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最后今晚（1）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昏鸦失声叫道。
他望着枯藤和瘦马同样诧异的脸，顿时觉得事情诡异的让人无法接受。
小鬼望着众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声音流向所有能够容纳空气的角落，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像是对家族无奈的诉说。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空见大师道。“莫非阁下就是古榕鬼？”
“你们都想起来了对吗？”小鬼道，“没错，我就是古榕鬼。古家庄当日唯一的幸存者。”
“不可能的，祭祖这般大事在古家庄一直都非同小可，只有全部的人都到齐的时候才会进行仪式！”枯竹道。
“呵呵，当时年少的我在仪式进行了一半时候就偷偷地从古家庄溜走了，我是孤儿，无父无母，因此没有人会管着我，更没有人会注意我的缺席。只是，当我看到你们几个的时候，我还心怀好意，居然以为你们真的是乞丐！”小鬼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爹，到底怎么回事？”枯藤很难理解小鬼的话。
“都是作孽啊！都是作孽！”潼川失声叫道，他扑向了小鬼！妄图用双手解决掉他的生命。可是，他还未走出三步远，就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潼川，我告诉过你的，你总有一天会跪在我面前。现在你就这样做了，不是吗？”小鬼道。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子……”潼川的嘴巴长得很夸张，双眼像是要迸射出来一般，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无数人踩踏一般，浑身剧痛起来。
“你以为你让老树来检视我，我会不知道吗？”小鬼道。“苗疆栗人曾经用读心术将她催眠，然后读懂了她的想法，而她身上的毒都是从我无头巷之中提炼出来，你觉得我会放弃这样的机会试试它的效果吗？”
“你……”潼川每说一个字就觉得喉咙里翻江倒海一般，然而他却喘不过气来，渐渐地，他开始觉得头晕晕的，想要睡觉。
一旦睡着，他便再也不会醒来。
“潼川，对于你我算是仁慈了，刚刚你拉住我的脚，我就知道，你已经老了，疏于防范，要知道，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小鬼道。“下一个。”他望着眼前的那些人傲慢地说道，仿佛一切在他眼里都不过蝼蚁轻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昏鸦也有些糊涂了。
他完全没有听说过什么古家庄，更不知道小鬼居然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古榕鬼！
“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枯竹道。“当日血洗古家庄只为宝藏，而那时候，就是他带我们进来，而我们却在搜集宝藏的时候忘记了灭掉他这个活口！”
“你们，你们毁掉了一个村子？”昏鸦道。
“七百六十九人。”小鬼道。“你们难道真的能够安稳入睡吗？那些死去的亡者没有来慰问你们是否过得好吗？”“比起你们，我想我更像人！”
“小鬼，你应该清楚，有的事情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了的。”枯竹道。“我们四个人本是出身同门，为了就是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而这宝藏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快的方法。”
“所以，你们就杀光了所有古家庄的人，然后乔装成乞丐，找到断情门。这些，我都知道了。”小鬼道。“而且，你们还利用了我的善良。”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善良有时候就是一种无知？”枯竹道。
“当然没有。不过，从那次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小鬼道。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枯竹开始慢慢地走向小鬼，他的脸上充满着微笑。
空见大师也在慢慢地靠近小鬼的侧面。
昏鸦没有动，因为他看到了古道的脸。
二人相视，古道的眼神中分明写着疑惑和悲愤。而昏鸦的眼睛中是无辜，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昏鸦早就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里一步。
他们迟早要和小鬼一决高下，接着，所谓的战胜者才有资格称自己为正义。
瘦马拉着枯藤的手，紧紧地握着。
她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虽然她不认识什么小鬼，不认识空见大师，更不认识什么昏鸦。但是，她清楚，这些人都会为了各自山庄的利益而战，所以流血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怕死人。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从不穿鞋子。
忽然，她的记忆中闪出了几道画面，却在枯竹动手的一瞬间转瞬即逝掉了。
好快的动作！完全不像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枯竹的双手就像两把利刃，滑过小鬼的衣服，却不沾上半点毒。
他在用气，五指并拢后组成的强大的气将周围的空气滑开，硬生生地砸向小鬼的身体，小鬼吃力地躲开了，然而他身后的空见大师此时却也出招了！
“好卑鄙。”昏鸦心想。“一直以为空见大师乃名门正派，想不到也会趁人之危！”
然而，倒下的那个人却是空见大师。
大师倒下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顿时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映入所有人的眸子。
古道，他杀了空见大师。
他的刀刺穿了大师的胸口，然后刀锋反转，随即一横，大师的身体便分了家。
很难相信这是古道的杀人方式。
“古榕鬼，那次在你无头巷你却有意放了昏鸦和古道，我就应该猜到。他定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枯竹道。他脸上依旧充满着招牌微笑，好像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师兄倒了下去。
也许在枯竹眼里，空见大师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潼川，枯竹。呵呵。我早就应该猜到了。”小鬼道。
“猜到什么？”
“血洗空见的时候，我明明闻到一股梅花香味。而潼川的人和我们的人是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的味道的。”小鬼道。
“原来那个人是你！”昏鸦惊叫道。他猛然想起自己最初遇见古道便被袭击那次！就是这个味道！
而当时出现的人，居然会是枯藤！
他望向枯藤，枯藤也默契地一脸微笑看着他。
他终于明白了，这些年，到底是谁在搞鬼，是谁在韬光隐晦，是谁在等待机会！
父王说的没错，枯竹此人性恶，不可深交。昏鸦忽然想起了死去的父亲所说的话。而他们恰恰是利用了自己的善良。
这个局，枯竹布下的时间比潼川还要早。
自打万梅山庄建立，他就默默地和潼川秘密地协商着“世上只有两个山庄的”计划。
而要想成立这个计划，他就必然要牺牲掉实力最弱的空见山庄。接着，他在血洗空见的时候故意留下无头巷的痕迹，让世人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小鬼身上。
那时他并不知道古道就是小鬼的儿子。
但是他清楚，无头巷在贾王爷的关照下是不会受到任何威胁的。因此，嫁祸给他们简直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另一面，枯藤出生的时候，只和昏鸦差了两个时辰。
他们从小玩到大，手足情深，而这样看来最深的伤害就是背叛。
满月酒的时候，枯竹暗示过昏棫，到底能不能一起联手吞并凌云山庄。
而昏棫的回答让枯竹失望之极。
“我不会那样做的，因为一旦事情败露，我无法面对我的孩子。”这是昏棫对枯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以后，枯竹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瀞海事件以后，枯藤亲手杀了他，枯竹才算松了一口气。
“你父王食古不化，愚蠢之极，想不到你也是，居然还相信什么兄弟感情。”枯竹望着昏鸦，笑道。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骗我。”昏鸦道。“从一开始，所有的局你们都布好了。无论是我和枯藤相见，还是和古道一同前往小鬼的密室，再到经历父王的死，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
“昏鸦，你总算开了点窍呢。”枯藤笑道。“在你们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潼川的身上的时候，这个可怜的人甚至已经放弃了吞并其他山庄，他只希望治好自己的眼睛，然后亲眼看一眼宝藏而已。可怜？呵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当初血洗古家庄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动手的人。而你爹自始至终都没有杀过人。”枯竹道。
“那西域王呢？”古道问道。
“西域王？我便是西域王。”枯竹道。
“枯竹居然是西域王？”男孩道。
“他的确是。”古道道。
“那为什么他要找到宝藏后才肯进军中原？”
“因为贪婪。”
“没有别的原因吗？”
“没有。”古道道。
“贾王爷死的时候，望向城楼，实际上他是在看着枯竹吧？”
“儿子，你很聪明。”古道笑了。
如果潼川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再一次死掉。
他会被活活气死。
一直以来，他崇拜的那个至高无上的王，他决心利用到底的那个王，他心中无限憧憬的那个王，居然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枯竹！
“要不是我看着贾王爷死，我怎么能放心的让二十万西域之狼进军中原呢？”枯竹笑道。
“你说什么？他们已经进军中原了？”
“当然，就在我前往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动身了。”枯竹道。“古榕鬼，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你以为我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会相信是古道所为吗？呵呵，你未免太天真了。你的密室我早就派枯藤打探过了。这通向哪里，我也再清楚不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无头巷看一眼。”
“无头巷？”古榕鬼道。他望着古道，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看来，他内心的歉疚不是千言万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男孩忽然打断了古道的话。
“儿子，你要记住，不是每个人都能一辈子交好运的。但，你总要需要在关键时刻的一点点运气。”古道道。“很多时候，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