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财,周锟这小子去找阎王爷报到去了,咱们又该如何去取洛阳?”李嗣源唉声叹气地道,方才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早已不见了,却又变成了个得了瘟病的草鸡儿。
“哈哈,太子殿下,死了张屠户,还能连毛吃鸡么?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么?”李财见得李嗣源愁眉苦脸之态,暗中撇了撇嘴,旋又大笑道。
“哼哼,李财,你小子是在讽刺本太子爷么?”李嗣源可怜巴巴之态登时又变成了穷凶极恶的嘴脸。
“太子殿下,便是再借给小人几个苦胆,小人也是不敢对您老人家不敬的!”李财身子一抖,疾忙跪于地上,指天发誓道。
“你他娘的前时如此说话,却又是何意?”李嗣源呵斥道。
李财爬起身子来,不慌不忙地道:“太子殿下,锟小子虽然完蛋了,但咱们取洛阳照旧是易如反掌的!”
“别他娘的‘胸前挂钥匙……开心’了,老子都快愁死了!”李嗣源大骂道。李嗣源见李财只是“嘻嘻”地笑着,又大笑道:“李财,看来你小子心中早有鬼主意了,还不快他娘的说来与老子听听!”
“嘻嘻,太子殿下,这周锟小子虽然呜呼哀哉了,但外人又焉能识得锟小子吹灯拔蜡了?梁人畏皇上与锟小子如虎,咱们若是打了皇上、锟小子二人的旗号,大摇大摆地去取洛阳,只怕咱们到不得洛阳,洛阳之敌便早已闻风而逃了。”
“什么,打戏子儿与锟小子的旗号?不妥,不妥!”李嗣源身子直跳而起,大叫道。李嗣源蹦了一回,又高声叫嚷道:“用戏子儿与锟小子的名头去唬人,老子觉得丢人!老子要自己去攻打洛阳!”
“太子殿下想过么,以咱们之智之力去攻打洛阳,能稳操胜券么?”李财冷笑道。李财皱了皱眉头,又涩声道:“太子殿下,梁朝兵马早被皇上与锟小子吓破了苦胆了,听得他们二人去攻洛阳,敢不早早地弃城而逃么?哼哼,若是识得是殿下您老人家兵发西都,定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到时,只怕您老人家攻洛阳不下,反而会断送了四十万‘鸦儿军’的性命!”
“李财,你、你、你他娘的怎的长戏子儿与锟小子的志气,灭本太子爷的威风?”李嗣源见得李财如此瞧自己不起,心中大怒,吼叫道。李嗣源嚎叫了一阵,终于软了下来,垂头丧气地道:“李财,便依你小子之意便了。”李嗣源挥了挥手,又有气无力地道:“李财,此事便交于你小子了,快去办吧!”
李财身子一躬,恭声道:“谨遵太子爷之命!”疾忙退出李嗣源大帐来。李财命“鸦儿军”挑起李存勖与周锟二面大旗,寻了一个相貌与李存勖相似之人,穿了龙袍,骑于逍遥马上,以黄罗伞罩了,又寻了些吹鼓手,大吹大擂地在队前引道,自与众卫士护了李嗣源大驾,率四十万“鸦儿军”,浩浩荡荡地向了西都开了过来。
果如李财所言,李嗣源离洛阳老远,梁军听得李存勖与周锟来攻,便早已逃之夭夭了。李嗣源兵不血刃,便占了一座空城。
李嗣源在“鸦儿军”与众侍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进入洛阳城中。李嗣源至武成殿,才坐下身子,便听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亲兵,本太子爷劳乏得紧,快去弄几个雏儿来,与本太子爷提提神、解解乏儿!”亲兵答应一声,去了。
李嗣源转过身子,对了李财大笑道:“李财,你他娘的快去汴梁向戏子儿报功,顺便也将戏子儿接来耍上几日!”
李财躬身答应一声,笑着去了。
看看又过了几日,李存勖龙驾移居洛阳。
李存勖才见李嗣源之面,便大笑道:“嗣儿首次用兵,便大获全胜,且是未损一兵一卒,着实难得!”李存勖用力拍了拍李嗣源的肩头,大声道:“嗣儿立此殊功,父皇须好好奖赏于嗣儿!”
李嗣源被李存勖拍得直咧嘴,他苦笑一声,垂手道:“父皇,嗣儿能得洛阳,一因父皇洪福齐天,二仗诸将士用命,勇往直前,又焉是嗣儿之功?”
“哈哈,嗣儿长大了,学会谦虚了,父皇心中甚感欣慰!”李存勖大声笑道。李存勖笑了一时,目光便前后左右地搜寻起来。他瞧了一回,龙口中发出惊疑之声:“嗣儿,父皇已来多时,怎的不见周统军前来拜见父皇?”
便见李嗣源双膝跪倒于地,听得他哀声道:“父皇,嗣儿无能,请父皇治罪!”
李存勖吃了一惊,旋又大笑道:“嗣儿怎的如此说话?嗣儿兵不血刃便攻取了洛阳,如此胆略与才识,便是父皇,恐怕亦未必能及,嗣儿又何来‘无能’之言?且是嗣儿取洛阳有功,又怎来‘治罪’之说?”
“父皇,周统军,他、他、他……”李嗣源泪如泉涌,早已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锟儿怎么了?”李存勖“腾”地站起身子来,以手抓住李嗣源的衣领,将李嗣源提了起来,大声道:“嗣儿,快说,锟儿到底怎么样了?”
李嗣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使劲掰了掰李存勖的大手,方喘吁吁地道:“启禀父皇,周统军为国捐躯了!”
“你、你、你说什么?”李存勖惊叫一声,手一松,李嗣源的身子“扑通”一声摔倒于地。便见得李存勖一屁股跌坐于龙椅上,身子竟似泥塑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半晌,才见李存勖透过一口气来,听得他嘶声道:“锟儿,锟儿,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请父皇斩杀嗣儿,以慰周统军在天之灵便了!”李嗣源身子向前跪爬一步,以头叩地,“砰砰”作响,口中发出哀痛之声。
李存勖抹了把面上的泪水,伸手扶起李嗣源的身子,又替李嗣源拭了拭脸上的泪花,叹声道:“嗣儿,两军交战,刀枪无眼,还能不死人么?也怨锟儿无福,不能安享荣华富贵,在寡人一统天下之际,魂归天国,亦当真可悲可叹,且是可怜!”
李存勖站起身子来,在武成殿上来回走了几趟,长舒了一口气,龙体又坐回龙座上。他以鹰目扫视了下跪群臣一遍,蔼声道:“众爱卿平身。”李存勖待群臣站起身子,又大声道:“众卿家,寡人起兵,原为恢复大唐江山社稷、为唐先皇复仇,今朱梁王朝覆灭,天下已定,寡人心愿已了,寡人这个代理皇帝也该退位让贤了!烦众爱卿商榷一下,由大唐宗室之中推举一位德才兼备者继承大统!”
李存勖话音才落,便听一人大叫道:“皇上,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咱们浴血奋战多年,历尽千辛万苦,才打下了天下来,便如此拱手让与别人么?且是如今唐宗室现存者不足一、二,便是此些现存者,亦均是些庸庸之辈,又哪有一人可担当大任,皇上又将皇位让与何人?”
见得一人挺直胸膛,口中发出慷慨激昂之声:“皇上之愿原为救民水火,皇上若是辞了皇帝之位,天下群雄定会蜂涌而起争夺之,如此,岂不又引起天下大乱、百姓遭受涂炭了么,岂不与皇上之愿背道而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