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放暑假,阿月如期来到咖啡厅。阿月托靖波把书还回去,“格格说了他们家别的不衬,书还是很多的。”靖波又划拉一堆书,阿月乐的蹦高,“谢谢你啊老板。”阿月笑的跟花似的。每天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她就是书虫。
阿静和志军已搬出去住,阿静也换了工作,尽管她是那么热爱唱歌,热爱舞台。两个人见家长,阿静的父母非常满意对志军,年轻人没钱就没钱,有本事还怕赚不到钱。乡亲们都夸阿静有眼光找个大学生。志军的妈本不同意,嫌阿静文化低,两人肩膀头差太多。长得倒是挺漂亮,儿子大学生,村里谁不羡慕。有的倒贴嫁妆想进他们家门,就是冲着他儿子有出息,志军背后也不知做了多少工作,阿静是我恩人,在我落魄时是她收留我。他妈才松口,处着看吧。
结婚的事似乎还远,志军工作还要打打底。人算不如天算,许多时候好事多磨。志军父母来市里看病,阿月、丽丽、兰香几人招待志军父母。两位老人五十多岁,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苍老许多。
“阿静姐,客人都问你,啥时候回去唱歌?”“唱什么歌?”志军他妈敏感的问“我和阿静姐都在酒吧上班,阿静姐不在酒吧唱歌了,老板说,生意都受影响了。好些客人可是冲着阿静姐捧场的。“兰香以阿静为傲,她想告诉志军父母你们家找个好儿媳妇,也是有才华的。
志军一听这话,坏了。他刚知道阿静酒吧驻唱还误解呢,他父母那老脑筋,这些年村里也有女孩到娱乐场所打工,也有不知自重的,他父母对这一项可是一棍子打死。两个人一致口径饭店端盘子,志军他妈对阿静的能干还是认可,“阿静能吃苦,谁谁家丫头不学好,到什么唱歌跳舞的地方,描眉画眼跟个妖精似的。阿静啊年轻人就得能过日子才行。”在老人认知中唱歌跳舞不务正业。
阿月一看苗头不对,“阿静在酒吧上班可是志军护驾的。”阿静上班我都陪的,老板还逗我说应该给我一份工钱。”志军的母亲拽起老伴,站起身准备走人,饭菜刚上,兰香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我说错什么了?胸大无脑的姑娘,差点没废了阿静后半辈子的幸福。阿月赶紧拽,“看病也不是着急的事,就算着急也得吃完饭,大伯、大娘。”志军喊,“爸妈人家阿月他们一片心,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让阿月他们怎么想?”两位老人互相看看,志军爸爸,“你看孩子都这么说了,咱们别走了。”志军妈拿眼瞪老伴。
一顿饭吃的低气压,两老闷头吃饭,志军心事重重,阿静一趟一趟捂着嘴往外跑。阿月为阿静担心,兰香后悔自己好心没办好事,丽丽没想那么复杂,没心没肺的几句话没人响应。志军妈妈在家很强势,爸爸跟着妈妈指挥棒转,这事如何回转。志军、阿静还是想的简单了,志军的妈可是带着决绝态度,自然他爸得跟着。
回到家,两堂会审开始,老太太很生气,事情很严重。老太太想,我们家志军可是大学生,上过大学的,你没上过学行我不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竟然还是不务正业那伙的,这事不成。逼着志军就地和阿静划清界限。两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感情,快一年相处。志军敷衍他妈,他妈不上当,“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娘两是在里屋谈判,租住的小屋,多几个人就转不开身,阿静在客厅听得清清楚楚。
志军一看咋办,他妈说的激动,老太太心脏病犯了,嘴唇都紫了。赔笑脸给阿静,“阿静你先上阿月那住两天,过两天我妈气消了接你。”阿静答应走人。阿静走后,志军不死心,灵机一动,“妈刚才我没跟你说,其实阿静怀孕了。”“我不同意你就说她怀孕,怀孕也好不怀孕也好,跟你都没关系。”
第二节
阿月也掂心这事,一本书摊开在膝盖上,老半天没翻过一页,愣愣的正出神。有人敲门,“阿月”阿静伏在阿月肩上,“进屋吧。”阿静晚上光往外跑了,根本没吃啥东西。阿月进厨房给阿静下了碗面,打了个荷包蛋。阿静端着碗,刚吃两口,放下碗往卫生间跑。怎么了你这是?”阿静抱住阿月,“阿月,我怀孕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志军知道吗?”“他刚陪父母回来,我还没说,本来是想给他们个惊喜,但他们给了我一个惊吓。”“我明天去找志军说。”
第二天,阿月去找志军,阿静也不想让他妈见着填堵。两人约在外面说话,志军一脸愁容,“大娘的病看的如何?”“我正为这事愁呢?心脏病很严重,医生建议做心脏搭桥,可是哪来的钱啊?医生特意叮嘱不能劳累,不能激动,更不能生气。”志军满身疲惫。
“阿静怀孕了。”阿月没绕弯子,志军愣住了,怀孕了?他妈妈态度如此决绝,一时半会不能回转,在这时候阿静怀孕了,阿静真的怀孕了。志军抱着头蹲到地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上了大学又怎样?父母拼死拼活供出他来,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又为父母做了什么?母亲身患重病,可他无能为力,现在他唯一能为父母做的就是不要惹她生气。想到这志军站起来,“阿月我会和阿静谈的。”阿月看他这态度,猜不透他到底怎么想的,回去和阿静原话转达。
第二天,阿静下班,精心打扮一番,一条低胸无袖印花短裙,化了淡妆,短发细碎修剪,打理蓬松的蘑菇头,露出小巧的耳垂,两颗水滴状的耳坠是志军送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阿月捧本书,“你就和书过吧。”阿静丢下一句,风风火火出去了。
阿静一路上想象志军得知消息时高兴的样子,他要为人父了,就如她得知腹中孕育着小生命时一样激动吧?阿静憧憬着,迫不及待想见到志军。远远地阿静就看到志军,弓着腰捂着脸坐在公园长椅上,阿静悄悄走过去,从后面蒙住他的脸,志军握住她的手,语气恹恹的说,“阿静你来了。”几天不见志军憔悴不少,胡子拉碴,阿静心疼的抚上他的脸,“婶婶怎么样?”“医生建议做手术,可是哪来的钱。”沉默许久,志军仿似下了很大决心,握住阿静的手,阿静静静的看着他,“阿静,这孩子我们现在不能要。”志军一字一句声音暗哑。
阿静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她设想了很多场景,唯独没想到志军最后的决定是打掉孩子。阿静直直的盯了他好久,久到志军感到眼眶有些酸涩。“给我一个理由。”“现在当务之急是我妈妈的病,”阿静笑,笑得眼泪流下来。“阿静你别这样,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说完了吗?”志军点头,阿静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志军上前两步,伸着手,但最终他没有追上去。他痛苦地垂着头,没用真是没用,孝敬不了父母,现在他还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活的如此失败。他颓唐的滑坐到地下,抱头痛哭。来来往往游园的人,看到一个男人哭的如此伤心,纷纷投去怜悯的目光。
第三节
阿静逃也似的往回走,阿月眼睛盯着书,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楼道里脚步声响起,阿月就打开门缝瞧。当阿静眼圈红红的站在门口,阿月上前拥住她,阿月也不问她,答案写在脸上。锅里阿月给她热着饭,“阿月我不想吃。”“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想想,”阿静机械的往嘴里拔着饭,一碗饭吃了半小时。
“阿月我该怎么办?志军不要孩子。”阿静该怎么办?玉芬婶当年倒是选择留下孩子,可是生下阿星又抛弃他。阿静打掉孩子又怎能忍心?和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不打掉孩子,生下他,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变故陡生,世事难料。谁能保证志军不会抛弃娘两?阿静靠在阿月怀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阿月没有再劝,有些心结,郁积在心里反而不好。
阿月照顾阿静躺下,“别想那么多,孩子是第一位的。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是你坚强的后盾。”阿月握住阿静的手,在床前陪她,”“不准胡思乱想。无论如何,天都不会塌下来,明天太阳依旧升起。”阿月用哄孩子的口吻,“乖,好好睡觉。”“阿月谢谢你。”阿静拉过阿月的手枕着,“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一觉醒来,阿月顶着黑眼圈,从上铺探头,阿静伸着懒腰,“宝宝起床。”她摸着小腹跟宝宝对话。“又活过来了,”阿月笑眯眯的,“你辗转难眠?害相思病了?”阿静惊讶的问,阿月拿眼瞪她,“阿月给你个建议,千万不能拿这种眼神看男生,魂会被勾走的。我都抗拒不了何况男生?”阿月啐她,“你被包志军带坏了。”上边飞下一只枕头。阿静笑嘻嘻的接住抱在怀里。
晚上志军拖着箱子过来。阿月躲到里屋,给两人倒地方说话,“阿月你过来,”阿月出来,“当我是透明的,你们唠。”阿月坐一边看书。志军站在阿静面前,嗫喏的说:“那个,东西拿过来,你用着方便。”行李卷送来了,志军像一犯错的孩子,两只手不知往哪放,“那个那个你啥时去,我陪你。”阿静冷笑,开门,“滚。”志军转头看阿月,阿月看书。“滚那。”阿静大吼,志军张张嘴还想说什么,阿静把他推出门,“砰”一声把门关上,吓得志军一激灵。
门刚一合上,阿静靠着墙往下出溜,阿月赶紧扶住她,“阿静,孩子是最重要的。”阿静靠着阿月,轻轻啜泣,“好了乖不哭。”“你的魂在我这,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阿月一脸凝重表情。阿静靠在阿月怀里,“真受不了你,活人能被你气死,丫头就你会贫嘴。”“好了好了这才乖嘛。你要是总笑,宝宝会更漂亮。我们阿静是美人,将来宝宝是美人中的美人。”几句话,阿静破涕为笑。“阿月谢谢你。”阿静依偎在阿月怀里,轻轻的说。
阿月成了阿静专职保姆,一应生活琐事阿月包了。阿静抗议,“你当我是纸糊的吗?”“你每天打工够累的,我说过会对你负责。”阿月逗她。阿静还在打工,以后两张嘴要吃饭,她得养活宝宝,一帆风顺的感情陡然逆转,阿静坚强的面对生活。阿月看着阿静,她想到自己,明天的事今天又有谁会知道呢。每天工作,照顾阿静,看书,时间排的满满的,她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
第四节
期末考试家长会,阿月见到白玉儿的母亲,美丽动人,岁月没有给她容颜留下痕迹,白玉儿承袭了她母亲的容貌,天生丽质。“弟弟出色,姐姐也出色。”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远远的韩星、白玉儿从操场跑过来,“他们父女两经常在家夸奖韩星,你有一个值得自豪的弟弟。”白玉儿的母亲由衷赞道。“你女儿非常出色。”秦月真诚的说。
远处跑来的两人,好像披着一身金色的光辉,两个人边跑边侧头说着什么,被光辉笼罩的两人,渐行渐近。阳光好刺眼呢,阿月想,轻蹙远山含黛的眉。“姐姐好。”白玉儿的笑容像阳光般灿烂,阿月觉得今天的阳光更刺眼了。白玉儿抱着妈妈胳膊,头靠在妈妈怀里撒娇。‘我这女儿离了我就是最老道的,在我跟前,就是长不大的孩子。”白玉儿的妈妈满眼怜爱。“是啊有妈妈在身边该是多么幸福。”
韩星放暑假了,阿月又变身书虫,保姆的工作阿星接任,阿星现在是她两的专职保姆。韩星每天负责给阿月做足疗,一开始阿静愤愤的说,“真受不了了,”阿月坐在床边看书,阿星坐着小板凳,手法娴熟给她做脚部按摩。
阿静眨眼再眨眼,一个风神俊朗的男生专注于手中的,一双白玉般的秀足,唯美的画面中不都是,应该是一只玉箫或是一本书,或是其他,但现在是一双脚,尽管这双脚很美。“我要长针眼了,阿月我要提出严重抗议,阿星也是我弟,我不准你欺压他。”阿静伸手,化身正义女战士,“阿星走姐请你吃好的,”“阿静姐,你也想足疗?看在你请吃饭的份上,我可以屈尊一下。”“瞧瞧瞧瞧,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阿静叹息恨恨离去。关上门,隔断阿星和阿月纵声大笑。
阿星偎上床,靠在阿月身边,把全身重量放在阿月身上。“在外面你是最老道的,这会子又成了长不大的。”阿月嗔他,换个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阿月看书,他看阿月,阿月伸手蒙住他的眼,他眨眼,长长的睫毛刷着阿月的手心,痒痒的,心也跟着痒痒的。阿月的身上带着清新清香的味道,他的阿月,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这是他熟悉贪恋的味道,这是呵护他,保护他,照顾他,他所依赖、依恋的怀抱,他愿意一生都沉溺于这个怀抱。他愿意一生沉醉在这个味道。这是爱的怀抱,这是爱的味道。
第五节
韩星私下里找过志军,男人和男人间的沟通。志军憔悴的脸上露出笑容,“阿星放假了。”志军笑望着阿星,这个出色的少年个头快赶他高了。他以后一定会兼顾各方,不让亲人受到伤害,志军想。“志军哥你真的不管她们?”相爱的人不应该不离不弃患难与共吗?”“阿星你不懂,许多时候不是你想怎样,而是你不得不怎样。有些选择不是二选一那么简单,很多时候迫不得已。天下间,没有哪一位父母是心甘情愿放弃孩子。”“你所说的所谓迫不得已也许我无法理解,但有一点我非常清楚,你就是个懦夫,你的错误让你的孩子承担。我鄙视你。”
阿星丢下一句话,大踏步离开。“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他们,但我是男人,我会给阿静一个承诺,这个承诺需要时间,如果阿静愿意等。”阿星站住背对着他,“你既然有此打算,就应该亲口告诉她。”“这是我放在心里的承诺,我会为这个承诺努力。希望有一天我能站在她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如果我现在亲口对她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兑现不了,我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
今天的阿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当他面对选择的时候,当志军站在他面前,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沟通,说着同样的话,不同的是两个人处境换位。他回想起今天,生活总是给人带来许多的意想不到,真是讽刺啊。
志军的爸爸回去,还有庄稼地等着侍弄,家里家禽牲口还得喂。他妈妈也要一块回去,家里那摊扔不下。志军没让他妈走,心脏病犯了,家里交通不便,治疗不赶趟。志军妈闲不住,让活等着她绝不行,眼睛里总有活。在城里没什么活,可以好好休养。志军那点钱交房租,娘两开销,看病,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阿静也是有刚性的,气志军让她打掉孩子,两个人虽在一个城市,各忙各的。阿月打工回去,除给阿星的生活费,还给阿静留了一千,阿静死活不要,“你现在是双身子,我都给你记着帐呢,我可是按月息放贷。”阿静抽出五百,“大小姐,快把这套穿了八百年的衣服换了吧。”阿月把钱压在阿静枕头下,背着一袋子书踏上返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