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煜凝视着晚风中红岚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的身形在他的视野中已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见。他蓦地微微仰起头,缓缓抬起右手,一只羽翼洁白的信鸽悄然落至他的手背上,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天空中便出现了几行用荧光笔写成的字。他的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随即抬手在空中写下了几行字,又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几行字顿时随风散去,他轻轻抬手,那信鸽便扑闪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原来,这就是唐家多年来与毒药,暗器并称的三大神奇秘技之一的荧光传书。
多年来,唐家就是靠着这独门秘技,暗中窥探了不少仇家的秘密隐私,并且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毫无防备,就能掌握对方的机密和弱点,暗中制定对敌良策,让敌人瞬间消弭于无形。这法子之于整个对敌之计中,无疑是最重要的一节,无疑是最狠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招。
可能有资格继承唐家这们独门秘技的,也少有人选。而且传嫡不传庶,唐家每一代中也只有一个人能有资格继承。据说是唐家先祖在孙子们小的时候便请来算命先生来看相,谁的长相过于阴柔,便传给他此门秘技。因其唐家第一代掌门人认为,长相过于阴柔的男子不适合练武,容易去外面招惹是非,难成大事,于是传给他此项独门秘技,为的是要他微唐家担当起信使的责任。也许是唐家第一代掌门人德高望重,又是唐家开家先祖,所以竟是无人敢质疑他,于是这项规矩便成为唐家的门规一直沿袭至今,三百多年来再无人更改过。
唐家三少爷嘴角的笑意更甚,什么门规,什么祖训,荒唐!根本是一派胡言!他要让先祖定下来的魔咒一样的门规在他手里终结。他忽地一掀衣袍,施展轻功跃上房梁,沿道返回福星客栈。
也许是那一次在古庙前与洛紫荆动手消耗了太多的内力,这一次施展起轻功来并不如先前那般娴熟,速度也慢了很多。等到了福星客栈,已是亥时时分,街边的行人已渐稀少,路边摆摊的小贩也早已收摊回家。
不料当他到达福星客栈的时候,却见凌枫正站在福星客栈门外,似乎早已在那等他,却是面无表情。
唐家煜瞬时木立当场,微微怔了怔,许久才开口道:“仁兄啊,这么晚了怎的还未睡?深秋夜凉,小心着凉。”
凌枫却仍是面无表情,竟是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淡淡道:“晋兄不也一样,这么晚了还外出游逛,还真是叫人不放心呢。”
唐家煜却是有些勉强地笑道:“哦,我睡不着,今夜的星辰尚好,我便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凌枫道:“哦?若只是出去走走,为何不能叫上我?你这几日白日里皆不在客栈,在外游逛得还嫌不够么?连这样一个晚上也不肯放过?”
唐家煜忽然被问的怔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竟似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智商,低估了那个皇城宫中长大的少年,他们本是一路人,本就不分上下。
到底是瞒不过么?他果真已有了察觉?青衣男子不觉手心里已捏了把冷汗。
谁料凌枫却并未问及他连日来的行踪,见他沉默半晌,心中已不觉猜出了八九分,却只淡淡道:“你这几日在外奔走,可曾见到过紫荆姑娘?”
唐家煜却突地一笑,似乎料到他会问及这样的问题,笑道:“紫荆姑娘也许只是出去走走,许是过了了多久便会回来的,仁兄何必紧张?”
凌枫却仍是半信半疑:“哦?你这几日,真的未曾见过紫荆?”
唐家煜笑道:“当然,她在哪里,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她也许真的只是出去走走,自己说不定还会回来的,就算不回来又能如何?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也值得仁兄你为她如此紧张?再说以仁兄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执着于这一棵树?”
凌枫突然间上前抓住了他的双肩,剧烈地摇晃着,许是这样的回答激怒了他,他大声道:“我问你紫荆在哪,快回答我。”
唐家煜似乎是被晃得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多年来的朝夕相处,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凌枫,从未见过他竟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丧失理智。他突地笑了,耳边竟似又回响起了紫荆昏迷之前在他耳边所说的话语:“你。。你会后悔的,杀了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对王爷您又能有什么好处呢?襄王他,不会放过你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她那张绝美却面色苍白的脸。他起初觉得这话是威胁不了他的,因为他深信凭他和凌枫的交情岂是她一个女子所能动摇的?可他却未曾想到,那样一个平日淡然自若不苟言笑的男子,竟真的动怒了,为了一个女人。呵呵,难道他真的错了,高估了他们之间的友情。
凌枫见她不说话,又道:“紫荆现在再哪里,我想你一定知道,不然她是不会无故失踪的。你最好,老师交代她的去向,不然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呵呵,不用我提醒,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说罢便转过身,径自走上楼去。
不料却被唐家煜一把叫住:“仁兄,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样心心念念一直念着她,为了她你竟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为了一个女人,你竟连兄弟都不顾了吗?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放下我们的计划吗?哼哼。。那我可真的看错了你。”
凌枫身子蓦地顿住,顿了片刻,才道:“诚如你所说,一个女人并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你并不在乎她的生死,那你为何要将她扣押?她若真的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你为何不能放了她。我知道你并不在乎,一个女人而已,谁都知道唐家三少爷风流成性,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可我在乎,因为若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凌枫。她对我,不仅是朋友,是知己,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对她更是要坚守当日的承诺,因为我要让闽越百姓知晓,我身为皇家子弟,并不是无情无义,忘恩负义之人,并不是言而无信违背誓言之人。至于我们的计划,我不会放弃,但这事与她无关,我不想伤及无辜,你明白么?”说完便径自走上楼去,头也不回。
唐家煜闻言却蓦地愣住,那样一个看似柔弱却极坚强的女子,竟会是他的恩人?若不是他今日的坦言,却不知他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他?而他也未曾完全对他坦言相告把心交给他,其实谁都不欠谁的,这场游戏是公平的,他又何必太过于执着他对她的隐瞒?末了,他的唇角又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