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救护车、警车一起闪着灯,忽明忽暗地扫过孙建华的脸,烟尘让人感到窒息般的难受。一下热闹起来的人世间有种暖意送来,朦朦胧胧城市的风景突然好了许多。
孙建华有种失落,像是缺了什么,也许,就是一个拥抱!他扭头看看自己的车子,透过车窗,眼睛直盯盯地看着空空的副驾驶座位,情绪袭扰全身。
今天是女儿生日,纵有万事干扰,也要把这摆在意识最顶端。他伸出手腕,低头看看腕上的天梭手表,长叹一声,拿起了手机。
“想对你说的话,只能呵一口气,淡淡的写在窗上,无法传递,没有回音,默默地告诉天地万物,倒也心安……”
刚刚点击完发送,他的电话就响了。
电话那头,女儿蛮不讲理地撒娇,他使劲了口舌,也没有成效,最后只能说手机快没电了,直接掐了电话,并且马上拔了电池。
一个鬓发雪白的老太太已经在他面前站了许久,终于等到他电话结束了,马上开口:“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当时我是真的爬不起来!同志,我可以走了吗?家里孙子还在等我回去做饭呢?”
“徐老太,又是你,你现在不是站得挺好嘛?”
“刚才你们有个同志给我吃了两个包子!我可以走了吗?”
“那你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你让我走吧!”
“下次出门看着点路,你摔倒了是没有人敢扶你的。”
为了一己私利,欺骗人世善良,恩将仇报,恶名昭彰,并没有给她花甲的人生带来多少变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就像是个大数据的训练集,余生的每一步都是基于经验,横眉冷对,一切都是那么笃定。
“我知道了。求求你,让我走吧?”
“小徐,带这位老人家去局里录个口供!”
徐伟面有难色:“孙队长,我明天就要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了,您能不能……”
“哪来那么多废话,这是命令!”孙建华厉声喝道。
“同志,不用他送了,我儿子马上过来接我。你就让我直接走吧?我下次一定不坐地上不起来了。”
“走吧,这是命令!现在才知道,晚了!”徐伟一拽老太,“跟我走!我看你是想讹钱想疯了,跑马路中间来,害我们堵了两小时车!”
“小同志,让我走吧,我不回去家里人会很着急的。”
“想得美,你这是破坏公共秩序,要坐牢的!今天不对你们这些恩将仇报的人处罚,我们都会不得好死!”
孙建华目送徐伟带着老太太远去,走到不远处的陈洪军面前。陈洪军正站在一辆救护车前做着记录,看到队长过来,马上招呼:“队长!”
“伤亡情况怎么样?”
“明天全国的报纸肯定是要把这事放头条了。现在发现的尸体已经有十几具,还有一些被救护车带走的,估计撑不过今晚的,至少有二十多个。”
“老叶呢?他们和毛翠联系上了吗?”
“老叶打电话来说,毛翠联系不上。还有,他送申屠丹凤去医院了……”
“什么,申屠也被炸伤了?”
“老叶说,她是吓伤的!”
“先别管了,对外通报的时候,把毛翠列为爆炸失踪者,申屠列入爆炸受伤者,注意跟大家统一一下口径。”
“好咧!”
离爆炸现场一公里处的一个广场上,上百个老太太,夹杂着几个老头,兴致盎然地跳着广场舞,他们和着音乐,步调一致,在灯光交织的大雾中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