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侧妃忙起身迎道:“王爷,您可回来了,高小姐等了您好些时辰。”
明明才等一会儿好吧,高世曼也不说破,侧妃都起身了,她也不好坐着,站起来眯着眼睛笑道:“侧妃神机妙算啊,她刚说你一会儿就回,话音刚落,你这就回来啦!”
李陵并不想在崔侧妃处逗留,他脸上漾着浅笑道:“寻我何事?走,到我那边去说”,说完便准备往外走。
高世曼扯着他笑道:“我不是寻你,我来找孟奇的,你留在侧妃处说说话儿吧,孟奇在外面吗?我自去寻他。”
说完她扭头对着崔侧妃眨了眨眼,侧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会心地笑了起了。
李陵虽没看到高世曼的表情,但看崔氏的表情便明白了几分,心中立时有些气闷,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坐下看着高世曼出去。待她出去,李陵问道:“你与世曼在聊些什么,本王怎么见她如此高兴?”
侧妃笑道:“高小姐路过花园时说什么,她可以让牡丹花儿同一株上结不同颜色的花,臣妾听了很是奇怪,她只说等天气暖和了,便来这园中帮我侍弄那些牡丹;后来又说让臣妾帮她画画儿,还没来得及应下,王爷您便回来了。”
李陵心下奇怪,崔氏难得见到他一面,便笑着道:“臣妾让人再泡壶热茶来,王爷坐这儿歇会儿吧!”她正准备去叫人,哪知李陵起身道:“本王还有事,先走了”,说罢便走了。
崔氏心中黯然,呆呆看着李陵出去的背影,暗叹口气,李陵喜静话儿也不多,她便也不多话,可是李陵始终待她淡淡的,这王府里就她一个侧妃,按说山中无母虎,她可称霸王的,可她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快意,她只想知道如何才能笼络住齐王的心。
高世曼哪知这二人感情并不深厚,她出去见孟奇就在外面立着,忙小跑上去道:“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儿吧!”
孟奇对别人交待了一番,带着高世曼往外面走去,高世曼脸上并无可以看出来的表情,孟奇心中忐忑,心中打鼓,看来事情并不顺利啊。
带她来到一暖阁里坐下,孟奇便迫不及待地道:“高小姐,钱管家态度如何?”在他的潜意识里,最大的阻碍应该是钱道益吧?高世曼听了心中好笑,脸上仍装出一副遗憾的模样儿道:“钱叔倒也同意了……”
孟奇心中一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算是过了一大关,哪知高世曼接着道:“可是敏之心中始终有个疙瘩,她只说自己已然不洁,实配不上你,任钱叔和我劝都不做声,我也实是为难……”
“你没跟她说我并不介意么?”孟奇睁大眼睛看着她。
高世曼差点绷不住又要笑出来,忍了半天才道:“同是女子,我感同身受,她正是因为也喜欢你,所以才会有所顾虑。”说完故意看着孟奇。
孟奇呆了半响儿才道:“此话怎讲?”
“如果她不喜欢你,可这辈子她也没打算做尼姑,有人求亲,她当然一口便应承了,正是因为对你有特别的感情在,所以她……她可能想着自己不能害你吧?正是因为她在乎你,珍惜你,所以才希望你能找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与你相携白头吧……”高世曼尽情地忽悠着孟奇,全然不顾人家虽有二十五的年龄、却对情事一窍不通的事实。
孟奇目眦欲裂,想着敏之也恋着自己,却因为那个常瑜宏的伤害不敢接受自己的感情,便十分痛恨起常家的人来。高世曼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孟奇忍了忍道:“那可如何是好?请小姐教我!”
高世曼假装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去再问她一次,就说你不介意她的过往,愿意娶她,看她会不会改变心意?如果她愿意敞开心扉跟你说她和常王八之间的事情,那么也就表示她相信你。俗话说,好女怕缠男,你就缠着她,缠死她,她保证愿意嫁给你。”
“好女怕缠男?”孟奇莫名其妙。
“笨啊你,好女子最怕男子缠着不放了,很容易就会答应对方要求的,她拒绝,你不放;她再拒绝你还是不放,第三次她保准儿应了你。”高世曼兴致勃勃地给孟奇面授机宜起来。
孟奇不停点头,不就是让自己脸皮厚点么,他感激地道:“多谢小姐!我这就去找她!”
孟奇说走便走,他出了暖阁正准备去寻李陵说一声,结果发现李陵就在暖阁不远处。孟奇打了招呼便匆匆地去追求他的幸福去了,李陵径直往暖阁而去,一到门口便见到高世曼在那儿坐着贼笑。他眼中泛起一丝涟漪,走上前坐在她身边道:“你又如何哄骗了孟奇?”
“又?”高世曼笑意止不住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人?还又哄骗,再说了,他是有财还是有色,我哄骗他做什么?”
李陵看着她不语,见她笑得眉眼儿弯弯,眼底的卧蚕越发明显,直衬得她越发的亲切可爱了。他想着高世曼为他治伤之时,假装吃下蛆虫哄得大家作呕不已的可爱模样,嘴角渐勾了起来。
高世曼见他不说话,便止了笑道:“你不为你的人谋福利,我苦心为他奔波操持,你还有意见不成?”
“是吗,钱敏之为何不愿嫁他?”在他看来,他身边的人自是好的没话说,别说配那个敏之,就是配这京中名门府上的小姐也是可得,竟没想到那钱敏之竟然会拒绝了。
高世曼顿了顿,她肯定不会把敏之的事见人就说,抿了抿嘴敷衍他道:“女孩子嘛,当然是矜持一些,哪能人家一说就答应呢,显得自己特别不值得珍惜似的。”
李陵定定地看着她:“你呢?”
“我……”高世曼愣了一下,自上次李陵吻了她后,她已然拒绝过一次了,她已经是沈立行的成亲对象,可不想再跟别人纠缠,否则她嫁给苏潜的大计何时才能实现。
看着她傻傻的样子,李陵目不转睛,高世曼暗道自己嘴欠,为何说出那些话来,心下脑筋急转,李陵应是对她有情,大概是因为自己偶然救了他一回的原因吧,她可不喜欢闷闷不爱说话的男人,眼前这人正属此类。
李陵是她的盟友,更是值得她珍惜的朋友,对待朋友,她向来不会有太多保留,言及之而不言,她更不会对朋友有所隐瞒。且不说她并不喜欢李陵,如今表面上她已经跟沈立行定了亲,将来如何还未为可知,她可不想节外生枝,若再招惹了李陵,使沈立行与之势成水火,那她可就罪过大了。
她与沈立行已签下合离书的事,秦二知道,面前这位八成应该也是知道了,她决定跟李陵说清楚,纠缠不清对谁都没好处。于是她看着他道:“我心中已然有了喜欢之人,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你我是朋友,我不想隐瞒你,更不想伤害你,你已有侧妃,将来还会有正妃,我们根本就没有一丝可能。你对我肯定是怀着感激之情,你却将它当成了男女之情,从今天以后,你要拨乱反正才是,不然以后我再也不要见你了。”
她满脸的真诚,李陵却如置冰窟。他宁可她什么也别说,也不要听她这么一席拒绝的话。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兴许他再努力一下,面前这小女人就有可能会喜欢上自己,如今自己唯一的一丝希望也被她斩钉截铁地挥灭了,他的心很痛。可是他的自尊却不许他面上有丝毫变化,他只能默不做声。
高世曼见他不回应,也知道自己的话对方不爱听,她放柔了声音又道:“殿下,你值得更好的人,我……我很霸道,又善妒,总之我……我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现在你便是处于这种漩涡之中,等你看透了、想开了,便也就忘记了、放下了。世事本就如此,带着简单的心情,看复杂的人生,走坎坷的路,如果你简单,那这世界就对你简单,你不要想的太多了……”
听她对自己说教,李陵突觉想笑,此时他若不开口,那尴尬便无从打破,说不准面前这位以后真的不再搭理自己了,忍了忍便笑道:“是么,你倒是参透了这佛谒,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确实能说会道的,我信你便是。”
高世曼大大松了口气,若是李陵一根筋,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很是满意,笑道:“不管我是不是小小年纪,说的对便行,那个俗话不是说,不管是白猫黑猫,只要能抓到老鼠便是好猫么。”
“俗话说的?”李陵心中*将高世曼刚说的黑猫白猫想了一遍,还是那么回事儿,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便有些疑惑。
“反正不知道出自何典故、何人之口,那便是俗话说的了”,高世曼又开始信口开河,她总不能说是小平同志说的吧?
“又胡说了”,李陵按捺着心中的苦楚,浅笑着嗔她。
“我哪有胡说?”高世曼白了他一眼,“曾子不是说,吾日三省吾身么?孔子也说,巧言令色鲜矣仁,我怎么会胡说?”
李陵听她张口就来,想起上次在稻香楼高世曼对康书芳那个漂亮的反击,不由疑惑道:“你研读过《史记》和《论语》?”
高家会有此书不足为奇,时下一些书籍只在士大夫阶层流传,高家即便是有这些书,那没有一定的文学功底也是很难看懂的,而且女孩子谁去看这些书呢?
当然只有高世曼知道,前世她上课时老师非常推崇宋初赵普所说“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话,她好奇之下看了这部书的文白对照本,又被这书引着去看了《史记》,是以许多典故她都略知一二。
她的前世今生,谁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