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记数法……”王展锐边点头边道:“那书中断句的符号可有什么说法?”
高世曼听后大脑飞速转动,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忽悠的名字,便只好道:“回王老,那些标点符号尚未取名,不如请您赐名吧!”
王展锐听了哈哈大笑:“标点符号可不就是名字么,何须画蛇添足?这也是你想出来的么?”
高世曼暗暗挑眉,如果说是从别处学来,免不了又要被刨根问底一番,于是恭敬地道:“小女平日无事就爱瞎琢磨,让您见笑了。”
“瞎琢磨!哈哈,若是你这丫头认真琢磨,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大名堂呢!”王展锐满意她这般谦虚的样子,转身道:“都进来坐吧!”
众人进去坐定,王展锐开门见山道:“世曼,可允老夫这般叫你?”
高世曼抬头看他一脸慈祥,情不自禁点头道:“王老只管随意,小女听着甚是亲切。”
“嗯”,王展锐点头,“你那《稚趣集》可也是瞎琢磨出来的?”
高世曼小脸儿一红,总不能说是剽窃前人吧,只好硬着头皮道:“小女想着写出来给弟弟看的,后来……梦德要拿去印,便由着他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位老先生面前称呼秦二,只好用他的字代替。
“这版只怕费了不少心力吧!”王老早发现这书并不很像雕版印刷,但他想着秦家财大,也没往深处想。
这个问题高世曼不好作答,她便看了看李陵。李陵淡淡地道:“恩师有所不知,这书并非雕版刻印,乃是活字印刷。”
“活字印刷?”王展锐好奇地看向李陵。
秦二生怕李陵将这商业机密倒给王展锐,忙道:“这个法子,不像以前雕版那般固定一版是哪些字,这法子也是世曼想出来的,目前天下也仅我们齐丰书局有这技术。”
李陵瞧了秦二一眼,他知道他这老师对商事无甚兴趣,也不怕让他知道,便道:“恩师,梦德说的对,目前全天下也就只有我们有这个技术,与以前的刻版区别不大,只不过每个字都是独立的,是以称之为活字印刷。”
王展锐可不是个书呆子,听了连连点头道:“有意思,有意思,世曼你这丫头是个妙人儿!”
高世曼也不接腔,只陪着笑,脸都笑痛了。
王展锐并未打算就这活字印刷继续话题,秦二是个商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于是他接着道:“世曼,你这书我上午看过了,虽说故事都是小故事,但每一个故事都颇具意味,令人深省,小儿可以看,大人未尝不能看。”
这书高世曼是头一回写,她在书中不仅有一些成语故事,还有小马过河、农夫与蛇、狼来了、灰姑娘、白雪公主、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可以说是大杂脍,融乐趣与诙谐、道理与启示于一体,倒还真没想到王校长竟有如此评价。
“王老”,秦二听了忍不住有些小兴奋,“世曼这丫头平日有趣的紧,风格就跟这书中的故事一般,表面看着有意思,深想之下很是有些道理。”
为了能将这书推销出去,秦二也是拼了,平日他与高世曼两人互相拆台,这会儿倒夸上了。
王展锐点头微笑,高世曼趁机道:“王老,您知识渊博,德高望重,不如您帮这小书写个序吧?”若有国子监祭酒能为此书作序,别说卖了,就是国子监学生人手一本,也够赚啦。
秦二听了忙对李陵使眼色,李陵接收到秦二殷切的目光,也接话道:“恩师,如果您也觉得此书不错,不妨如世曼所言,为书做个序?”
高世曼紧张地看着王展锐,若是他一口拒绝,那该多丢人,不过幸亏李陵开了口,即便被拒绝,丢人的也是他,高世曼忍不住驼鸟起来,女人嘛,就是应该躲在男人身后偷着乐才对。
王展锐却将目光移向了高世曼,她忙敛声屏气,看这老头儿要跟她说什么,王展锐看了一会儿对她道:“世曼果真要让老夫写序?”
高世曼忙不迭点头。王展锐笑道:“那老夫便不客气了,拿笔墨来!”助手忙将案前的笔墨端了过来,三人都喜不自胜,王展锐这就要挥毫引序啦?没想到竟这般顺利便让他动心了。
助手为王展锐沾墨,他提笔在扉页上开始小心提字,高世曼忍不住靠近,只见王展锐用整齐的簪花小楷写着:“稚,反听而聪;趣,内视则明;集之所至,当以千里。”最后小心翼翼地落款“王浅修”三个字。高世曼暗道“浅修”必是这老头儿的字了,没想到学富五车之人反而以“浅修”为字,反倒是那些胸无点墨之人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什么都懂。正所谓懂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啊,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王展锐写完放下笔,笑呵呵地对三人道:“这是我看了这书的一点小小感受,你们且看看。”
高世曼忙又手去将书托起,递与李陵道:“殿下请看。”
李陵接过,秦二也凑过来瞧。见短短几句提字正好将书名囊括在内,禁不住莞尔道:“妙,妙极!”
高世曼看他词穷的样子,忍不住凑他耳边小声道:“真他娘的妙!”秦二愕然抬头看她,只见她一脸贼笑道:“谁让你不爱学习,如今连夸赞的话,你也只有一妙字可言。”
秦二这才明白高世曼是在笑话自己,他不以为意反笑道:“这国子监可不是人人来得。”
他还有理了,以他的家世,若想进来学习简直易如反掌,是他不爱笔墨爱算盘,兴趣不在这里罢了。
李陵也不知道高世曼跟秦二说了什么,只道:“多谢恩师。”得了王祭酒的序言,这书还愁卖么?他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脸上便也就只表露了感谢之意。
王展锐笑道:“这本给了你,我这里可就没了。”
秦二忙将带来的几本备用的《稚趣集》递至他面前道:“王老靖笑纳。”
高世曼也道:“还请王老补上序后再送予友人。”
王展锐点头道:“就依世曼所言!呵呵。”
事情办完,也该走了吧,高世曼忍不住去瞧李陵,哪知李陵不为所动,她暗忖李陵莫非还有什么事不成?便起身对王展锐道:“王老,小女头一回来到仰慕已久的国子监,可否允小女参观游览一番?”
王展锐笑容可掬地道:“你们去吧,老夫与殿下有些话说。”
秦二也忙起身道:“我与世曼同去。”
“励勤,你陪他们去转一转吧!”王展锐扭头对那助手说道。
“是,二位请跟我来”,那叫励勤的一脸浅笑,引着他们两人出去了。
国子监虽身处务本坊,紧临闹市,但是这里面却环境清幽,绿树成阴,一排排小楼鳞次栉比,隐入葱葱郁郁的参天大树之中。石板小路与鹅卵小径交相攀映,于一丛丛修剪整齐低矮的灌木中穿插掩映而过,令高世曼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环境真是清幽舒静,不愧为第一学府”,高世曼忍不住小声轻叹。
那叫励勤的男子笑道:“高小姐以后可以常来。”
高世曼点头道:“这里确实是个好去处。闹市中取静,静中又有动,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秦二呵的一声道:“好诗!”在外人面前可不是得给世曼这丫头充脸面,况且这两句听着也的确入耳。
励勤将她刚念出来的句子重复了一遍点头道:“高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高世曼自然不会以为自己真的高名在外,好听话谁不会说,何况还是国子监中人,这读书人若是认真起来,拍马屁的功夫不是一流也是上流。
“先生过誉了”,高世曼浅笑盈盈。
几人转到学生众多之处,那些学生见有女子过来,尽皆争相从窗中门口望过来,此时正值课休时分,十分热闹。国子监鲜有女子逗留,如今高世曼一身雅净,一双黑眸灵动温婉,站在这里如鹤立鸡群般,能不招眼才是怪事。
很多人都认得秦二,有熟些的嚷道:“秦二爷,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莫非您想回国子监再读两年书不成?”
众人皆嘻笑,高世曼接腔笑道:“书山有路,学海无涯,秦二爷若是想回炉再造,也未为不可。”
众人听她说话有趣又不失哲理,忙互相打听此为何人。梁远培远远瞧见似是高世曼,凑过来看到果然是她,正想上前招呼,却听她替秦二开脱,于是上前拱手道:“大姐。”
这一声出来,不仅学生们炸开了锅,高世曼也怔愣了一下,再一看是高世燕的未婚夫,便了然地笑道:“远培,是你。”人家既然叫了她大姐,她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
梁远培走上前又与助手和秦二见礼,学生们则在后面议论纷纷。
“这是梁远培的大姐?”
国子监尽是官宦子弟,谁不知道谁,既便是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是也是互相知道家世如何的,听梁远培叫高世曼大姐,不少人都觉得奇怪,因为梁远培是家中幼子,上面有两位姐姐,均已出嫁,看高世曼的年龄也不像啊。就算是表姐堂姐,可是看年龄仍是不对。
高世曼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那梁远培十七有多,这一声“大姐”怎么都透着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