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听说我不准备把行踪告知李之木,高兴地上蹿下跳。
真不知它到底什么时候跟李之木接下的粱子?竟是如此的不共戴天,水火不容?
看着它欢天喜地如同摆脱桎梏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告诉它之所以不把行踪告知李之木,只是纯粹地不忍心他一个富家少爷陪着我颠沛流离罢了。
我购买了下午两点半的火车票,看看时间尚早,就买了一份报纸,缩在候车室里消磨时间。
百无聊赖中,我往候车室门口瞟了一眼,这一眼差点让我的下巴砸到地上。李之木居然阴魂不散地追来了,而他的身后,居然还跟着肖莉莉。
我赶紧用报纸挡住自己的脸,提着行李刚准备从侧门溜之大吉。可肖莉莉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我,她刚亢奋地大叫了一声“何串秧”,李之木的铁爪鹰勾就一把就扣住了我的胳膊。
我“呵呵”一笑说:“之木,好巧呀。”
李之木急赤白脸地说:“何串秧,不是说好的走得时候通知我吗?有你这样背信弃义的吗?”
肖莉莉也诚恳说:“是呀,李之木找你都快找疯了。我劝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别再出去打工了,我已经查清楚了,开除你纯属误会,你现在可以继续回来上班了。”
她的这番话让我觉得极不舒服,就像每次咳嗽时老爸逼我吞咽的止咳浆似的,甜腻,苦涩,黏糊糊地缠在喉咙里,让人只想作呕。
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何来的误会?两天前我收到人事部发来的解雇声明时,分明连一个牵强附会的理由都没有。
哼,想在李之木面前演玛丽苏,我偏不给她机会。
我把李之木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跟劝大儿子似的:“之木呀,你家境那么好,何苦要跟着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呢?你要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听话啦,回去吧,我以后会给你打电话常联系的。”
李之木咬牙切齿地绷出了一个字:“不。”
我摊开手里的火车票说:“我就买了一张票,现在火车都快来了,你说怎么办?”
话音刚落,候车室的广播就开始提醒人们排队检票了。
我趁机甩掉李之木的手,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眼睛余光看到李之木的神色,蔫头耷脑的,跟被人抽光了精神气似的。
心里的确有隐隐的不忍,但我知道,谁也没办法阻挡我闯荡世界,赚取大钱的雄心壮志。
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我拖着沉重的行李边在拥挤不堪的过道上艰难跋涉,边瞪大双眼努力寻找着我的座位。
感觉累的都快吐血了,才在过道的最后面找到了我那千呼万唤的座位。
我把行李往沙发下一塞,就一屁股瘫软在座位上,再也起不来了。迷迷糊糊地刚睡了一会后,就被人粗鲁地推醒了。
我睁开眼睛一看,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李之木好整以暇地靠在我座位旁边,微微眯缝着那双秀气的丹凤眼,满意地欣赏着我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而肖莉莉,却正气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身边。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俩货,是怎样在没有车票的情况下窜上火车的?又是怎样在毫无准备两手空空地情况下决定跟我闯荡江湖的?
李之木特奸诈地笑了几声,然后抑扬顿挫地说:“何串秧,从此我们就是你的小跟班了,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总之跟定你了。”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还小跟班呢?哪有小跟班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刘月月要看到我身后跟着这俩个光鲜亮丽,金童玉女似的青年才俊,估计打死她她都不相信我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我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侍机甩掉这两个瘟神。
火车晃晃悠悠地刚走了两个多小时,列车乘务员就过来查票了。
我得意地瞪了李之木一眼,小样,看你们这次怎么过关?李之木却扬扬眉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乘务员刚走到面前,李之木就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肖莉莉,说:“同志,我媳妇怀孕了,难受的厉害,我要照顾她,根本没时间买票,这有五百块钱,麻烦你帮我补两张去风崖城的票吧,谢谢了。”
为了让效果更加生动逼真,肖莉莉还配合默契地干呕起来,那要吐却又吐不出的楚楚可怜,比真正的孕妇都让人心生恻隐。
李之木忙不迭地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媳妇,再忍忍,再忍忍就到了。”
其中一个乘务员说:“你这小伙子考虑问题怎么这么不周全?媳妇都这样了怎么不提前订票?”
李之木哭丧着脸说:“我也想呀?可媳妇突然心血来潮就想去风崖城找她的爸爸妈妈,我拦都拦不住,有什么办法呀?”
旁边有一个纯朴的中年妇女附和着说:“女人怀孕了行为是有点怪异,可怜爸爸妈妈还不在身边,来吧,小伙子,把你媳妇扶到这儿坐,瞧那小脸惨白的。”
“是呀,一看就是临时做的决定,连点水果都没带,来,来,吃个苹果吧。”又一个女人说。
“要不,先喝点水吧。”……
李之木左边一句“谢谢”,右边一句“麻烦了”。俨然是一个谦恭善良诚实守法的中国好公民。
在那种温馨有爱正能量爆棚的氛围之下,连乘务员都不好意思秉公执法了,不但不追究他们的逃票之举,而且还很快为他们办妥了补票事宜。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李之木那张单纯无害的面孔,心想这小子要是有一天闯进了娱乐圈,什么黄晓明呀,谢霆锋呀……,那还不得靠边凉快去呀?至于那奄奄一息趴在小茶几的肖莉莉,更是直接就可以晋封为奥斯卡影后了。
只是可怜那古道热肠的中年妇女了,好不容易买了一张坐票,却不得不站在过道上忍受着颠簸摇晃。
我一直瞪着肖莉莉,希望她能发现我目光之中的谴责然后把座位乖乖地让回去。可她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一直趴在茶几上装死。
我只得叹口气,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那位朴实的中年妇女。
火车一到站,我拎起自己的行李就想趁乱逃跑。可李之木却一把抢过我的行李,说:“有我这个跟班在,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呢?”
我无奈,只得牙根痒痒地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人群向出站口涌去。
刚一出站,我就看到有个时髦漂亮的女人举着一个异常醒目的牌子,上面用白色毛笔威风凛凛地写了三个大字:“何串秧”
李之木和肖莉莉一看到那牌子,比我都激动,就跟爬山涉水不远万里的地下党终于找到接头暗号似的。我刚一眨眼,他们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而我,却有些踌躇不前了。
这个********妖娆,浓妆艳抹的女人,是刘月月吗?记忆中的她,浓眉大眼,直鼻丰唇,两条黝黑的辫子又粗又亮,可面前这个女人,实在和记忆中的影像差之甚远,我怎么看都不能把她们合二为一。
她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了我。
片刻后,她松开了我,捏捏我的脸蛋说:“串秧,不认得我了吗?”这个动作,一下子让我找到了那种熟悉而又久违的感觉。不管沧海桑田物事如何变化?但这个只有刘月月才会有的宠溺举止,却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