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内心里为有秦阳这样的好朋友感到高兴。到这学校第一个认识的便是秦阳,现在玩得最好的也是秦阳,尽管我们俩一个好动一个好静,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交往。
我往校门口走去的时候,很多附近的学生们都忙着回家,骑着自行车的女孩们一律背着一个小布包,她们笑着从我的身旁经过,她们如铃的笑声勾起了我内心的愤怒与不平。我今年十九岁了,我的室友除了拒绝爱情的秦阳之外就我一个没女朋友了。我拼命地痛恨自己,又不断地为那些女孩子们惋惜。
我在“夏威夷”的门口站了下来,抬起手看了看表,5点35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等她。也许,每一个女孩都会迷恋这儿的吉他声的。我看见从校门口陆续走出来的人们,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她会不会来?
5点50分,我急促地跑到校门口,前面走来的人群中依旧没有哪一个像她。
夏天,要命的夏天,我望着那些匆匆而过的女孩们越来越为自己感到悲哀。
“陶红!陶红!陶红!”我低低地念着她的名字。在低低的呼唤中我感到我的心碎了,要命的惆怅把我推向奔涌的边缘。
我再次抬起头来时,眼前一亮,只见她的目光正在四处张望,似乎没有发现我。我又转身到“夏威夷”的门口站着,我看到她的碎花裙在夏天的风里,那么美丽,那么令人向往。
她依旧没有发现我,她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打量了一下又移到了别处,我的心有了空空的失落感,她不认识我?“陶红!”
喊她的名字的时候我感到脑袋在剧痛,我不知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让我吃了一惊。
“是你叫我吗?”
“是我,我就是……”我支支吾吾地没有说下去。
“噢!”
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什么,然后就平静了下来。
“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吧!”在陶红面前我显得有点把握不住自己。
她苦笑了一下:“没这个必要吧!”
“不,只坐一下。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她不再说话,风在吹着,风把她刚洗过的头发托起,风把我的心带到另一个国度。
我们最终还是默默地走进了“夏威夷”。
我要了两杯咖啡,那微苦的咖啡就像我那可怜的爱情。陶红坐在我的对面,她几乎不愿开口说话。我极力保持着内心的平静,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个小时,“夏威夷”里暗色的灯光下,我看见她的脸从未露出过笑容。
我有点恨自己不懂女孩的心思。
最开始我还想牵牵她手什么的。可是,我连说一句“我喜欢你”的勇气也没有。
我不知道我这叫不叫爱,也许,我喜欢的只是她的漂亮,也许,只是因为感到孤单。
走出“夏威夷”的时候,教学大楼里的灯已经陆续亮了起来。
陶红说:“我有事先走了,再见。”便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去了。
我正准备再去商店里买点什么时,秦阳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怎么样,阿浩。”
“谈个屁,什么也没说。”
“不可能吧!不管怎么说,来,再来一包槟榔。”
“你不要老宰我了,我受的伤够深的了。”
走到教室,大伙儿正在看凤凰卫视的《锦绣年华》,我坐在最后排,细细地咀嚼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陶红!陶红!陶红!”
我又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细碎的声音在喧闹的教室中溶化,她的身影却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想拥住她,然而虚幻的一闪即逝。只见班上的情侣们互相搂抱着,我的心情更加悲伤。
晚上。躺在床上,又不时地想起她。想她穿着长裙站在风中的情景,想她风中显露的起伏着的身体曲线……
这是第几次了?我自己也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然而,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个夜晚都只有孤独和泪水。
陶红,陶红你知道吗?
§§§第四节
叶俊浩这几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也不知道怎样和他说好,像他这样的痴情种,就是弄不懂为啥没有女孩喜欢他。不知道陶红是个什么态度,其实我并不知道陶红是怎样一个人,叶俊浩也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纵容他去追她了。
说实在的,我有点恨这狗日的上苍,一点也不公平。女孩子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男孩们便像蜂一样叮了上去。漂亮女孩选择男朋友似乎也从不思索什么似的。
怎么也想不到陶红会给我写信。
我有点害怕那些女孩子,我真怕和她们交往,整日的没完没了真讨人厌烦。我的室友都有女朋友了,我暂时还不想,没什么意思。校园里的爱情就像一场小狗之恋,好玩。
打完篮球回来,大伙儿都在教室里埋头干自己的事了,走到位置上翻开屉子,一个粉红色的信封躺在我凌乱的书籍之上,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我是一个大老粗,看也没看信封,立即就是一撕,一叠粉红色的信笺掉了出来,我开始认真起来,展开一看,那带着香味的纸上一个个字排列得像整齐的麦苗。你一定为我这个蹩脚的比喻感到好笑,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陶红的信是这样写的:
秦阳:
你好!
我给你写信你一定会感到很惊讶吧!其实也没有什么。你送来的信我读了,而且,我还去见了叶俊浩,只是什么也没发生。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而我,认识你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你感觉到没有,每次你的球赛,总有一个女孩在拼命地为你喊加油。我并不为了什么,我也知道我也不会去做什么。如果你不给叶俊浩送那封信来,我们之间也许根本不会说话。
我不想隐藏我的心思,一是为了不欺骗自己,其次也是因为叶俊浩。我不是那种容易受感动的女孩子,请转告叶俊浩,不必在我身上花费什么心思了。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感情的事不是一夜之间可以滋生出来的。而且,你们很快就要毕业了,我则还要继续我的学习。我不想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秦阳,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做我的朋友。我其实并不想告诉你在球场上时,我躲在人群中的感受。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替别人做这样牵线搭桥的事情。你让我有点失望,但我心里的你依旧是球场上的那个你。
秦阳,也许我不该告诉你这些,只是我不想把它们埋在心里。
我不想伤害叶俊浩,也不想伤害自己。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否伤害了你。
秦阳,以后每次球赛的时候,希望你多看几眼那个为你喊加油的小女生就足够了。
陶红
即日
读完信,我有点为叶俊浩感到遗憾。可是我自己呢?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讲述我内心的感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陶红一直在为我喊加油。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在感情上,这是连叶俊浩也不知道的。认识陶红是因为那阵子很多男生都在谈论她,于是便也毫无理由地知道了她,然后认识了她。如果说我不喜欢陶红那肯定是假的,不过我没想过该去和她发生点什么,我从没想过该去和哪个女孩发生点什么。
叶俊浩回到教室的时候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他又喝酒了,这几天来他一反常态,几乎不和谁说话。他坐到他的座位上,翻出一本书又伏在桌上打盹了,头顶的风扇在呼呼地吹,我的心里却乱得团团转。
§§§第五节
怎么和你说我这一场要命的爱恋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那天,在“夏威夷”,她怎么总是谈什么秦阳秦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哪一点不如秦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流走了。我依旧只能在走廊上看那些女孩们像行走的风景穿过我的视野。我痛恨自己,也痛恨陶红。
我没有再去找陶红,也许,远远地看着她更好。可是,我依然在晚上,在漆黑的晚上心中念着她的名字无法入睡。
秦阳这几天好像变得有心事起来了,我才不管他呢。我想每个人大概都差不多吧。在感情这档子事上,没有一个人不是自私的。
夏天,依旧是燥热的夏天,我的青春在这个夏季的蝉鸣中变得真实起来。
和二班的足球比赛是上个礼拜就定了下来的。然而,今天这狗日的天却下雨了。一整天都没有停歇。
秦阳是班上的足球队长,他定下来的赛事是什么也不能阻止的。他们更喜欢在暴雨中踢球的那种刺激。
我很少去看秦阳的球赛,可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偏偏去了。而且在那么大一场雨中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雨很大,看球赛的人很少,然而,我却见到了她,撑着花伞,趿着凉鞋,她用手提起已被溅湿的细碎花裙,洁白的腿肚露在外面像一截干净的藕。我知道能让我在雨中站那么久的绝不是一场比赛,而是她。然而她却没有看到我,她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球场上,我不知道是不是集中在秦阳身上,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来观看这场并不精彩而且和她毫无关系的比赛。
“啊!”
我的目光在她身上不断流动时,我突然听到了一声惊呼,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扔掉伞提起裙子朝球场中央跑去了。
秦阳重重地摔了一跤,此时的他正躺在球场上,我跑过去时全身泥浆的他一脸苍白。我正欲起身去扶他的时候,陶红却早已为他在揩脸上的泥星了。那洁白的手帕顿时成了浊黄色,她细心地揩着,似乎没有发现我。我就那样在雨中站着,我麻木的心被雨淋得透了底。
同学们把秦阳抬到球场外时,陶红跟在他们后面,似乎仍然没有发现我。
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陶红把他扶起来,撑开伞,粉红色的伞下,他们互相依偎着……
我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雨在无情地下着,他们依旧在球场上奋力地奔跑,而我,我默默地看着他们,慢慢地转过了身。
回到宿舍,我才发现我的衣衬早就湿透了,我脱掉湿漉漉的衣服,开始蒙着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秦阳给了我一封信,信是陶红写的。
叶俊浩:
你好!
我想还是跟你说明白一点好。这样,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我不想欺骗自己的感情。
一开始,我就以为信是秦阳写的。可是,那天出现的是你而不是秦阳,我和你并不相识,我不知道如何去维系这份情感。
昨天的事,我只想告诉你,我和秦阳之间没有别的什么,仅仅作为一个……
陶红还说了些什么我不准备和你们说了,有什么意思呢?
接下来,也许沉默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