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连芳洲懂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道理,尽管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朱三公子的这番话,依然气得浑身控制不住的轻颤。垂在身侧双手死死的紧握成拳方才控制得住那颤抖的幅度极小极小。
她的背后,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仿佛有冷风吹过。
朱三公子这番话,尽管她并不怕他,却依然感到发寒。
这个人,真正是冷酷无情!骨子里透着冷意!
“那么我也告诉你,”连芳洲盯着朱三公子,冷着脸慢慢开口:“绝无可能!我从不强抢旁人的东西,倘若李赋他与你们朱家订有婚约,哪怕我已经嫁给了他,不用你们说也会离去,但是,没有!所以,我不会离开他的!你们朱家对我什么时候又客气过?朱三公子想做什么,不妨一试!我到要看看你怎样志在必得、怎样如愿以偿!”
说完这些她眉头一挑:“告辞了!朱三公子!你要的银票我已经带来了,请把收据给我,我得带着留郡王妃离开了!”
连芳洲心中暗叹:阿简啊阿简,你可一定要速速结束战争回来帮帮我,这朱家的人一个二个的简直就是疯子!
朱三公子目光灼灼,盯着她不声不响,片刻冷嗤一声。
连芳洲也怒了,拽个屁啊!状元了不起吗?朱家了不起吗?跟她一个村妇抢男人,真了不起!
“我说朱三公子啊,你这‘嗤’的一声究竟是要不要银票啊?你不要银票我也得要人!”
朱三公子冷冷瞪她一眼,低喝道:“人你尽管带走,带着你的银票,滚!”
连芳洲微微诧异,叫她带了银票来,结果却不要?就为了见自己一面?
她觉得自己一向来比较喜欢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绝对不认为朱三公子不要她的银票是因为可怜她没钱花不忍心讹她。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人家不屑要她这种人手里的钱啊!
连芳洲勾了勾唇,笑道:“那就多谢了!”不屑好啊!
她转身,大大方方的就走了。
朱三公子有点烦躁的扯了扯领口,先不觉得,此刻却觉太紧了,勒得他似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个该死的妇人,真是——
他突然有点后悔,后悔没收她的银子。他的不屑对人家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那么他不屑人家还有意义吗?
又不是旁人,给他送礼他不收都会难过许久。
这个妇人,懂得什么廉耻?
于是,朱三公子就有点惋惜连芳洲为什么没有受过好教养呢?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连芳洲径直出去,那领路的伙计身姿站得笔挺还在那院子门口候着:这破地方,规矩倒大!
“走罢!”连芳洲冷冷道了两个字。
那伙计“哦”了一声,见连芳洲戴着帏帽低头疾走没有半点儿交谈的意思便闭了嘴,本本分分在前边领路。
等连芳洲来到大厅,洛广立刻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夫人?”
连芳洲冲他点点头:“无妨!”
说话间一袭男装打扮的留郡王妃和景嬷嬷也来了。
留郡王妃长得好看,又年轻,这一身打扮倒是活脱脱一个风流俊俏的小公子,可景嬷嬷那一身中年男仆的打扮就真的叫人不敢恭维了!
尤其是此刻景嬷嬷那脸色实在是难看,黑得要滴出墨汁来。
连芳洲见了忙咬住了唇才忍得住爆笑的冲动。
留郡王妃气色极好,浑然无事,反而觉得新鲜好玩,看见连芳洲眼睛一亮就要叫:“姐姐!”被景嬷嬷眼疾手快拉住了,低低的向她说了句什么,她冲连芳洲吐了吐舌头眨眨眼睛,并没有叫她。
一行人出了门,上了马车,连芳洲将帏帽摘下,叹道:“妹妹,你真是太胡闹了!景嬷嬷,下回可要看好她了,赌坊这种地方,岂是你家主子能来的?”
“李夫人说的是,”景嬷嬷不满且无奈瞧了留郡王妃一眼道:“有了这一次教训,往后老奴就是拼死也得拦住郡王妃!”
留郡王妃忙道:“姐姐,我就是一时好奇,听人说赌坊有趣,便想来瞧个新鲜,谁知道——那些人那么大胆,竟敢把我扣住!哼,不过区区几万两银子罢了,值得什么!本妃岂会赖账!哦对了,姐姐,回头我把银子给你带去!总不能叫姐姐白破费了!”
连芳洲无语了,她气的居然是这个!
景嬷嬷脸色明显的又黑了下来。
连芳洲心中纠结不已,摆明了,那朱三公子是利用留郡王妃引去自己说话。
可还好只是引自己去说话而已,倘若下次,他们朱家再利用留郡王妃做出点别的什么来呢?
该怎么办?
这是她和朱家之间的恩怨,她并不想让留郡王妃也牵扯进来,所以,她并不想告诉她今日之事正主儿其实是她。
可若不告诉她,她心里没了堤防,难免将来再被人利用……
连芳洲一时也没个章程,只得先将此事按下,笑道:“你不用给我银票了,今儿是带了来,可是没花,那赌坊的东家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忽然间又不要钱了!”
“真的?”留郡王妃将信将疑,道:“姐姐不会哄我的吧?当初非要把我和嬷嬷留下来,凶巴巴的呢,怎么转眼间就不要钱了?”
她说着拉着连芳洲的衣襟说道:“姐姐,你来接我回去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总不能还叫你破费的啊!好姐姐,这个钱我怎么好意思叫你帮我出呢!”
景嬷嬷也是一脸狐疑,那几个人非要留人的恶样她印象也很深呢。
这妹子真是体贴人意!连芳洲无奈好笑,只得伸手探入怀中,将拿一叠银票掏了出来,笑道:“诺,之前准备的银票都在这儿呢!六万两一两也没少,这下子你可信了!”
留郡王妃这才信,笑道:“原来姐姐真的没有骗我啊!”说着又骂赌坊那些人:“简直莫名其妙,一个个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景嬷嬷怔了怔,目光却是闪了闪,若有所思瞟了连芳洲一眼。
连芳洲察觉,心中亦有数,她不像留郡王妃那么单纯,说不定已经想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