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元希缓过神来,原身的亲戚们,就再次找上门来了,看着一个个张合着口的男女老少,她不知所措。
懵懵懂懂之间,元希头脑越发昏沉,如果,不是想重回娲皇庙的信念支撑着她,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一层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红色丝线,连在她和他们身上,仿佛只要有一阵风吹过,就能吹散,这是……
她不知道,是怎样送走这些亲戚的,他们前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钱!
原身生身父母平日里与人为善,亲戚里能帮的就帮一点,金钱上素来不苛刻,竟然养出了这么一群人来。
当初赵暖晴是看着温和柔弱,但愣是没有松口,带着钱回到秦家,而她,除了这套居住的两室公寓,一时间竟然找不出来其他的财产。
“到底是你的亲戚,你欠了赵暖晴二十年的荣华,如今也报偿到身上来了。”苦笑着翻出秦征留下的那张卡片,突兀烫金的字体,让她怎么会不明白,那是银行卡。
“既然如今下了山,总要为娲皇庙日后打算一二,下次要是饿死了,估计就不一定能够再醒过来了。”叹了口气。
“这些钱是你的,我也不会动用,那群亲戚……”她闭眼,回想起看着那群人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细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日后,我也算是有了活路了。”
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她首先饱餐了一顿,道家讲究养生,哪怕是饿狠了,她也绝对,做不出狼吞虎咽的事情。
两个白蛋,一碗清粥,这是难得的奢侈了。一个小时后,她将这套房产的信息,挂到了网上,也查清了那张卡里的余额,三十万整。
“房子,加上银行卡,估计也能过百万了,怎么分我也管不了了,就此两不相欠吧!”揉了揉太阳穴,找了一个律师代管这些事情,她就再不想操心了。
换了几个创可贴,她也不多留,最后看了一眼,这属于原身的东西,轻轻笑了笑。
“出了这里,我还是元希,不是我的,终归不是我的,而欠你的一条命,我替你还给秦家,想来,你是愿意的!”
她没觉得秦沁有多坏,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即使,这世间之事,大多数不是一句对错可以解决的。
秦沁因为放不下,太执着,所以落了个惨淡收场,而她,不管是不是秦沁,都不能重复她的老路。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回去,重回娲皇庙,也重整娲皇庙,她不信,她一路募化回去,还不能重新修缮一下娘娘的神像。
至于那一身行头,那么多坑蒙拐骗的假道士,败坏道门清誉,想来是不介意布施一点的。
其实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道士也是可以化缘的,也是一种习俗,只不过道士化缘不叫化缘,叫募化,而大部分地方,已经看不到这个习俗了。
募化需要的木牌是最主要的,因为木牌上是要刻画神像的,还好她从来,没有放松过六艺的修行,其他的铜钹和练锁,以及小瓷娃娃,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当然,也有瓢缘,那是化取饭食的,要带渔鼓,宣唱《道情》,可惜她不会,而且最主要的,就是娲皇庙的修缮了。
看着完全换了一身的行头,虽然说不上多好,但是已经足够让她满意了,乾道也好,坤道也罢,穿了这么多年的道袍,她还真是不习惯其他的衣服。
而从他们手上募化到的钱财,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只是,她是不会再那样做了,师傅曾经说过,这些人欺软怕硬,但是同时又见财忘性,可一不可再。
看着从自己手下缓缓浮现的神像,元希心满意足,也不枉她用这么多天,悉心熟悉准备了,每一份失败品,都会在祭拜之后焚烧。
如今,虽然算不上大功告成,但也是她目前的最高水平了,沿着当初定下的路线,拜访铁路沿线周边城镇。
“看,女道士呢?”有人叽叽喳喳的指点。
“什么女道士,你看这么年轻就出来,说不定……”旁边有人欲言又止。
元希抿了一下嘴唇,知道没有实例,是没有人会相信的,细细打量村中的因果线,看有没有带了灰气的。
她虽然一直没有踏入练气门槛,但是一手医术,也是绝对能够见人的,而一些不成型的小鬼,不需要什么法力,也能对付一二。
这个时候,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拍了一天的铜钹,虽然有技巧,但是手掌还真的是通红一片。
她的目光,最终落到了一个坐在榕树下,乘凉的中年妇人身上,妇人眼窝有些青黑,看起来大概,也就略为疲惫一点,农村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而大榕树,看着有成人两手合抱的样子,绿荫如盖,下面也许是为了保护树根,已经围了一圈,铺上了青石板,不远处还有一口古井,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但是,她却透过这双有些变异的眼睛,看到了妇人身下,有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眼神懵懂,身形薄弱,表情有些痛苦的,被妇人的小马扎,压在地上穿透。
“居士……”她上前几步,才一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说,姑娘,你不是要告诉我,我被小鬼缠身了,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吧!”妇人嘴巴很是利索。
“……不是……”元希被这话刺了一下,她不是那些骗钱的,但是她现在,也确实没有实证。
“哎呦,姑娘,难不成现在还出现了新的骗人手段?”妇人是个极其厉害的,扯着嗓子一喊,表情夸张道。
“大家伙快来看一下,又出了新骗局了,大家伙一起长长见识,免得以后被蒙住了。
妇人声音一落,附近乘凉的中老年人,玩耍的孩童,都聚了过来,就是扛着锄头打算回
家的,提着水桶打算回去做饭的,也都聚了过来。
“我说女娃儿,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骗子……”有摇着折扇,牙床都露出来了的老人劝道。
“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估计也就是觉着咱们农村人,朴实好骗……”有扛着锄头的汉子大声道。
“就是就是……”
……
“……我就是想告诉您,您的小马扎压着那孩子了,活人阳气太重,他受不了的。”元希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只能硬着皮头出声。
“……啥?”中年妇女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寒气从脚到头,一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管社会怎么发展,农村人到底对这些,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你个死丫头咒老娘呢?”妇人先是一惊,但是很快回过神来,张口就大骂。
“您是不是觉得,坐在那里比其他地方都凉快些?你看其他人,手上都拿着蒲扇在摇,身上还是有汗,而您什么都没拿,身上却是清清爽爽的。”
“老娘冰肌玉骨清无汗怎么了?”中年妇人话音一落,迎来一阵善意的哄笑,自己也红了脸。
“好像还真是的,小黄那地方,一向比其他地方凉快些,我们也常坐……”
“……不是那地方真有什么吧?”有沉不住气的,已经嚷嚷开了,摸着自己的胳膊,总觉得凉飕飕的,连看中年妇人,也觉得她脸上,带了几分阴气,那眼窝的深青就是证明。
“姑娘,你把话说清楚,老婆子给你做个证,要是你真能说出一二三四五来,我们还真不在乎一顿饭。”摇着蒲扇的老婆婆,张着无牙的嘴,脑子却是清楚得很,一点也不糊涂。
“我自然是要说出来的,只是还想请乡亲们,到时候帮个忙,把那孩子换一个地方安葬……”
“你是说下面埋了人,怎么可能?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可没听说过着大榕树下埋了人。”有人不管不顾地开口。
“我自然是有把握的,看这石板的样子,大概铺设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大家把小马扎附近的几块石板,等一下撬开就知道了。”
“姑娘,这可是你说的,就这么撬开。”立刻有汉子,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锄头,洋镐这些东西。
“还得等一下。”元希抿了抿嘴,她从身后的箱子里,摸出一张朱砂黄符来,这是当初的收获,她也是为了以防不测的,不过成功的不多,但是手上还有备用的朱砂和黄纸。
有好事的人,一看到就立刻盯着符纸猛瞧,但是看着那鲜红得跟鬼画符一样,毫无规律可言的线条,一个个就再难提起兴趣来。
“大家都退后些,免得惊扰亡灵。”元希一开口,本来那个方向就没什么人,现在更是一片空荡,她也不走上前去,只是夹着符纸对那个地方一掷。
轻飘飘的黄符,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的,钻到下马扎下面,自动蜷曲起来了,也是她修为不够,不然也不会收一只小鬼,都会用掉一张整的。
抿嘴将黄符仔细叠好,放回背后的箱子里,这才向着那几个汉子点了点头。
本来还报了几分怀疑态度的人,在看到符纸飞出去自动蜷曲的样子,就信了几分,也是那几个汉子胆大,没什么犹豫就扛着锄头上去了。
“你们慢一点,动静也小一点,谁家有白布,借一点就好。”元希的声音缓缓在空气中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