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心惊胆颤之中,我的右手终于逃了出来,擦擦脑门的冷汗长嘘了一口气,原本布满右手的晶芒已支离破碎,碧绿的光泽黯然苍白。不是我不想一鼓作气凿透它,而是无能为力,它骤然凝结的压力排山倒海般无可阻当,无论我如何摧生晶芒都赶不上由它碾压所产生的消耗,在我的右手挣扎逃脱的过程中,囚壁内吸附力与灼热感如影随行,一度让我错以为我的右手将要在劫难逃,看它的架势就是想把我的右手活活吞噬掉。它已不是在阻我逃离囚壁,而是对我附加在它身上的藐视施加惩罚,这让我想起招惹了睚眦必报的小人,或者是在无意之间,挑衅了自以为是所谓高贵者的无上权威。
态度决定一切,“呸"我狠狠地往它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即然它已表明了意图,那么我也把我的想法准确无误地告诉它。我的口水它照单全收,就这样悬浮在空中,被它东拉西扯地变幻着各种图案,其中有些似文字,而有些却像图腾,看得我云里雾里。猛然,我从中看到了骙駹人十二拓章中的第三图章--无上荣耀,它似乎意识到我能看懂此图的意思,拓章竟然定格在半空中,在我的眼前越扩越大,图章中那个朴拙匍匐的曲线微微震颤,而在它上方的杏仁模样内隐隐透出了金色光芒。
“去你妈的,”我仰天怒骂道:“炎炀。”“呼”地一声,我的衣袖瞬间灰飞烟灭,整个双手变得炽白模糊,顿时,空气中“哧哧”的气流紊乱之声不绝于耳。我一伸右手冲着杏仁图案直接插了进去,一声轻微“噗”响,我的右手如同炙针刺蜡一样一插到底,一举凿透囚壁,心中不由得大喜,赶紧另一只手跟上,期盼一下就把这层囚壁左右撕裂开。这次囚壁没有古怪出现,也许是事发突然,它时间上来不及调整策略,反正被我的“炎炀”轻轻松松融穿,我强忍住内心的狂喜,正要一撕定乾坤,忽然感觉不对,想都没想用尽全力把双手狠抽而出,真是有多快的速度进去,就有多敏捷的身手退出。
我万分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炎炀”已荡然无存,整个手掌泛着青色被一层黑紫的薄晶包裹,冰凉刺骨的森森寒意直袭大脑,心中更是后怕不已,我能感觉到如我退出的稍微迟缓一点,那么我的双手将不可避免地晶体化,我的肌肉组织,血液与骨骼等等所有一切,全都会发生不可逆的晶体颗粒化,如它再表现的凶残些,完全有可能顺势从手上向我全身漫延。我现在几乎感觉不到拥有双手,那种犹如刀在骨髓内刺刮般的阴冷生疼好似无所不在,不但剥夺了我的双手,而且还牵扯着我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不止。
我疼得哆嗦地勉力举起双手,拉到眼前尝试地相互敲击几下,两者之间发出“哚,哚”的空洞朽木声,这种声音听来是如此的令人恼火,我愤怒地又狠狠对撞了几下,还是枉然,它依然故我地难损分毫。整个依附在双手表面上的薄晶润滑如脂,流光溢彩如同活物一般,此刻它正毫不客气地往我皮肤下侵袭,我原本有些泛黄的肤色已变成一片黑紫之色,双手中各有数条触目惊心的黑线顺着手腕往上攀爬,它们好似相互之间进行着比赛一样,你追我赶几息之间就冲刺到我的手肘处,就在我惊惶失措之时,它们却又怪异地齐齐掉头,如同受到惊吓一般瞬间逃的一干二净。已完全占据我双手的薄晶似乎也受到此种风潮的影响,波浪般地在我手上翻涌起来,黑紫的气雾从肌肤中的毛孔不断溢出,被薄晶包裹着全部向指尖退却。
我无语地看着指头上惶惶不可终日的黑紫薄晶,自从它如同蜕皮一样从我整个手掌到退,全部龟缩到手指上后就犹如发了神精一样,先是聚拢在大拇指往外腾越了几下,感觉无物可触,又掉头齐聚食指如法泡制一番,还是没有着落,再一次地急吼吼赶向中指---怎会这样?它这是在干嘛呢,刚才还气势汹汹地不可阻挡,现在却好似在急于逃命一样,难道我的体内有什么能克制它的东西存在,见鬼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好奇地把两只手上的薄晶对接上,好嘛,只见两股薄晶相互冲锋着对撞在一起,“轰”的一声低响,在它们剧烈的磨擦中竟然腾起一道道细小紫电,冲天而起一闪而逝。吓得我赶紧松开指尖,急忙展开双手仔细端祥,肤色蜡黄干燥掌心红润,试探地相互击打了几下,发出轻脆悦耳的“啪,啪”声,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健康的双手终于又回来了。
第三拓章一直就悬浮在我前方没有丝毫变化,好似在静候我的答复,我得瑟地在它的面前挥舞着双手,开怀的笑声更是豪气万千。它显示出骙駹人的第三拓章让我尊从,去你娘的,你以为我是那些脑袋僵化的骙駹人吗?我承认他们确实很强大,从某种意义上讲比人类更可怕,可这并不能表示我认同他们的观点,第三拓章---荣耀之章,用人类的活语来形容就是:除永存的东西以外,在我之前无造物,我和天地同长久,我之使徒,无上恩典,必享荣耀。我去你姥姥的,说得天花乱坠,不就是缺奴仆,收小弟,需打手嘛,心里越想越来气,可笑容反而越笑越舒畅。
猛然,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只见我的左手尾指的指甲其色如墨,如同棱晶般散发着黯淡的妖异紫芒,我当即明白,该死的黑紫薄晶并没消亡,而是悄悄隐匿在我的尾指甲内,似乎这样它就能逃避被灭亡的下场,只怪我想像的太简单了,急忙掏出匕首,狠狠心想把尾指甲挑掉,可锋利的刀刃还没触及到它,它如同变戏法一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又挑衅地在中指甲中冒出。我忍不住悲呼一声,难不成我要把手指甲全部地一一削掉,到时候它并不如我所认为的那样,又躲在某个旮旯怎么办?就在我手足无措之际,囚壁也来凑热闹,第三拓章一阵模糊,迅速地变幻出我能识的另一图案。
十二拓章--绝望之渊:从我这里走进苦恼之城,从我这里走进罪恶之渊,从我这里走进幽灵之队,你们走进来,把一切希望都抛在后面罢。我哑然无语地看着绝望之章图案中的十二罗生旋叶,旋叶如同风车般高速转动,带起的片片残影晃得我头晕眼花心中作呕,顿觉浑身乏力,心中明知不妥,可我的眼神却不舍得移开分毫。收敛心绪强制闭合上眼睛,一股莫名的清凉在脑内左右激荡开,来的突兀消失的奇怪,片刻间,之前的昏昏沉沉已然消逝,心中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终于遏止住了要被它吸走的魂魄。
绝望拓章就是这么邪乎,章中的罗生叶其实并没有旋动,而是我的心在动,它的怪异之处就在于此,越是心性单纯之人受到的影响越是轻微,而阅历丰富,饱经风霜之人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它的道,进去了能不能逃出来,我不知道,但从傲慢的骙駹人对待十二拓章的敬畏态度之中,我敢确定这种牵涉到古老图腾的东西,还是少惹为妙。当初因要深入骙駹人的控制区域,曾粗略地大致了解一下了他们的习性,对于十二拓章也就是走马观花一番,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我与囚壁的交流工具。
“换个拓章如何,比如让人愉悦的云净乐章。”我决定转换一下彼此的姿态,即然我与它两者之间能产生互动,那么完全可以商量着办,没必要喊打喊杀地与它硬干,明知它听不懂我说的意思,但我还是试着交涉一下。现如今的我几乎沦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也是被逼无奈,在“炎炀”穿透囚壁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囚壁的另一面并不在塔厅内,而是一个让我从心底毛骨竦然的地方,黑紫的薄晶正是从那里趁隙偷渡而来。可那知我的话音刚落,一阵“哈咻,哈咻”的嘻笑声幽幽地从英伟男子背后传来,当即吓得我连连后退不止,依偎在男子背后的娇小女子死了少说也有上百年了,难不成如今她反悔了要在此刻尸变不成,这也太邪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