她,随即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如果我能回来…………和我一起去找回感情吧。”
飞在空中的萨兰内心平静,他早就忘了菲娜刚才的反应,只记得她似乎蛮开心的。对于自己最后说的话,萨兰很是不解。自己为什么说出那些话,那些会在之后给自己带来无尽麻烦的话……找回感情,他想都没想过,不过如果是她希望的……那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当然,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去。
如果萨兰没有猜错,奥图即将做的事,会让他自己后悔一辈子。这些当然和萨兰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找奥图,不过他现在就在路上。多想无益,萨兰加快了速度,向着赤沙堡方向飞去。
魔法祭的状况依然在天空中播放着,国王正端坐在王座之上,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无非就是他不放心把王位交给继承者,自己将会继续出任国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都会这样。随即,他唤来了宫廷法师卡伦的队伍,展开了一场极具华丽的魔法表演。不过在被破坏的王座间,这个画面怎么看都很奇怪。
萨兰别过头去,试图避开那些让人厌烦的表演。蓝色的天空不断掠过他的身体,清凉的风拂过他的脸颊,他感到自己的飞行速度有了很大的提升,不一会儿,迪洛特的国境就出现在了地平线的一端。
萨兰的眼睛在地面上扫射着,一个红色的小点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那大概就是赤沙堡了。他加快了速度,穿过云层,向着赤沙堡冲去……刚离开不久,感觉却像是许久未见了。古朴的红色城堡安静的屹立在眼前,鲜血一样的颜色似乎在诉说着它染血的历史。
萨兰直接飞过大门,落在了庭院中,整个赤沙堡寂静无声,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这里蔓延。耶加铭刻在城墙上的防御魔法阵并没有发动,这一点很是反常。萨兰从指尖射出一小撮蓝紫色的光,直直的打在了城墙上。果然,墙上的魔法阵被篡改了。改动的幅度并不大,只是移动了几个小小的字符,但魔法阵的功效却完全不同了。
即使是魔法知识丰富的萨兰,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法阵,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城堡。一路上,萨兰看到了很多复杂的魔法阵,它们都是在原本防御法阵的基础上改造的,但用途却让萨兰看不透。不过可以看出来,这些魔法阵环环相扣,全部都连通到同一个地方——那大概就是奥图的所在之处。想要知道真相,就只有当面对峙了。
萨兰穿过城堡的一层大厅,来到楼梯前,一个矮小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土豆一样的脑袋,巨大的鼻子,尖尖的耳朵,还有咧到耳根的大嘴……地精格格洛取下头顶的帽子行了一礼,一副早就猜到萨兰要来的样子。
“欢迎回来,萨兰小少爷。赤沙堡正处于休眠期,您还是回去吧,咯咯咯。”格格洛笑着说道,他的声音依然很难听。
“老师呢,他在哪里。”萨兰平静的问道,一副没有听到格格洛说话的样子。
“就在顶层,您现在走的方向没有错,不过您不能往前走了,咯咯咯,要不然咱们就要打一架了。”格格洛一边笑一边抖了抖袖子,露出了他树枝一样细的手臂。
萨兰沉默不语,举起了自己的红槐,他确信之后还会有一战,真理一定要作为王牌。格格洛笑了笑,似乎对于萨兰的选择并不意外,他把两只手团在胸前,随即松开。一个小小的空间虫洞出现在他的手心,并且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
“咯咯咯,我这魔法您应该见过吧,很厉害的,咯咯咯。”格格洛一边施法一边说道,嘴碎的毛病始终改不过来。
萨兰矮下身子,冲格格洛发出了一枚魔法球,与小个子对手战斗,总是需要一些技巧。格格洛再一次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他迅速摊开手臂,空间虫洞也变得异常巨大。一只细长的胳膊从虫洞中伸出,一把抓住了萨兰的魔法球。随即,手臂的主人走出了虫洞。
这是萨兰见过的最高大的地精,单就个头来讲,已经比得上普通的幼年巨人了。这个地精的手脚细长,身体也异常瘦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顶着土豆的长树枝。高大的地精发出和格格洛一模一样的笑声,把萨兰的魔法球聚过头顶,随即像扔皮球一样向萨兰扔了过来。
萨兰偏过身子,魔法球在他身后爆炸,这段时间里,格格洛又造出了另一个虫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