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顿抢攻之后,朱喜慢慢也冷静了下来。他发现对方虽然只守不攻,却每次都变在他头里,无论他再怎么变招,始终占势不占优。看着打得热闹,却半根毫毛也没能伤到对方。再这么下去,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制下对方了。在朱喜眼里,方承还是当年那个武功低微,什么也不是小趟子手。和这么一个人打了这么久,他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穷则思变,他总算想起了自己另一样看家绝活暗器。当下他急攻一刀,趁势收招,退到一边,伸手入怀扣了三枚丧门钉在手心。
朱喜这一连串收招取暗器的手法可谓娴熟至极,不过方承抽身拔刀的动作却也是一气呵成。于是一人多了三枚暗器,一人手上多了把刀,随即又缠斗在了一起。朱喜手上有暗器,招式间的变化,便不是方承那么好猜测的,但方承手上有了刀,也有了反击手段,所以两人再一交手,还是很难决出胜负。不过毕竟朱喜还是占了优势,方承不敢与他真的交手,尤其不敢与他兵刃交格,只是仗着自己的经验和对青灵刀法的了解而与之周旋。时间一久,方承难免就会出错。
果不其然,方承一招失策,立时让朱喜逮到了机会,掌中三枚闷心钉接连而发。方承无奈撤身躲避,但回过头来朱喜的快刀已到面前,已是避无可避。危急时刻他下意识的一挥小破刀,以一个很是古怪的角度掠扫而起,当的一声巨响恰与朱喜的快刀交格在了一起。方承顿觉掌心一阵刺痛,半边身子都自酥麻了,但就在这时,也不知怎么丹田内真气忽然自涌而出,以令方承想像不到的速度奔进手厥阴心包经中。与此同时,朱喜惨叫一起,连人连刀飞跌了出去。
周围之人本都全神贯注的在观战,却没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他们回过神来,只见朱喜已经仰面跌落到了丈余开外,满面血污,动也不动。他手上那柄云贵第一快刀也断成了两截,一半在他手上,另一半不知飞到哪去了。众人见得此景都不由得愣住了,好一会才有一个朱喜的同伴上前查验他的情况。那人摸捏两下,脸上变色道:“心,心脉全碎了……这,这是什么武功,这么霸道?”
周围之人听了此语都不禁把目光投到了方承手上。方承这时身子的酥麻之感已经好了许多,只是手上虎口崩裂,还颇感痛楚。他手上的小破刀也随着那次交格脱手飞了出去,正直直的插在旁边的一棵树上。他此时完全顾不上其他人投在身上的目光,只想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一直驱使不动的内力会在最后关头自行的运作起来的?他苦思不解,就如同之前他忽然无法控制自己内力一样,始终让人想不通个中原因。
又过了好一会,方承这才缓过神来,走了过去把树上的小破刀拔了下来,放回背后的刀鞘之中。方承这一举动,让一众围观的人也回过神来了。因为方承与朱喜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一时之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浑然忘了来这里是为什么事了。随即一阵鼓噪便又要杀将过来。眼见拼杀又将起,方承目光冷峻的扫视了一众劫匪一眼,大喝一声:“不怕死的,尽管来。”
方承这一喝声威极大,众匪见了都有些心怵。他们当中还是有两三个与朱喜武功不相伯仲的,如若真上去动手,除了谢宝树和方承可以应付一阵,其余的人恐怕只有被杀的份。但刚才朱喜的死实在太过蹊跷了,他们都是高手,一看便知朱喜是被人以内力震断了经脉。朱喜的内功修为可是不弱的,想要用内力将他心脉震断可不容易。更重要的是他们从头看到尾,都不明白方承是怎么用内力把朱喜震毙的。因为如此,他们心生忌惮,一时还真被方承给唬住了。
这群人当中三个领头互视几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后当中一个站了出来。那意思是想再试试方承的武功。方承也看出来,他知道眼下万不可退缩,只要他一退,这群人一拥而上,别的好说,后面那群女眷必遭大难。他只能舍命一拼,也只能寄望于自己体内和真气能如刚才和朱喜拼杀之时一样自行运作起来。他的右手已经负伤,不敢再用,只好用左手拔出小破刀在手。
那人上前一步,并不敢轻易动手,首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位少年功夫不错,不知可否告之名姓。”
方承心想自己的名字也少有人知道,便随口回道:“我叫方承,江湖无名之辈,你不会知道的。”
哪知那人听了此言,却陡然变色道:“你,你是方承。那位为了给沈家大小姐,杀戴承鹏,童大威,斗孟知节,程复礼,单挑司马谦鸣,逼死司马德辉的方承?”
这下换方承吃了一惊,他道:“这些往事你也知道?倒是难得的很。”
那人面现惊色,当即回道:“方少主英姿伟岸,事迹遍传江湖,我们便是再孤陋寡闻多少也会知道一点。但据闻方少主已回转西域,怎么却又在此处为人做起保驾护航的事来了。”
方承没想到这久不入中原武林,他的名头居然已经传得如此响亮了。想当年,他可是为了扬名江湖而只身出来闯荡。如今遂心所愿,他却没有一点欢喜的感觉。或许时过境迁,心中所想也自不同了吧。他微微一笑道:“方某此次来这本属巧合,你们几位的目标之中有些个是我昔日故友,我自然不能袖手。几位若然可以,还请卖个薄面,让我等过去,免动干戈的好。否则,方某只好与你们拼个死活,分个高下了。”
劫道那几人闻言心动,他们显然都听过当日方承为替沈霓复仇时的霸道手段,只怕得今日得罪了这位煞星,来日没什么好果子吃。他们都是久经江湖之辈,因此也更多了几份谨慎小心。心念一起,脸上不免露出了两分怯意,身旁同行有眼尖的立即看出来了。这人性情又甚是鲁莽,不知什么叫后怕,当下骂了一声道:“看你们几个软蛋,人家几句话就把你们给唬住了。不就一个芳灵谷少主,有什么了不得的。你们怕他,我可不怕。我看这小子也不外如是,刚才胜朱瘦子也甚是侥幸,也没见多大本领。”
另外几人正巴不得有个愣头青替他们去试试深浅了,当即便有一人回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不妨去试试。如果这姓方的真是江湖虚传其名,那我们便给你记个头功,把最大的那份赏额给你。”
那人也太没脑子,根本没细想便应道:“这可是你们说的,不许反悔。”接着他转过头向方承道:“兀那方家小子,俺家是幕阜山敖青寨寨主敖青虎。都说你小子武功了得,俺家却不太相信,偏要试试你有几斤几两,你可愿意。”
敖青虎这人方承倒是见过,他在幕阜山拉杆结寨,幕阜山就在鄂南,与岳阳相隔不远。方承在虎威镖局的时候还曾与这敖青虎打过交道,只是当时他只是一个喽啰,敖青虎便是见过也不会注意。这个敖青虎,个性横蛮霸道,虽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非那种恶贯满盈之辈。换在平常,方承对这样的人,泰半是要网开一面的。但今天情况特殊,如果一举杀了敖青虎,震不住他身后众匪,那不仅是他,与他一同来的几十号人都可能葬身此地。为了让这一众人等能保全性命,方承也只好狠心一回了。他冷冷一笑道:“敖寨主也算是鄙人老相识了,虽然你不认得我。看在有一面之缘的情分上,方某不太想取你性命。所以,你还是莫要强出头的为好。”
敖青虎可不买帐,大笑一声道:“你这小子话说的挺满,爷爷偏不信这个邪。来,来,走两招试试,我倒想瞧瞧你有多大本事。”敖青虎边说边抡起一把乾坤日月铲兜头便向方承劈来。
这敖青虎的叔父是少林俗家高手敖铁彪,他从叔学艺,少林派外家功夫练得有相当火候,又仗着天生力大,在鄂南一带横行无忌,向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此人武艺虽不错,内功修为却差强人意。方承见他禅杖下来,也不着忙,举刀自便迎。敖青虎见得此景,冷笑一声,不闪不避便自压下。他那乾坤日月铲重达八十一斤,加上本身力大,平常人与他交手都会避忌三分,方承这么强迎,无异于以卵击石。却听又是当的一声巨响,方承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左掌虎口又自崩裂,血顺着手掌滴滴而下。但这次他有了防备,又是自下往上迎的,所以小破刀并未脱手。不过,此时倒没人太注意他,因为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敖青虎身上。但见得他禅杖丢到一边,如朱喜般仰面朝天,口鼻流血,竟已死在了当场。方承所料不错,他体力的内力果然又应激而发,交手一刹那,自从丹田中涌出。敖青虎只是力大,论内力比朱喜还不如,因此方承所受的震伤,反不如刚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