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滚滚,这天似要下雨,又好似在叹息。
沿溪村的祠堂里聚满了群众,众人一脸严肃,像是在进行一场批斗大会。
大堂的门口摆着一张桌子,在桌上躺着一鲜血淋漓的人,有鲜血沿着桌脚徐徐地滑落,红了一地,此人背上伤痕累累,已是奄奄一息,看不清这人的面貌,只能模糊的看到在他的额头上写了一个魔字。
令人意外的是,众人的目光并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大堂中间站着的一少年。
少年名叫莫凡,十二三岁,身高一米六左右,相貌并不出奇,只见他神情有些无奈的握着拳头,时而摇头叹息着,不言一语。
“莫凡,现在该轮到你了,将你的造化梦境释放出来吧。”在大堂之上,一位戴着头巾,一脸凶横的中年男子出口说道。
莫凡身子一颤,他回头望了一眼堂外桌上刚才被打成残废的许以,额头上不由溢出一丝丝冷汗。
在这个世界,无论人类又或者其他生灵都有正邪之分,这里是正道的地盘,正不容邪,这个许以,正是因为被判定为魔,所以落得那般下场。莫凡之所以不安,是因为他了解周围的人,他平日的作风,大多被这个世界的人所不忍,十有八九是会被判定为妖的,一旦被判决,那么他的下场,也将一样。
“快将你的造化梦境释放出来吧。”大堂上中年男子语气更为严厉的说道。他叫徐壳,沿溪村的村长。
此时围观的众人也无法按捺,纷纷喊道:“释放出来,赶紧的释放出来。”
“赶紧的,莫凡。”
莫凡回望着众人,不安的回笑。或是绝望,或又是对这世道的惋叹,回笑过后,转而一脸的平静……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当他睁眼之后,其眼珠里,左眼变得黝黑,而右眼又显现出淡淡的紫,以他身体为中心,一朵夹杂着一些紫色的黑云飘在他头顶,黑云旋转过后,幻做了一副景象。
头顶的景象是一片黑色的冰原,冰原上有飘起一朵紫色的雪花。
世间万物皆由造化所生,莫凡头顶幻化出来的正是他潜在的一些造化,也是他现在所能掌控的造化梦境。
莫凡将造化梦境释放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瞪直了眼睛,议论声也随之响起。
“是魔,他也是魔。”
“不,不是魔,血色的才是魔,黑色……他的是黑色,应该是巫。”
有人指着莫凡头顶上的造化梦境不安的道:“你看看他,黑色的冰川,怎么会有黑色的冰川紫色的雪花。即便不是魔,不是巫,那也是妖啊,如此邪灵,绝不能留。”
“绝不能留!”
莫凡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的表情。仿佛他的心早已经死了,死在他看到许以的额头上写上了魔字的那一刻。
村长徐壳突然起身,一股冷气充满大堂,只见他手掌一挥,一股气势朝着莫凡压了而去,闷声一响,莫凡头顶的造化梦境瞬间粉碎,化作黑雾散开。徐壳一拍桌面,对着莫凡道:“哼,还不给我跪下。”
村长大人怒了!
大伙无人再敢议论全都安静下来,唯能听到大堂中央莫凡发出来的古怪笑声。“呵呵……跪!即便是跪了你们还不是会废了我。”莫凡在心里冷笑,冷笑之后眼底升起倔强,一脸的桀骜,他正声道:“我莫凡从小到大没有拜过天也没有跪过地,让我来跪你们这些无知之辈,岂不是可笑。”此言一出大堂内外人的表情,无不变色。
“管你拜不拜天跪不跪地,你为邪类,那就得跪。”
恼羞成怒的徐克脸红之际凭空一掌压下,一个足有澡盆大的手掌虚影出现在莫凡的头顶,虚影直压而下落在莫凡头顶,只见莫凡身子一震,整个身体趴在地上,立刻有血从他的七窍溢出。
莫凡咬牙艰难的将头抬起,依旧是那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呸的吐掉嘴里的血,他笑:“且论我为魔,又如何?我虽弱小,却敢顶天立地,不像尔等,自诩正派,却又只敢欺凌弱小。懦夫之道也配正道?如果以心而论,你们才是魔吧。更为可怜的是,你们能为此而沾沾自喜。”噗,一时激动的莫凡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此时此刻的徐克已气得全身发抖,他手指着莫凡怒吼:“巫孽,巫孽啊,来人,拉出去……拉出去废了!”
村中之人从没见徐克这么怒过,哪里敢拖延,立马走来两人将重伤的莫凡拉了出去。
当莫凡被拖出去的时候,天上乌云更浓了,不时还响起阵阵雷声,当将莫凡绑在一颗愧树上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将莫凡脸上的血冲去,映出一张苍白的脸。他抬头望天,天上乌云滚滚,像是有死神在向他招手,他的眼光带着轻蔑,或是在嘲笑着这群无知的人。他眼里也有不甘,不是因为他怕,而是不甘于将自己毁在了这样一群无知的人手里。
有位身披黑袍的人来到树下,手里捧着一本看上去很古老的书,开始念着:“万能的上帝,我们遵循了你的旨意,我们将要做的是替天行道,是毁灭一个万恶的邪灵。你看他的造化梦境是黑的,他在纸上,房屋墙壁上刻满了1、2……+、-、=、%……等各色各样的咒语,你看看他前些天画的一张画,画里桃树上开满了李花,人的脑袋是太阳,青蛙可以到天上飞……无法想象他的思想有多么的邪恶啊。万能的上帝,我们沿溪村义不容辞的为您扫除邪灵,愿您保佑。”
黑袍男子念完之后,将书轻轻的合上,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沾满浓稠怪墨的笔,笔尖在莫凡的额头上写下一个“巫”。
写完之后在场的人除了莫凡自己都念了一声:“愿主保佑!”
这个巫等同于判了莫凡的死刑,想想一个废物还能有什么前程?哪里还有未来?
可不知怎么的,此刻莫凡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舒畅,好像额头上的巫字将他心里这些年的压抑全都扫了去。
自从那次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起,莫凡一直感觉自己是孤独的,他的孤独,这里无人能懂,向人诉说又无会被当成另类,所以只能默默地一个人感受着所有的不幸和孤寂。可当头顶画了巫的那一刻,他找到了新的自己。
以前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画出那些奇怪的画来,为什么?现在他懂了,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画,而是他思想和心灵的解放。
“你们说没有黑色的冰原,没有紫色的雪花,青蛙不能在天空翱翔,人的脑袋不可能是太阳……,其实,那并不是我的无知和巫狂,而是我心灵和思想的绽放。”
这一刻,莫凡也正在懂了自己的造化梦境到底是什么了,不是巫,不是魔,而是和他的心灵和思想一样,它叫自由。
“对,我要的是自由,我为自由,命也该为自由,自由的命,不由天定,更不该由他们!”
“即便要废,废我的人也只能是我自己。”
莫凡突然抬起头来,迎着威胁,双眼却冒出了异样的光芒。在他的头顶,黑雾升起,又化作了他的造化梦境,黑色的冰原上飘飞着一朵紫色的雪花,这一次在他的造化梦境里还能听到风的呼啸声。
黑色的冰原突然幻化成了蓝色,蓝色又幻化成了红色,红色还在继续变换,紫色的雪花飞舞,不仅仅只有一朵,冷冽的寒风中,冰原上空飘起的雪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几乎布满了整个梦境。
莫凡突然狂吼:“你们奈何不了我!”这一声吼,像是对眼前要杀他的人说的,又像是对着的是这天、这地、这整个苍穹。
“你们奈何不了我!”他的声音,冲出了灵魂的枷锁,冲出了大堂,冲出了沿溪村,冲破了云霄,冲向那无边的天际。
“怎么了?”
“是怎么一回事。”
“他到底要干嘛?”
“他……的梦屏,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雪花,整个梦屏都飘满了紫色的雪花。”
“大家小心,说不定是他的巫术,必须阻止他,快快快,阻止他。”
当看到莫凡的变化之后,围观的人一个个露着惊恐,因为从来就没听过也更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世间内将造化梦境巅峰性的改变,这一刻在他们心里更加肯定莫凡是个无可救药的邪灵。
“狂妄!”
有人已经拿刀来到了莫凡身前正要朝莫凡的丹田刺去,可是那一刻莫凡突然抬起了头来,眼神相对。
虽然将要杀的人已经被村长徐克重伤又用绳子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树上,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股莫名气息令他心虚,让他觉得,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该死的犯人,而是像仙像佛,甚至像上帝一般的错觉。他的手发软了,握着的匕首也跟着颤抖。
这还只是开始,当莫凡喊出那一声“你们奈何不了我”的时候,他手里的匕首掉了,脚一软吓瘫在地。
“你们奈何不了我”
不仅仅是行刑的那人,其他一些人也都吓的冒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连实力最强的徐壳的心脏也猛的缩了一下,这声吼,实在太震人心魄。
吓归吓,可实力已经达到初梦第三段的徐壳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只见他伸出右手,有梦之力从手心溢出,落在地上的匕首如有灵性般嗖的一下飞到了他手里。
“哼,奈何不了你?我倒要来看看,你可怎样!”话刚落徐克已经化作残影朝着莫凡而去,有梦之力缭绕的匕首,直插莫凡的丹田。
也就在这一刻,莫凡头顶的造化梦境里的紫色雪花瞬间脱屏而出,雪花飞舞,紫芒四溢。瞬间而已,在莫凡的身前形成了一道靓丽的紫幕将莫凡保在了身后。
面对紫幕的阻挡,徐壳不屑的一笑,他的攻击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身周的气势更是加重的几分。
“刺”
紫幕虽然绚丽,可实力悬殊,在徐壳的一刺之下终归是不堪一击的,紫色的幕障,瞬间被击散,扑哧一声,匕首刺入莫凡的小腹。
这一切该结束了吧?可是……。
徐壳的脸上并没有一丝的得意,反有了惊慌,他看出了莫凡的真实意图。莫凡释放出紫色屏障的目的并不是阻止匕首刺入身体,而是要使刺过来的匕首偏离丹田位置。
徐壳之所以惊慌,是因为莫凡接下来要做的,是将造化梦境自爆。
自爆。
没有哪位搜梦者愿意自爆自己的造化梦境,因为那远比丹田重要,更是被看作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啊。如果死,还可以轮回,但自爆,那将是泯灭,永世的泯灭。
谁会相信一个人会真的去自爆呢?可是徐壳信了,不因别的,只因为要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莫凡,一个不可理喻的巫孽。并且,真的爆了,紫色的雪花将徐壳团团围住,瞬间如烟花一般绽放,释放出了一股足以重挫徐壳的力量。
徐壳怕了,面对近乎死亡的威胁,他不得不选择闪退。
“徐壳,我莫凡此劫若能不死,他日定回来将你审批。”
“爆!!!”
惊雷的巨响般传开,尘土飞扬,没有人留意,当莫凡自爆造化梦境的那一刻,一朵紫色雪花,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飘荡着随风远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