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弟弟有张小时候的合影,我穿着小碎花的连衣裙,奶白的小坎肩上绣着一把精致的小提琴;弟弟戴着围嘴儿,上面绣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鸭子。我记得当时别人都夸这衣服、围嘴漂亮,并问是从哪里买的。我和弟弟总骄傲地说,是爸爸给我们做的。
那一年我六岁、弟弟才三岁,爸爸妈妈还在两地分居。当时他们工资很低,好不容易攒俩钱又都铺铁路了。眼看快到六一儿童节了,妈妈连给我们买玩具的两元钱都拿不出来,急得直哭。爸爸写信安慰她说,他有办法。
他花1元钱买了一大一小两块布头,大块花布给我剪了个裙子,小块奶白布给我剪了个小坎肩。剩下的布尖儿爸爸七拼八凑给弟弟对了个围嘴儿,一面是花的,一面是奶白色。
那年月有缝纫机的家庭不多,但到处都有租缝纫机的,用一小时只收五分钱。那时爸爸还不大会踏缝纫机,越着急越玩不转。营业员见一个大老爷们儿来做衣服,动了恻隐之心,时不时地指导一下,有时还搭把手,最后超了20分钟也没再收钱。裙子和围嘴做好了,可爸爸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就买了几把彩线绣了那把小提琴和那只鸭子。
如果你仔细看鸭子的嘴上还有一个小黑点,似长了一个美人痣。那是爸爸不小心扎破了手滴上的血迹。我和弟弟一听就问爸爸手还痛不痛,爸爸总是摸着我们的头说:“爸爸不知道手指痛不痛,只知道疼你们两个呀。”我们当时还小,不知道这话的全部含义。
爸爸在别的男同胞下棋、打牌、喝酒的时候,拆了线手套学着给我们织袜子、手套、线衣、线裤。后来他用加班费买了毛线,给我们织毛衣、毛裤、毛背心,还在上面绣了花鸟鱼虫。每当叔叔、阿姨捎来衣服,夸爸爸业务、家务几项全能的时候,妈妈总是流着眼泪,笑着给我们试穿新衣,可那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顾不得想妈妈为什么又哭又笑的。我们只想着赶紧出门去显摆显摆。在大人们的一片赞扬声中,在小伙伴嫉妒的眼光中,我们就像滚在爸爸的怀里,他的大手在胳肢着我们一样,嘴怎么也合不拢。
在我和弟弟心里,爸爸离我们并不远,爸爸就在我们身边。
爸爸的爱,是穿在我们身上的,但一直留在我们心里,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