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舞蝶虫回过神来,看着母亲孩子啊盯着自己,于是眯着眼睛模仿老师的模样说道:
“汝知否,智慧为何?又从何而来,万物皆不得,而人得之为何?”
舞梓铭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说道:
“儿子你越来越牛了,以后不叫子曰了,叫虫子曰吧。”
挺了挺身,还是配合的,装出一副求教的模样问道:
“那为何呢?”
也许舞梓铭也只有和孩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变得这么开朗,发自内心的欢喜,翘首以盼孩子的高谈阔论,或者叫无稽之谈更为贴切。
舞蝶虫却没有说那么多,微笑的答道: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舞梓铭自觉对孩子的了解是细致入微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急切的嗯了一声说道:
“快说吧,发现了什么?”
舞蝶虫勉力用自己能够说得最清楚的方式说道:
“昨晚我做了个梦,好真实也,好奇怪。我梦见一个白气团,它是虚幻的,没有实体,就像水中月境中花,它似乎喜欢我,我很害怕它,可是它住在了我的肚子里,我就醒了,才发现天都亮了。”
舞梓铭疑惑的看着虫子,不得不佩服孩子的梦境的神奇了。心中想到,这是他的梦吗?孩子的想象力真的好丰富,看样子他是一直睡到自然醒的,应该不会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说道
“你这孩子,别总是胡思乱想的,都是你爸爸给你带坏了,给你听那些破玄幻小说。”
舞蝶虫知道自己的梦不会对母亲有什么帮助,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妈,你说昏迷,不会是你以前总念叨的离奇死亡的那些吧?天啊,小雅和小明不会有事吧?”
舞梓铭敲打了一下舞蝶虫的脑袋,说道:
“乌鸦嘴,别胡说,这次和那些案例不一样,不会有人死的,我检查过,神经系统都在正常恢复中,没有出现恶化的情况。”
舞蝶虫梦呓般的说道:
“如果我的梦是真的,那这也许是白气团为了找到我进行大范围扫描造成的。就像大功率的X光吧?”
因为距离很近舞梓铭清楚的听到舞蝶虫的话语。敲了一下虫子的脑袋谨慎的说道:“傻孩子,别胡说还没听说有能损害神经系统的X光呢,这些疯话和妈妈说说就行了。我可不想你和你张叔叔去警局里写什么记录。”
舞蝶虫会心的笑了笑说道:
“了解,张叔叔的对我很好的。再说为了让他别打扰咱俩在一起,我还制造了他们之间的一点小误会,也许现在他还在和那几个叔叔谈话呢。”
本以为已经十分了解自己的孩子的舞梓铭真的有点惊讶了。楼下的对话她是听得很清楚。这是七岁孩子干的出来的事吗?反正自己七岁的时候还在傻乎乎的要好吃的,要糖呢。这时舞梓铭反而将孩子的梦的事情思量了起来,半晌没有说话,嘴半张着,表情十分可爱,像刚要到糖却又被别人拿走后呆呆的孩子。
舞蝶虫看母亲发呆,提醒的拍了拍舞梓铭的肩膀。舞梓铭从深思中醒来。却仍然直挺挺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都不认识了的,自己的孩子。以前也知道虫子思维开阔,心思缜密,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到了这种程度。
舞蝶虫似乎知道母亲的心里想什么,说道:
“我们出去吧,妈。张叔叔他们等久了会起疑的,他们警察都有这个职业病。”
舞梓铭下意识的回答道:
“你呀,跟你张叔叔待久了吧,但你不了解他的习性,别跟他太近乎,出去别乱说话。”
她一手挽着孩子的手,一手拿着仪器,两人一起走下阁楼,出了楼门,张局长仍然在听四个警察诉苦。舞梓铭下意识的看了看舞蝶虫,随即苦笑了一下,心想,这几个人要是知道是被我家虫子摆了一道,还指不定郁闷成什么样呢。
张局长见娘俩出来,忙向四人使了个眼色,四人会意便不再多说,张局长对舞梓铭一本正经的说道:
“下来啦,检查完了吧,有什么发现吗?”
舞梓铭摊了摊手回答道:
“没有什么异常,他睡到自然醒,就算发生了什么恐怕他也不知道了。”
张局长了解舞梓铭的个性刚毅正直,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现她绝对不会不说的,哪怕是对虫子不利。
于是说道:“回头把这几分检验打个报告发我邮箱,我要真实的。纸质版的公报你自己斟酌吧,至于你太阳耀斑的说法,实在站不住脚。还得再研究,不然这公报真没法写了。”
公报自然是指对社会公开的检验报告,往往这些事情是不曝光的,可这次牵扯人数太多,想不曝光,那就会引起恐慌,所以公报可就不好写了。舞梓铭也有些为难,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时舞蝶虫拉了拉母亲的衣角,舞梓铭低下头,舞蝶虫轻轻的在舞梓铭耳边说道:
“公报可以拿一份水质监测报告,等大家都自然醒了,没人提什么的话,都以为自己是睡过头了,不会有事的。至于公安机关的公告可以写配合水质监测,封锁街道方便对各区域的地下管道进行采样,咱们旁边的心蕊湖是生活用水主要来源,想必附近地下管道年久失修各分支管道必定会有二次污染的情况的。”
舞梓铭今天真是要崩溃了,这孩子还是孩子吗?虽然这话也纯属胡思乱想,而且即使说是检查水质,同样会让辖区居民产生疑虑,但却是一个不错的意见了。
舞梓铭正思索间,突然巽位方向的巽元阁传来了一名老者低沉的声音,
“哎呦,不好不好,睡过头了。”
楼门打开一个衣着阑珊的老先生慌忙的走了出来,没看众人,二话不说走到巽位的大钟前猛的抡起木杵。
只听咚的一声浑厚的钟声嗡嗡的响起,站在不远处的众人登时用手捂住了耳朵,紧接着咚、咚、又是两声钟响。
若平时老者不会这么用力敲钟,今天想必是急了,猛力的敲击让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相信听到这钟声,大部分人都会转醒过来了吧?
这钟声一响,当时就把院内本来就要转醒过来的一干师生震醒了一大半。学院内眼看就要沸腾起来。舞梓铭迅速走到张东局长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张东局长点了点头。
张东走到老者面前,看着摆弄着眼镜,极力掩饰自己慌乱的老者。张东来过很多次了,老者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让人敬畏的气场,这种感觉很难描述,而这次看到老者的表现,心中却是偷笑。张东偷偷瞥了一眼舞蝶虫,眼睛一瞪,一脸严肃的对着老者说道:
“我们配合疾控来你们这做饮用水监测,你们这一个人都没有就虫子在这,正要找人呢。刘院长,你这是?”
张东也是赶鸭子上架,在不表明假立场,恐怕公报自己是真的没法写了。
舞梓铭对着舞蝶虫左眼一眨。
舞蝶虫听到张东这么说,又看见母亲的表情,长大了嘴巴惊讶的瞪着眼睛。是不是真的啊?我就胡乱的一说啊。张叔居然真的这么说了,希望这不是一个馊主意才好。
刘院长一脸歉意,却似看出了张东似乎另有心思,稳了稳心情,字正腔圆的说道:
“子曰:‘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人老啦,精神头不行了,平时四点就睡不着了,谁知道今天是怎么。勿怪勿怪啊。”
老者的意思是,你啊,没说实话,你俩交头接耳的,别以为我慌张就看不见了,在老头子眼中你们还是小孩,给你留个台阶下,你要问我责,我可不客气。
张东肚子里也是不少墨水的,自然明白老者话中的含义,知道老者不好惹,自己家的孩子也在这,既然人家给你台阶下了,自然要顺水推舟了。笑了笑说道:
“刘老慧眼如炬啊,哈哈哈。我家小雅经老师教导,却是进步不小。刘院长功不可没,我也没别的事,他们去采水样,我们先回去了,改天一定领小女上门道谢。”
在老院长的熏陶下,张东也不知不觉说起了“古文”了。说完他就逃之夭夭了。
老者哼了声,说道:“院内有事,恕不远送。”
张东和舞梓铭打个招呼,带着四名警务人员离开了学院。舞梓铭领着舞蝶虫来到刘院长身边。
老者看着舞蝶虫欣慰的笑了笑,心中回想,舞蝶虫在学院学习了四个学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也是最满意的一个,他悟性高,记性好,人说书读千遍其义自现,而他只读一遍,已领悟半数,三遍之后基本已解惑,更可贵的是他尊师重道,心思缜密,与学院的几个老师关系都非常好。
人说七岁八岁讨狗嫌,这孩子却是个例外啊。正想到此处,舞蝶虫上前躬身一礼,说道:
“刘院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