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胖喇嘛闻言不由脸色大变,他知道他的师兄素来骨头甚硬,若非遇到无法忍受的痛苦绝对不会如此,不由颤声道:“是是,那信中说……说道要找的那个人,我们找来找去找不到,一定……一定不在五台山上。”
洪天啸见他目光乐烁,说话吞吞吐吐,心想:“我虽听不懂你们的藏语,但是却是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你想骗我绝对是不可能,而且这家伙太笨,假话也说不像。”转首向苏荃道:“师妹,这个胖喇嘛看似老实,其实坏得很,又在撒谎骗我了,你说怎么处置他。”
苏荃也早就从不安的心情中回复过来,见洪天啸主动跟她说话,心中大喜,笑颜如花道:“师兄,他既然这样坏,那可饶他不得。”
洪天啸也笑道:“师妹所言甚是,不如就让他和他师兄一起受苦吧。”说完,洪天啸朝着胖喇嘛跨出了一步,那个胖喇嘛脸色突变,颤声道:“你……杀了我罢。我师兄说……说的,倘若说了信中言语,我们……我们三个都活不成的……,反正早晚都是一死,你……你快杀了我罢。”
洪天啸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信中的内容了吗?哼,这信中是不是说他们所要找的那个人,正在五台山上,而且,只要能够将此人绑架,就不怕当今皇帝不就范,对不对?”
那个胖喇嘛闻言大惊,不由脱口道:“你…你怎么知道,唔。”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失言了,却已是来不及。
“嘿嘿,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我们来此也是为了那个老和尚,而且,估计还会有人对那个老和尚感兴趣。在下听说,皇上已经派了他的御前侍卫总管柳飞鹰来此保护那老和尚,那柳飞鹰的武功之高,放眼江湖,没有几个敌手,此事将会是棘手之极,若是你我两派各行其是,没有一丝胜算,倘若你我联合,那柳飞鹰纵有通天只能,也定然不是对手,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那个胖喇嘛习惯性地朝那个正在“啊啊”翻滚嚎叫的年长的喇嘛望去,却见其仍是痛苦万分地挣扎着,心中惧意大增,担心洪天啸也用这种手段对付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位施主,不是小的不愿意,实在是小的在庙中身份低微,只能向住持请示。”
“那么这个喇嘛是你的什么人?”洪天啸嘴巴朝着那个翻滚着的喇嘛努了努嘴。
“哦,他是我们的大师兄。”
“大师兄?”洪天啸颇感意外,这三个喇嘛的武功都是平平,若说这个喇嘛是他们的大师兄,武功却也并不怎么高明,“他的武功这么菜,怎么当上你们的师兄的?莫非是他入门早的缘故,还是你们全都是这般不堪一击?”
“施主有所不知,我们西藏密宗喇嘛向来分有外庙和内庙之说,外庙的喇嘛主要以修习佛经为主,武功涉及很少,而内庙的喇嘛却是以修习武功为主,修习佛经为辅。我们三人都是外庙的喇嘛,而且只是三袋弟子,是以武艺低微。”那个胖喇嘛见洪天啸大有看不起西藏密宗喇嘛之意,顾不得其他,将门中的一些机密泄露出来。
洪天啸为那个年长的喇嘛解开穴道,将书信扔在他的身上,然后对苏荃和方怡道:“咱们走吧。”说完,当先骑上马疾驰而去,苏荃和方怡见状,急忙上马在后面跟上。洪天啸三人一走,三个喇嘛都好似松了一大口气,全都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这时候,从路左侧的一棵大树后,转出一个人来,只见她朝着洪天啸三人消失的方向呆了一会,喃喃自语道:“武林中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少年英雄,竟然会用失传已久的分筋错骨手。”说完之后,此人身影一晃,便已经在十丈开外,朝着洪天啸消失的方向而去,此人使用的身法正是铁剑门的神行百变身法。
洪天啸三人的江湖经验都不太丰富,加之跟踪之人的轻功委实过高,三人浑然不知道他们早已经被人一路盯上,仍是向五台山赶去。
自从打发了那三个喇嘛之后,一路之上倒也没有出现过什么事故,只是二女容貌过于惊人,常惹得一些狂蜂浪蝶滋事,虽然被方怡一一打发,却也是讨厌得很,于是洪天啸便让二人打扮成男装,苏荃扮作一个书生,方怡扮作一个清秀的书僮,如此一来,一路便再无风波。
一个月之后,七人先后来到直晋两省交界之处,自直隶省阜平县往西,过长城岭,便到龙家关。那龙家关是五台山的东门,石径崎岖,峰峦峻峭,入五台山后第一座寺院是涌泉寺。
到了涌泉寺之后,洪天啸问起清凉寺的所在,却发现原来五台山极大,清凉寺在南台顶与中台顶之间,自涌泉寺前去,路程着实不近。洪天啸秘密吩咐李西华和杨溢之二人,以做法事为由,将五台山上的大小寺庙摸查清楚,看是否有其他武林中人进入。
当下洪天啸带着苏荃和方怡来到阜平县城内一座庙宇吉祥寺,装模作样向佛像磕了几个头。知客僧取出缘簿笔砚,洪天啸问道:“不知在下该写些什么?”知客僧道:“自是写上施主的尊姓大名,小庙日后也好为施主立上长生牌坊。”
洪天啸不由哈哈大笑道:“做善事一定要留姓名吗,若是留了,只怕也不是真心为之。”说完,洪天啸便取出一锭五十两的元宝,递了过去。那和尚大惊,吉祥寺在五台山山脚下,只算是一个普通的小寺庙,一年下来前来做法事的也不过十多次,也不见得有五十两,没想到此人一出手便是五十两的元宝。
于是,知客僧急忙通知方丈,并吩咐准备下上好的素桌。
洪天啸吃惯了大鱼大肉,乍一吃素桌,只觉得清香爽口,不由赞不绝口。方丈和尚得知洪天啸财大气粗的消息之后,立即屁颠屁颠赶来相陪,连洪天啸吃饭的时候也坐在一旁,对于洪天啸大赞素桌好吃的话也是洋洋得意,便回赞洪天啸仁心虔敬,定蒙菩萨保佑,日后必定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子孙满堂,福泽无穷。
洪天啸听了,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心想,我一个来自后世的人,八股文狗屁不通,繁体字也认识不多,毛笔字更不会写,你拍我什么马屁都好,说我高中状元,那不是当面骂人吗?骂我也就罢了,这话简直连康熙也骂了。
方丈见洪天啸脸露喜色,以为拍对了马屁,更是大放厥词起来,一会听得洪天啸三人直皱眉头,洪天啸急忙换了个话题道:“方丈大师,在下要到五台山去做一场□□事,只是什么也不懂,要请你指教一二。”
那方丈听到“□□事”三字,再想起洪天啸一出手便是五十两银子,心中不由一阵激动,登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施主,天下庙宇,供奉的佛祖、菩萨都是一般,施主要做法事,就在小寺里办好了,老衲保管一切周到妥贴,不用辛苦的赶上五台山上去。”
洪天啸心想,什么天下佛祖、菩萨都一样,还不是因为我出手大方,当下摇了摇头道:“不行,在下这场法事,是多年前许下的心愿,一定要去五台山做的。”说着洪天啸又取出五十两银子,说道:“这样罢,方丈大师,你帮我雇一个人,陪在下上五台山去做帮手,这五十两银子是给他的。”老和尚大喜道:“那容易,那容易!”他有个表弟,在庙里经管庙产,收租买物,全由他经手,却不是和尚,当下去叫了他来,和洪天啸相见,此人正是于八。
一个时辰后,洪天啸带了于八回到客店,又取出五十两银子,差他去购买一应物事。于八有银子在手,办事十分快捷,不多时诸般物品便已买妥,他自己也穿着一身光鲜,说道:“洪公子,你是大财主,小的做你亲随,也该穿着得有个谱儿,是不是?这套衣服鞋帽,不过花了三两五钱银子。”洪天啸知他是想给自己弄一套行头,也不说破,又叫他去衣铺替自己和苏方二女多买了几套华贵衣衫。东西购置完毕之后,于八又雇了八个挑夫,挑了八担斋僧礼佛之物。
那清凉寺在清凉山之巅,和沿途所见寺庙相比,也不见得如何宏伟,山门破旧,显已年久失修。洪天啸是第一次来到清凉寺,见状不由心想,这个顺治皇帝倒也聪明,找了这样一座丝毫不起眼的破庙,省得被人察觉出来,给康熙添不必要的麻烦。其实,洪天啸想错了,究竟为何顺治皇帝会在此处出家,后文还有介绍,此处暂且不表。
于八先行进入山门,向知客僧告知,说是京城有一位洪大官人要来大做法事,斋僧供佛。知客僧见一行人衣饰华贵,又带着八挑物事,不敢怠慢,当即请进厢房奉茶,入内向方丈禀报。
五台山上寺庙林立,清凉寺的规模在其中只能算是倒数,多年以来,虽然也有香客入内烧香许愿,但是做法事的却是十多年没有过了,更不要说八担斋僧礼佛之物的了。方丈澄光老和尚得到报信之后,也是急忙来到厢房,和洪天啸相见。
澄光是少林十八罗汉之一,武功不弱,在看到洪天啸的第一眼便后感觉到此人绝不简单,而且其身后的那个面如冠玉的公子以及那个清秀小厮也都是一流高手,看来这个洪公子是大有来头,难道他们此来是为了他,澄光心下不由一阵咯噔。
两下见礼之后,澄光问道:“不知施主要做什么法事?”
洪天啸见这澄光方丈身材甚高,虽然骨瘦如柴,双目微闭,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但看其太阳穴却是高高隆起,绝非庸人,说道:“弟子要请大和尚做七日七夜法事,超渡弟子亡母。”
澄光心中“嘿”了一声道:“京城之中大庙甚多,五台山也是庙宇众多,不知施主为甚么路远迢迢的,特地上五台山来,到小庙做法事?”
洪天啸早知澄光必有此问,不假思索便道:“家父上个月十五做了一梦,梦见在下的亡母,先母向家父说她生前与五台山有缘,却是一直未能来此,若想投胎再度为人,必须到五台山清凉寺,请方丈大师做七日七夜法事,才能使得亡母脱离苦海,免得在地狱中受无穷苦恼。佛家素有慈悲之心,还请大师成全弟子一片孝心。”
古时候的人十分注重孝道,即便撒谎,也不会打着已经死去的父亲或母亲的名号,是以洪天啸此言一出,澄光方丈虽然深信不疑,却也并不否定洪天啸一行来此定也是为了那人,便一口拒绝道:“原来如此,施主,俗语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中之事,实在是当不得真的。”
洪天啸早知澄光和尚不会一下子便答应,又道:“方丈大师,俗语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认其无。就算是先母托梦言语未必是真,为人子女的给她老人家做一场法事超渡亡魂,那也是一件功德。如果先母真有此意,而在下却不照她的话做,让她老人家一直留在阴世给牛头马面、无常小鬼欺负折磨,那……那……在下如此为人子女,岂非是有违伦纲,大逆不孝?再说,这是奉了先母之命,先母也曾说明,五台山清凉寺跟她有缘纷,这场法事嘛,定是要在宝刹做的。”
澄光方丈“嘿”的一声,说道:“施主有所不知,敝寺乃是禅宗,这等经忏法事,是净土宗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这五台山上,金阁寺,普济寺,大佛寺,延庆寺等都是净土宗,施主还是移步到那些寺庙做法事的为是。”心中却想,什么与清凉寺有缘,定是你胡说八道,嘿嘿,你越是想在此做法事,越是不怀好意,定是为了他而来,什么做法事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洪天啸心想是阜平县时,那方丈抢着做法事,到了此处,这老和尚却推三阻四,将送上门来的银子双手推将出去,看来顺治老皇帝必在此地无疑。洪天啸求之再三,澄光只是不允,直到后来不耐烦站起身来,向知客僧道:“你指点施主去金阁寺的道路,施主,老衲少陪。”
洪天啸没想到澄光方丈竟然是如此又臭又硬,心下不由一阵着急,急切之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在这时,一名僧人匆匆忙忙进来,对知客僧道:“师兄,外面有十几名喇嘛指名要见方丈。”跟着低声道:“他们身上都带着兵器,磨拳擦掌的,想来来意不善。”
知客僧皱眉道:“五台山青庙黄庙,自来河水不犯井水,他们来干什么?你速去禀报方丈,我先出去瞧瞧。”说着向洪天啸说道:“施主稍待,敝寺山门有事,待会贫僧再为施主指点金阁寺的道路!”说完便快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