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雄讪讪地收回宝剑,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常一笑把我从肖一英的怀里一把拽了出来,随手便丢进了夜空之中,嘴里说着:“肖一阳,算是本将军考虑问题欠周全,这娃娃我现在还你了。”
我的耳边“呼呼”地掠过一道疾风,整个人如同一条抛物线一样快速地坠向了夜空。我正在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什么,却“砰”的一声落到了一片软绵绵的东西上。我定睛一看,身下的这团软绵绵的东西却是一朵黑色的云朵,而肖一阳正悠然地站在旁边。
上帝真不解人意,一晚上的牛鬼蛇神已经把我吓得屁滚尿流了,难道都不能给我点福利让我刚好跌进他的怀里吗?
虽然近在咫尺,可我却看不清他的样子,一身黑衣的他好像和这沉沉夜色融为了一体,只有手指间把玩的那根横笛,幽幽地散发着点点绿光。
我刚刚坐稳,云朵便“呼”的一下飞行了起来。
我突然发现,山谷的夜空竟是如此静谧而美丽。一阵清风徐徐吹来,扑鼻而来的皆是淡淡青草的芳香。
云朵降下来时,我又看到了山谷中那座茕茕孑立的阁楼。此刻它依旧被那片神秘的蓝光包围着,犹如碧波荡漾下的深海龙宫。
肖一阳走下云朵,径直向房内走去。而我却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
这让人又喜又忧的漫长一夜呀,我该怎么度过呢?是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和他喝茶聊天彻夜长谈呢?还是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聊天显然不太可能,我一见到他舌头都跟短了一截似的,连最基本的你问我答都不一定说清楚,何况口若悬河般侃侃而谈呢?窝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吧,又担心会在男神面前打呼噜放屁流口水。
纠结呀纠结。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愁肠百结,依附在落地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出神。
而我看着他那颀长而又挺拔的身影,也不禁陷入了沉思。首先冒进我脑海里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他是谁?是什么样的异类才能有福气变幻出如此温润如玉,气质脱俗的他?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常一笑他们要囚禁他,且一囚禁还是一千多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这囚徒当的也太滋润了吧,既能逛酒吧,又能泡美眉,甚至连那气势汹汹的肖家兄弟都不敢公然与他抗衡?
第三个问题是:令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些人都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正准备模仿柯南来一场环环相扣的慎密推理,却见蓝姬回来了。
她斜了我一眼,凶巴巴地说:“你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站着干嘛?难道怕我们大少吃了你吗?”
我心里一阵懊恼,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家伙了?她跟我说话的语气总是跟吞了几斤火药似的。
肖一阳听到说话声,悠然地走了过来,靠在了书桌前面问:“蓝姬,可查到了什么?”
蓝姬戒备地瞪我一眼,刚准备说话,肖一阳却摆摆手说:“说吧,没事,她只是个孩子。”
蓝姬恭敬地点点头,说:“大少,肖一英从外面游历回来了,据说他一口咬定,说这女娃娃有问题,准备把她监视下来。”
“哦,常一笑怎么说?”
“那个老狐狸,巴不得他把全天下的人都监视下来呢,还会有什么意见。”
肖一阳沉默了一会,说:“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蓝姬走到门口,指着在门口瑟缩成一团的我说:“大少,我看这小丫头有点怕你,不如我把带进山里,陪我一个晚上吧。”
我一听这话,立刻弹跳而起,一溜烟似的冲进房间,紧紧地抓住了肖一阳的胳膊。
蓝姬摇摇头,径直离开了。
她刚离开,那两扇重如千斤鼎似的房门便主动闭合了。
如梦似幻,蓝光弥漫的房间里,顷刻间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心跳的犹如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赶紧松开他的手臂,退到了沙发的旁边。我已经想好了,今晚就在这沙发上学老和尚打坐,念一个晚上的“阿弥陀佛。”
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指指楼上,说:“去房间休息吧。”
我摇摇头,小声说:“不,还……是你去吧。”
他似乎不屑于与我来那一套你推我让的虚礼,手一扬我的身子便飞到了二楼的卧室里。
依然是黑色的主旋律,黑色的沙发,黑色的台灯,黑色的地板……,一看就是肖一阳的风格。
卧室的旁边,还有一个宽敞的洗手间。里面最为醒目的,就是那犹如一个小型游泳池似的黑色浴缸。
我一看到那浴缸便挪不开脚步了,这一天亡命天涯似的来回奔波,早已经把我变成了浑身都是汗臭味的泥猴子。我多想躺在这宽大的游泳池里,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呀。
可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勇气宽衣解带。这毕竟是一位陌生男子的居所,我脸皮再厚也做不到无所顾忌。
就在这时,掉了一天链子的胎记却悠悠地醒了过来,它打了个哈欠说:“你放心洗吧,这卧室有强大的结界,任何人都闯不进来的。”
我一愣,紧接便气愤地骂:“死小妖,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今天去哪儿神游太虚去了?竟敢不管我的死活?”
胎记说:“我哪儿也没去,一阳哥哥为了保护我,让我暂时元神出窍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连鱼娘的阴阳催魂术都不能检测到胎记的存在,原来是肖一阳早有防范,事先就把胎记保护了起来。
我喃喃自语:“这肖一阳也太神了吧,他怎么知道晚上常一笑他们会过来?”
胎记说:“哎,每月初,那帮坏蛋都会过来例行检查的,他们连这个阁楼的一砖一瓦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你一个行为可疑的大活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过来检查?令牌又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他们每个人都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那鱼娘是谁?那肖一英肖一雄是什么人?还有,我一个凡胎肉体的凡人到底有什么可疑之处?他们为什么要监视我?……”
胎记被我的连珠炮弄的头晕脑胀,他大喊了一声“停”,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何串秧,太深奥的问题即使我现在回答了你也未必能听的懂,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咱们初进山时给我们带路的那个眼镜男叫肖扑,是肖一雄的心腹,一路上因为你的表现最为突出,已经被他列为可疑对象了,这下明白了吗?”
“可是,我不是在你的授意之下自圆其说了吗?他怎么还要咬住我不放?”
“那肖扑为人奸诈多疑,你的解说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但却不能让他彻底放下心结。所以,你仍然是他们重点怀疑的对象。”
“哎,这帮阴险小人,干嘛要给我一个凡人较劲呀?”
“此言差矣,你如果仅仅只是凡人,我不可能选你当宿主的。”
“胎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呀?那你到底是谁呀?”
胎记沉默了一会,却答非所问地说:“何串秧,别问了,你还是赶紧去洗澡吧,身上好臭哦。”
我立刻扭捏不安起来,看了看门外说:“结界又是什么东西?那很安全吗?要么这样吧,你去门口给我把守着好不好?”
胎记说:“不行,我已经被一阳哥哥的发术禁锢在里面出不来了,你洗吧洗吧,没有人会看你的,再说了,你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想想也对,和大宅那帮千娇百媚的女人比起来,我顶多就是个还没发育好的女娃娃,的确没有吸引人来偷窥的资本。
我立刻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衣服,一边放水一边躺进了浴缸。
洗完澡后,我又去衣柜里找了一件肖一阳的睡袍,穿在身上虽然又宽又大,但终究也比裸睡踏实些。
躺到床上时我才愕然地发现,被褥居然是白色的?像铺天盖地的雪花一样洁白无暇。肖一阳真让人琢磨不透,衣服是黑色的,家具是黑色的,就在我以为他就是专为黑色而活着时,他偏偏又整了一套这么清纯如斯的被褥?
那天晚上,我躺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睡袍,闻着他枕头里特有的青草芳香,幸福的都要羽化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