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更爱他。你退出吧。”
楚夜寻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稚气的女孩,心中一阵苦楚。
“你爱他?好啊。那说说你有多爱他?如果可以感动我,也许我可以考虑退出。”
女孩一时语塞,“他已经不爱你了,你这样缠着他,难道不觉得太下贱了吗?”
“下贱?有多下贱?会比你当小三更下贱吗?小妹妹,不妨和你说句实话,魏以安这个人虽然确实很优秀,不过可惜他本质上就是个花心滥情的人。我和他分分合合,在一起八年,差不多每隔个一、两年,就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来找我摊牌,她们每一个都像你这样又年轻又漂亮,不过可惜她们没有一个留得住魏以安的心,不管离开多久,最后他总会回到我的身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孩茫然的摇了摇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凌厉:“别告诉我,因为他有多爱你,那将会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当然不是。因为他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他自己。”夜寻笑笑,不去理她困兽一击的恶毒。”答案其实很简单,他之所以会选择我,是因为我最爱他也最了解他,而且也只有我才能忍受他的一次次背叛。你说你爱他,那么我问你,你可以为了他放弃多少?付出多少?你可以因为爱他而不去计较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吗?”
夜寻望着女孩微怔的神情,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铡坐上新买的雪弗兰,她便不出意料的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楚夜寻,你到底和蓝蓝说了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她分手了就会回到你身边啊?我现在告诉你,我们玩完了。”
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像吃了炸药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魏以安,我们不可能完。你记住,这辈子你欠我的。”夜寻在电话中一字一顿的说,不去理会以安在电话那端的暴跳如雷,爽快的挂断电话。
是的,他欠她的。他欠她一个孩子,欠她一个美满的家庭,欠她一段美好的时光,欠她一句承诺。他欠她的太多太多。
有时,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对以安的感情里到底是爱多点还是恨多点。他们之前有着太多回忆,甜蜜的、痛苦的,这些记忆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他们的过往。如果抽离这些他们便成了没有过去的人。
他们也曾经是校园里众所瞩目,令人艳羡的一对,那时以安是女生心中的王子,她则是男生心目中的公主,光环无处不在的笼罩着他们。然而这段感情是何时发生变化的呢?还记得第一次以安提出分手的理由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缺乏新鲜感。
大约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便在于此吧。女人总是比男人来得念旧。以安可以因为新鲜感不在随意放手,她却不能。因为记忆中的那些个美好实在太让她难以割舍。她忘不了以安拉着她的手告白时青涩而固执的样子,也忘不了那年冬天第一场雪中的初吻,更忘不了生病时以安为她做的第一锅蔬菜粥……
然而这些个往事,在以安那儿却都被埋含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执着的少年,在俗世红尘中,他被磨砺成了另一个样子。他亲手将从前的以安埋含,在商海沉伏中打造了另一个冷漠、玩世不恭的魏以安。她恨他埋含了自己深爱的以安,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手的勇气。因为这么多年来对以安的爱,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那爱像无药可医的剧毒深入骨髓,让她难以自拔。
夜寻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她不想回家,一所空空荡荡的房子,她实在无法将那里当做家。在与以安这段感情的牵绊中,她失去了太多太多东西。为了以安,她一毕业就随着以安南下来到番城这座陌生的城市。为了以安,她流产过四次,差点儿失去做母亲的权力。为了以安,她和父母闹翻了,整整三年没有回家看过一眼。然而她所有的付出换来来的却是以安的一次次背叛。
其实她要的不多,无非不过是一纸婚书,一句一生一世的承诺,但即便是如渺小的愿望以安竟也不愿意帮她实现。还记得年少时以安曾牢着她的手一脸真诚的宣告,她将是他今生的最爱。然而言犹在耳,说这话的人却已然是另一个人了。
这些年来,他们间的冲突林林总总,但最终的最终却总会落在一个不变的话题上。夜寻始终不明白以安为什么会那么排斥婚姻。她只知道爱一个人便是要生生世世相伴相依的。何况,她是女人,女人总需要一纸婚书来弥补那失去青春年华的痛感。他们在一起已经八年了,一个女人有几个八年可以用来挥霍、等待。
看看后视镜里自己的脸,夜寻竟觉得有些陌生了,镜子里的女人一脸淡漠,目光尖锐,紧抿着双唇。这是她吗?曾经,她也有过的年少纯真似乎都没了踪影。那个爱撒娇、耍赖,嘴边总带着一丝微笑的女孩,是何时变成这样一个表情凝重、克板的女人的呢?
原来以安埋含的不只他自己,稍带着把她也埋含了,怪不得他不喜欢她了。是啊!这样一张脸孔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呢?一直以安喜欢的都是小鸟依人的类型,原来变的不只以安,她也变了。难道真到了必须放手的时候了吗?泪水朦胧了她的眼。
在轰隆一声巨响中,她想着放弃以安,还不如让她放弃整个世界。
当魏以安赶到医院时,夜寻正苍白着脸躺在病榻上,身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嘴上还带着氧气罩。见到这一幕,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样面对着这个让他颇为头痛的前女友,他突然觉得心痛得无法比拟。明明已经不爱了,这痛彻心扉的感觉却又源于何处呢?
是不是人都会这样,在一起久了,即便没有了爱情,总还是有些类似亲情的东西存在的呢?他在心中暗暗自嘲了一下。
对于夜寻,他是爱过的。即便那爱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却不可能做到完全不留痕迹。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不是吗?他爱的是当初校园里那个娇柔、灵动的小女生,而不是现在这个尖刻的总像包着刺猬皮生存的女人。
“您好,您是魏以安先生吗?”一个穿白色护士服的小护士走过来,向他寻问道。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始终落在夜寻昏睡时苍白的脸上。他竟是第一次发现,她原来这么瘦,以前那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竟是完全变成了尖尖的瓜子脸,最近他们每次见面几乎都是由争吵开始由争吵结束,以至于他从未注意过这样的细节。
是从何时开始不爱了的呢?那些曾经的承诺忽然触不及防的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木然的听着一旁的护士诉说着夜寻的病情,脑中想到的画面却定格在他和夜寻第一次接吻的那个雪夜,当时他略带抖栗的用手弄起夜寻的下颌吻上她的唇,然后在一阵莫名的情绪下说出来,我会让你永远幸福的傻话。
永远幸福,多么孩子气的话啊。那时他还不知道永远是个多么长长久久的词。
你欠我的。
他忽然想起夜寻和他说过的话。是的,不错,他的确是欠了夜寻的,只是这笔情债实在太过重,他背不起所以只能选择离开。
“夜寻,这份报价单明天我开会时要用,今天就得赶出来,我放在这儿了,你别忘了。”陆成海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楚夜寻的办公桌上,匆匆离去。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夜寻不觉苦笑,难道这个新老板真要把自己当成无敌女金刚来用了。她伸了伸了个懒腰,将那份文件拿在手里看了看,足有四十多页,又看了看办公桌右侧的哆啦A梦闹钟,4:30分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看来又要加班加点了。
“寻寻,今天是情人节,晚上小赵要约我一起吃饭,我可以早走会儿吗?”坐在对面的邬乐乐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她说。
“好吧。”看了眼那厚厚的一叠文件,夜寻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情人节啊。怪不得,早上坐公车来的时候总能在街上看到捧着鲜花的女孩。这种日子对于有伴的人好像特别重要,但对于像她这种大龄单身女青年而言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唉,晚点儿回家也好,省得听老爸老妈的唠叨。自打去年她迈过二十八岁的门槛,老爸老妈就对她开始了每日念的功课,更是为她安排了紧凑的相亲时间表。搞得她一想到那些形形坏坏的相亲对象就头痛。
自从一年前出了那场车祸,她就落下了头痛的毛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感到脑袋里会有种撒裂的痛楚,尤其是当她打算拼接那些个散落在脑海中的记忆残骸时便更会如此。毫无疑问,那场车祸让她的人生发生了重大逆转,失忆症,多么戏剧化的字眼,居然就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了。大学四年加工作四年的记忆,竟会都随着那场车祸不易而飞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高三那年高考后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