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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雪中鱼龙舞 下

下雪了

秋天已过,确实也到了这个时候了。一片一片如鹅毛般的大雪自仙界落下凡尘,这一片一片白色的精灵随着风儿轻轻起舞。整个道德宗放眼望去像是床上了一层白纱,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脚印踩过。

南方下雪是少见的,每次下雪也总有一些文人墨客赋诗一首,来抖抖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当然,也不乏一些佳作。比如儒家传奇人物青莲酒剑仙李太白的诗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又比如吴鸿儒的“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等都是极好的佳作。

其实,自古以来,人们对雪的来源都争论不休,但公认的一点就是,雪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仔细观察雪的形状,你就会发现雪花是呈透明的六角形,在大自然中几乎找不到完全一样的两片雪花,就这而言,怎么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呢?不过,有一个观点倒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说是雪花其实是仙界的一种花朵,是仙灵之物,是从仙界坠落下来的。所以,它才会如此的美丽。

徐子陵站在道德宗的一处庭院里,抬头望向天际,有些出神地凝视着这些白色的精灵,真的,很美啊。他忽然将头伸进了风雪里,张开口,伸出舌头,接住了一片飘飞的雪花,那是冰冰凉凉的味道,是冬天的味道。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也有一个人隔着老远跟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扬州燕府,

燕玲珑依旧是那样的美,美的令人心动,美的令人心痛。她捋了捋几根鬓上的青丝,将螓首伸进雪中,伸出小舌,接下了一片如无依无靠女子般的雪花,那是很寒冷的味道,冷到心里。

“小云,下雪了呢,真美啊。”,燕玲珑的声音很轻,很空灵。她的目光有点空洞,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她白衣白裙,于这雪一样,都是寂寞的颜色。

“小姐…”,小云心里有些难过,这段日子里,小姐越来越消瘦了,皮肤也变得有些苍白,眼眸子里失去了以往的光彩,让人如何不心疼。

蓦地,小云发现自家小姐那满头青丝中竟有一根极为刺眼的银丝。她顿时一急,“小姐,你有一根白头发,让奴婢扯了它…”,说着就立马向前想要拔出。

燕玲珑轻轻一笑,伸出手阻止了她。她轻声吟道“君住道山上,妾住燕府边,三千青丝为君白,问君知不知?”,她低叹了一口,“我留着满头青丝是为了他,现在,他不在了,白发又何妨呢?”

她转过身,望着漫天的飞雪。

冬天到了,春天,也就快到了吧…

徐子陵立在庭院上,独自看着雪,感觉有点冷,于是将衣服裹紧了点,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雪花上。

“这雪,很美。”

徐子陵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他回过头,是老道士。

王重阳虽是下雪天,身上还是一件单薄的道衫,此刻身上正背着一把用布条包裹着的长棍事物。他与徐子陵并排站在一起,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

“你正在学剑道?”老道士忽然开了口。

徐子陵点了点头。

“那你随我来”老道士转身离去,徐子陵也赶紧跟上。

老道士将徐子陵带到了后山的一处地形开阔之处。这儿很宽敞,是个小山谷,位于一处侧峰底部,老道士和徐子陵就站在谷口处,对着前面宽阔的雪地。

这处山谷长了很多树,不过此时树叶都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大雪将底下的小草覆盖住了,只能等来年初春时才能绽放自己的绿色。

雪下得更大了,寒风如野兽般嘶吼,漫山遍野都是白色。

老道士将自己背负的用布条包裹着的长棍事物解开,徐子陵看了一眼。那是一把仙气四溢的,呃,木剑!

老道士用布条将木剑随意擦了擦,然后将布条丢到了一边。

“你不是要学剑么,那么,你仔细看好,我来向你演示一下我的剑道,你能领悟多少,看你了

”老道士回头对徐子陵说道。

徐子陵闻言浑身一震,双眸光彩四射。

天下十大高手,王重阳的剑道么,还真是,罕见啊

“注意了”,王重阳低声道。

蓦地,徐子陵突然发现身边这个老人的气势变了,如果说以前的老道士像是个没有丝毫武力的寻常人,那么现在,就像是一个徒手摘星辰的仙人一般。

他的双眸骤然化作了漫天星辰,天地之间,一股玄而又玄的道意落在了他身上,挥手间,仿佛有万道齐鸣。只是偶有灵气流转的木剑在他手上发出了耀眼的金光,老人手中像是握住了一把太阳,徐子陵一退再退,他竟难以靠近老道士周身一丈的空间之内。

“此剑名为,鱼龙”

有一剑,撕开了漫天风雪,直插入了无边天际,天边厚厚的云层轰然碎开,带来了一片清明。

老道士双脚一跺,他身边十丈的地面寸寸碎裂,庞大的气流如狂风般肆虐,脚下地面被一脚踩的几乎翻了过来,徐子陵一退再退。

老道士宛如仙鹤般飞入了漫天风雪之中,所过之处,狂风若有灵般环绕着他,竟就在他脚底形成了一股滔天龙卷,飞雪被卷入其中。

身若仙鹤,脚底自有白龙生。

木剑力尽而落,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老道士手中,脚下白龙瞬间嘶吼,在这漫天风雪中,他宛如九天之上的仙人般,然后,出剑了。

仙人一剑,众生俯首,那我凡人一剑,又何如?

雪,消失了。

地面上的徐子陵只看到,无论是天上的飞雪,还是树上,地上的积雪,都消失了。整个山谷凄厉的寒风化为了温暖舒适的微风。远处,一颗大树开始抽出了一株绿芽,平地里失去了雪的覆盖,小草们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杆,为这山谷增添了一份绿意

徐子陵从这一剑中没有感受到破灭一切的诛仙剑意,也没有煌煌大日般的无上威严,反而是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的力量,就像是看见悬崖上的一棵青松,石缝间的一朵小花,那般的祥和,温暖。

一人一剑,竟宛如逆转了时空般,在这小小的山谷里呈现出春天般的景象。这已经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剑术或剑意,而是一种“道”,是由当世十大高手展现出来的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这把剑不止劈开了漫天的风雪,也劈开了他心中小小的剑道世界。就像是吃惯了豆腐咸菜的人突然有一天吃上了一顿山珍海味,再回头看看自己原先所钟爱之物,只觉得乏味异常。

那一天的雪,那雪中的剑,从此成为他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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