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乡侯懿尚在冲龄,阎太后贪立幼君。所以与阎显等,才定下这样的计策来,实现他的目的。既已即位,阎太后即日临朝,由阎显揽政。显却阴忌大将军耿宝及野王君王圣,中常侯樊丰等人,于是他又去拉拢三公,密图进行陷害这几个人。这时卫尉冯右已提拔为太尉。阎显考虑为进一步充实自己的力量,便与太后商量下诏用冯右为太傅,进司徒刘喜为太尉参谋尚书事,起前司空李郃为司徒。那冯右本来就是个唯唯诺诺的人物,只蒙显一力保举,当然唯命是从。刘喜、李郃也得拔芽连茹,感激不遑,何人再能与阎氏反对?因此阎显遂与三公同奏一本,弹劾大将军耿宝,中常侍樊丰。丰是个两面派人物。丰不是东南巡途中与显同谋立懿的么?这样看来,也是当时丰一个人无力反抗,只好依了显呢!那么在前一年即延光三年(124)废太子保,他怎么又是一个阎后的积极支持者呢,现在阎太后要杀他,可见丰是个两面派。还有侍中谢恽,周广与乳母野王君,王圣,结党营私,罪惧难逃!阎太后立即下诏饬拿樊丰、谢军、周广下狱。三人并皆毙命。贬耿宝为辛侯。宝服毒自尽。王圣母女流徙雁门。紧接着提阎景为卫尉,阎耀为城门校尉。耀弟阎晏为执金吾。兄弟并处要权,威福自由。
不料时过数月,幼主懿冒寒得病。病旦日重,中常侍孙程,以前曾在邓太后身边服役,与樊丰、江京等志趣不同,现在樊丰虽死,江京尚在,要想自己出头总非容易。朝思暮想不如迎入济阴王保,把阎显、江京推倒,乃是绝好的机会。稳取侯封,主见已定。首先就去试探济阴王面前的谒者兴渠。孙程对他说:“济阴王保本系嫡统,并无失德,先帝误信谗言,遂至废黜。若北乡侯一病不起,正好将王迎立,摔去那江京、阎显多好!”谒者兴梁听后表示赞同,并称此计甚妙,只不过要小心谨慎安排。孙程见有人赞同,立即便去约好私党,秘密筹备。先找的一个是中黄门王康,康曾为太子保的府使。太子被废,康常有叹愤,又找长乐宫太官王国,因他与孙程来往莫逆的人,各人都表示愿意效劳。
十月廿七日幼主懿死,阎显替太后划策,想再征诸王子弟,择为帝嗣,但诸王齐在外番,派遣使人返得很长时间。孙程了解到这一消息后,急切联络了十八人均于十一月初二日,共到德阳殿西钟下。备录姓名如下:长乐太宫丞:王国。并有王康、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讯、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以上均为中黄门。聚集后与孙程议定密谋,裁衣为誓。一得次日夜间,各持利械,闯入章台门,直登崇殿。内侍江京、刘安、李闰、陈达四个人守卫殿中,募见孙程等人拥入。不知何因,江京仗着累年威势出来叱止,才说一语,已被孙程拔出短刀欲落首级。刘安、陈达、李闰惊惶的不得了,连忙向内逃入,偏是心下越急,足下就越慢,走了几步,即为孙程等追及,一刀一个,刘安、陈达倒地。只见李闰抖做一团,大家都想将他杀死。孙程向众人挥手,但用刀架在闰的肩上,厉声向他说:“今日将迎入济阴王保,你若赞成不得动摇,否则主诛。”李闰已吓得魂魄不能附体,慌忙应了几个诺字。原来李闰在宫中,颇有几分权术,为对外所畏服。所以程叫同事们不要加刀,即叫他起来,共致德阳殿西钟下,迎入济阴王刘保,拥他登基。
接着孙程等宣传诏令,遍召尚书,仆射以下扈仪帝驾,告诉南宫云台。孙程等留守省门、警卫内外。这时阎显还在宫中,听到顺帝即位的消息,惊惶失措,不知所为。小黄门樊登,见显双眉紧皱,跼骨不安,便对他说:“快用太后诏旨,传入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宗,守住朔平门,调兵御变。”阎显按照他的主意去做,当即来了校尉冯诗,阎太后授诗符印,对他说:“能得济阴王,封万户侯,得李闰封五千户侯。”诗受印后,即出。阎显尚虑冯诗兵不多,又特使樊登与诗同行,至左掖门外,号召吏士。那知冯诗阳奉阴违,一出禁门便将樊登杀死,扬长而去。卫尉阎景听得消息急从省中还至外府,召集卫兵数百人,想进得盛德门。孙程传顺帝诏,令尚书郭镇引羽林军,出捕阎景。郭镇尚卧床有病,闻命即起,点齐羽林兵迅速出去,向南行至东门,兜头碰着阎景,便扬声说道:“阎卫尉下车听诏!”说着自己即下马,持节宣读诏书。阎景不肯下车,且怨叱道:“这诏从何而来!”一面说,一面拔剑出鞘,来砍郭镇。镇眼快手敏,早已闪过一旁,掣出佩剑,刺入车中,喝一声,阎景即从车中扑出,一个筋斗,仰坠地上。郭镇左右各持长载,双管齐下,叉住景胸,即将阎擒住。景兵立刻溃散。当郭镇送景入狱,景已受重伤,当夜即死。次日早晨,复遣使入宫,向阎太后素取玺授。阎太后无可奈何,不得不将玺绶交出,转呈顺帝。顺帝得了玺绶、便出御嘉德殿,使侍御史持节收系阎显,及显弟阎耀、阎晏一并下狱,各处死刑。并将阎太后迁居离宫。司隶校尉陈禅,更指斥阎太后生性妒忌与顺帝无母子恩,请再徙居别馆。没有资格复行朝礼。此议一出,群臣相率赞成。这样一来,累得阎太后愁上加愁,悲得增悲,还亏司徒椽周举,为她稍有解除说:“不要做得太绝德了,并举例说秦始皇怨母失行,隔绝后复修子道,传为美谈。今诸阎均诛,太后幽居离官。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讳,主上将如何号令天下。”当下一些人也感动。且请顺帝往朝太后。阎太后深感怀惭,并因母族尽诛,病骨支离,不久死去。顺帝照典发丧,奉柩出葬,与安帝合葬恭陵,谥曰:安思皇后。司空刘授兔,以少府陶敖为司空。赐公卿以下,各皆有差,并号召郡国举贤去。
封赏施恩平反又召彐
顺帝嗣位,先帝皇后的外戚阎氏一代已被推翻了,报应何速!尚书令刘光等乘机上奏:一是请朝廷上下尊守礼仪。二是请撤销屯兵即解除戒严令,大封功臣。未几有复诏颁出,同意刘光的奏请。令词臣参考旧议,规定新制:一面开南北宫门,撤销屯兵;大封功臣。诏云中黄门孙程、王康、长乐大丞王国等,怀忠愤发,戮力协谋,遂扫灭元恶,以定王室。程为谋首,康国协同。其封孙程为浮阳侯,食邑万户;康为华容侯,国为郦侯、各食九千户;中黄门黄龙为湘南侯,食邑五千户;彭恺为西平昌侯;孟叔为中庐侯;李建为复阳侯各四千二百户;王域为广宗侯;张贤为祝阿侯;史讯为临诅侯;马国为广平侯;王道为范县侯;李元为褒信侯;杨佗为山都侯;陈予为下侯;赵封为析县侯;李刚为枝江侯;各四千户;魏猛为夷陵侯,食邑二千户;苗光为东河侯,食邑千户。朝廷量功加赏,无偏无私。尔众侯其因功加慰,毋念朕命。
一共是十九侯。推孙程为首功,阉人得志,历史以来就算此时最旺。从此汉朝与宦官共天下。李闰因先未予谋,故不得加封。孙程且提拔为骑都尉,并得了许多金银钱帛的赏赐,就是王康以下也都分别有差地给予了赏赐。同时又有诏说:“自司马校尉以上除阎氏兄弟及江京等私亲以外其他的人一律从宽以待。”用王礼巡葬北乡侯。起来历为卫尉,赦免王男,邴吉等家属,尽令还京,各给钱币。光禄勋祋飒,宗正刘祎,侍中阎邱弘等均已去世,诸子皆选入为郎;侍中施延,陈光、赵代及大中大夫朱伥等,皆见拔用。
这时候有杨震门人虞放,陈冀听到说,朝廷已将樊丰、周广等诛死。却回忆起扬震对自己的师恩、便上书朝廷要求为已故太尉讼冤。公卿大臣听了也是很赞同,共称杨震是个忠臣。乃下诏封杨震子杨牧秉为郎,赐钱百万,并允许将杨震遗柩改葬至华阴潼亭,远近亲友,俱来会葬。说来也怪,先期十余日,就有大鸟高飞,有丈余群飞集柩前,俯着悲衷肠。及安葬已毕,方才飞去。合葬诸人都为称奇,沉冤既雪,舆论益申,时人更加立墓旁。图刻大乌形状,留作纪念。忠诚义士,到底流芳!
虞翊入朝劾奏多
永建元年(121)有司隶校尉陈禅免官。朝廷召前武都太守虞翊,入朝代任司隶校尉。翊莅任仅及数月,即奏刻大傅冯石,太尉、刘熹、阿附权贵,不宜在位。顺帝准奏便将冯石、刘熹免官,改用太常桓焉为太傅,大鸿胪朱宠为太尉。司徒李郃亦患病乞休,另命长乐少府朱伥接任。朝廷为虞翊一言,竟至三公齐免。那群臣不禁心寒。虞翊又续劾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私变货赂,虽数人未遭严谴,终惹起同僚侧目,讥翊过苛。这时候正是盛署,狱中罪囚甚多,当由公卿劾虞翊不审天时,至盛且多系无事,为吏人患。翊听到说自己被劾,迅速上书自讼:大意是他所劾的人和事都是实际实在的,他是为国家和人民的好处。若他做错了,他愿以死待罪。顺帝看了也知虞翊心怀忠实,不复加罪。惟中常侍张防这时不在职用事,常与上下官吏和平民打交道。但每逢别人托他办什么事,他都要收受别人的恩情,否则就要从中作弊。虞翊照直行事。所以他每次挤捡到张防经手的案情要他上报,他都不报,更惹动了虞翊的忿慨,他就自己当起廷尉来了,亲自审理。当然这样做本身就是错误的,以至犯罪。所以他就又上书劾张防:“复弄威柄,是国家之祸!”
这书逞入,张防着了忙便到顺帝前哭诉,说是虞翊加诬。这下顺帝也为所迷,派有关人员从严反复追究,二日中传考四个狱囚,当然狱囚不肯认账给了张防好处。因此就认为是虞翊诬告了张防,并有狱吏劝虞翊自裁,诩奋然道:“我宁顾遭诛,但得扬知天下,不愿自己去死”。这时候有宦官孙程、张贤等。颇怜虞翊直言获谴,相率入宫为翊营救。见到顺帝孙程即面奏道:“陛下与臣等谋附,常恨奸臣误国。今首正大位,乃自蹈此车辙,如何得轻议先帝呢?司隶校尉虞翊为陛下尽忠反受拘系。常侍张防赃罪确鉴,转得逍遥法外。今上天已经垂象,客星守羽林,占主宫中,有奸臣,宜急收防下狱,借塞天变不至贻殃。”顺帝听着面向后顾,张防正在皆后,面有愠色。孙程瞧入眼中,竞大声叱防道:“奸臣张防,何不下殿!”防虽承帝宠,究竟拗不过孙程。只好慌忙下去。程又向顺帝推说道:“陛下宜急收防,母仪从阿母求情。”
原来阿母乃是顺帝乳母。宋娥,顺帝嗣立,娥亦与谋,故得干预政事。程是了解的,故有此语。顺帝尚犹豫不决,再召问尚书,尚书贾郎素与防善,竞称防无辜,翊独有罪。顺帝只好说自己再思。孙程等不得已只退去。虞翊的儿子虞凱率同门生百余人,各举白幡在宫门外侯前瞻,凑巧中常侍高梵乘车出来,虞凱向他申冤,叩头流血,梵下车劝慰,并表示愿为翊申冤,大众同声道谢。梵乃回到宫中。的确竭力谏诤乃赦虞翊出狱,徙张防去戍边。贾朗等六人罪坐阿党。顺帝乃复征虞翊为议郎,不久又提为尚书仆射。
乱逆积不能容独能虞心翕受
孙程等十九侯,自恃功高,往往上殿相争,不守臣节,顺帝看在眼里,已积不能容。当由主管根据顺帝的旨意,奏称孙程等干乱悖逆,久留京都必为大患。顺帝即诏令孙程等免官。迁移到边远的地方,降级使用。可是又碰了一个司徒椽周举。他却向司徒朱伥说:“主上在西钟下时,若非孙程等定谋协力的话,怎能承入大统?今天就忘记了,就这样苛劾地对待他们,恐怕他们有想不通,出现意外的话,让社会上流传说,主上滥杀功臣。这才会讥笑后世呢!你作为一个三公之一的人,是有功德的,不趁他们尚未离都,快去上书皇上,收回诏令呢?”朱伥听后令了一会说:“今天下诏旨时,帝尚很不高兴,怒气冲冲地,对他们很是怨恨。我独上表谏阻,必致不听,还会以罪名加谴,看来是不好行为。”这周举又说:“明公年过八十位台辅,不乘此时竭忠报国,尚有何求?就使得罪,犹不失为忠臣。若今天我的语言,你不采纳的话,请你从此辞别我了。”朱伥听后又反复考虑,乃如言上表,果得顺帝依从,还十九侯封,不过遣使就国的命令,仍然照行。
已而司徒朱伥,老病侵寻,不能任事;太尉朱宠,都因事免官。顺帝乃进太常刘光为太尉,光禄勋许敬为司徒。惟司空一职,自宗正刘授接任后,中经顺帝入嗣又换易了二人:刘授免职,另用了少府陶敦,陶敦免职,又用了廷尉张皓。三公中张皓和许敬俱有重名。敬历任三朝,从未呢近贵戚,所以窦、邓、耿、阎四族迭起迭仆,士大夫辄被牵连,独张许素守清洁,毫不污染。张皓为安帝废储一事,与桓焉来历等相率廷争,为明白道理的人所尊重。至此提升为司徒,也是顺帝特别抬举。张皓是武阳人,许敬是平舆人。
顺帝很重视有才干,有道德的人。听到说鲁阳人樊英道居壶出,屡征不起,乃用了特别的聘书。樊英习京氏(古代一种书理),得通算术,又懂天文,远方人士往往载着很多书籍同游。安帝初召为博士,亦不肯就征。及顺帝备礼聘英,英仍然病辞。群臣奏诏逼迫,硬把他载入国中驰诣京师,英坚称病笃,不肯下舆,朝命连舆推入直抵阙廷。英尚直立不拜,顺帝瞧着却也动怒,不高兴地对他说:“朕能生君,能杀君,贵号君,能贱君,能富君,能贫君。君何故敢慢朕命?”樊英从容回答道:“臣由天授命,命当死即死,陛下怎能生臣怎能杀臣!臣见暴君如见仇人,入朝尚且不愿,求什么贵官?平居当下,不犯官,与官相远,怕什么贱役?陛下怎能贵臣,怎能贱臣?我不贪图什么享乐,老实做人,自食其力,陛下又怎能富臣,怎能贫臣?”这一席话说得顺帝无词可驳,怒亦渐单,乃令太医就疹。使之服药疗疾。过了两年,顺帝为英设席,令公车导入阙中,尚书持奉作配,视若宾师。樊辞,有诏命为光禄大夫许得归养。不过朝廷遇有灾异,常遣使臻问,樊才以臣礼相英所言必验。然后樊英至七十余岁在家考终。
同时又有处士杨厚、黄琼就征入朝。厚字中宜,广汉郡新都县人,通术数学,顺帝命为议郎。琼字世英,就是江夏人黄香子。香博当能文,世称江夏黄童,后来做官病终在魏郡太守职上。前司徒李郃子李固,少年好学,改名求师得为通儒。入朝官得为义郎,屡因灾异上书,都彼采用,不久提拔为尚书仆射、秉忠如故。顺帝对待这些人都是很和顺,虔心地接待和接受他们的。李固入选尚可参考后文。
以恩持情重家事
顺帝即位以后,尚未得知生母究系何人。时间流逝方得左右陈明,乃知生母为李氏曾草葬洛阳城北。当下因感生恩,亲致座所致祭,用礼改葬,追尊李氏为恭愍皇后,号园寝为慕北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