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工厂的实验室里,另一个年轻的制毒师,赛耶,应该是第一百次问她,“你说,怎么还是有这么多杂质呢?”
赛耶的父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在一次山寨和金三角另一股势力的火拼中被打死,从此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从小就不敢拿枪杀人,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是软蛋,后来老爷子把他送到美国去学化学,正好陆子墨想要做冰/毒的生意,就把他召了回来,可过了一个多月,制出来的冰/毒杂质多得会时不时的掉点粉末下来,又被其他汉子们大声嘲笑说是冰粉。
赛耶满脑门子的汗,在赵安宁耳边絮絮叨叨的问,“赵小姐,我试过Birch还原法,可是却发生了爆沸,可能是液氨太不稳定了吧?我也试过加入苯/基丙/酮来使羟/基氢/化,可是总是有羟/基的残留,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啊?”
赵安宁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窗外不再是飘着香樟树清香的校园,而是一大片罂粟地,血红如海。
“喂!”赛耶凑近她的耳朵大吼一声,神游的赵安宁被吓了一跳,“干什么?”
“不是说最后期限就是第一生产力嘛,你怎么还是这么懒散,什么东西也没做出来,晚上回去怎么跟三爷交代?”
赵安宁撇撇嘴,“不知道。”
傍晚,赵安宁走出工厂,看看南院的方向,站在原地踯躅半天,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没走多久,前面是一堵高墙,她已经走到了建在山寨四周的高墙前面,被挡在外面的就是自己以前鲜活的生活,一墙之隔。
她叹口气,顺着高墙漫无目的往山上瞎晃,一路上每隔几十米,就看到一个岗亭,路上还不时遇到持枪巡逻的士兵,每次和这些士兵警惕的目光对视,赵安宁就莫名的心慌。遇到岔路的时候,她选了一条林中幽静的青石板小路曲曲折折的往上走,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她发现她爬上了山寨最高处的一个山崖,站在山崖上举目望去,整个山寨藏在苍茫的群山之间,目光所及是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青黛色山脉,山风从山林间呼啸穿过,逃逸于无穷的虚空,声如悲鸣。
山崖上大树参天,杂草丛生,毫无路径可言,看样子平时人迹罕至。她找了一处茂密的草丛躺下下去,周围半人多高的茂盛杂草遮盖下来,却盖不住她心里疯狂生长的恐惧,她知道她一定会被陆子墨找到,或早,或迟。
找到之后呢?几天前自己逃跑时,陆子墨给了她一记狠辣耳光,打得她满嘴是血。昨晚,她问他如果没有制出冰/毒会怎么样时,他的眼睛瞬间腾起阴冷杀气,她敏感的感到这次不会只是一个耳光那么轻松。她蜷缩起身体躲在厚厚的草丛里,觉得自己就像被恶狼盯牢的猎物,明明知道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凌厉的看着你,却只有恐惧而煎熬的等待着他奔上来疯狂撕咬,却无从摆脱。
夜深了,杂乱的草叶在她眼前晃动,从缜密的叶缝间望出去,是漆黑的密林,冰冷的月光,慢慢的,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依稀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她心里一颤,是陆子墨找过来了吗?一下子清醒过来,可仔细一听又不像,是几个男人在压低嗓子说着什么,他们为什么半夜三更的跑到这个山顶上来聊天?她心中疑惑,可他们似乎隔得比较远,说话声音又很小,她听得模模糊糊,在一片混沌中,突然有一个词,她太过熟悉,所以一下子听清了,“陆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