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眼眶。
林宁跪在地上,用一种混合着伤心与诧异两种情愫的神色看着面前的女孩。
女孩刚刚说出来的那句对不起,无疑于一声晴天劈雳一般深深的震撼了林宁。
她会说话。
哑巴女孩会说话。
仿佛傻了一般,林宁微张着嘴,却又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然后由着更多的声音钻入自己的耳朵。
“你想的对,这个学校的确是一个鬼校。”
而女孩则像没有看到林宁现在的震惊一般。
盯着林宁。
她仍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
“除了我之外,这个学校的每一个师生都是一具已经死掉很久的尸体。”
虽然已经准确猜到了这种情况。
可当听到女孩亲口把它说出来的时候,林宁还是忍不住开始不停的发抖。
苍白的脑海里首先想到的。
就是昨天第一次进入教室时那种浸入骨髓的冷气。
其次是便是那些嘎崩作响的筋骨。。
林宁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这所有的一切已经很清楚的指明这是一所鬼校了,而自己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好傻。
自己真的好傻。
“他们本来早就应该被分解成虚无的,可是由于很久之前那个人对他们的刻骨怨恨,他们不仅没有被分解,反而成为了一具具行尸走肉。他们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能直接接触阳光,只能永无休止的在教室重复着上课下课的生活。”
女孩依旧无视林宁现在发抖的样子。
像是一个因为再无狡辩的余地,而准备坦白自己的犯人。
毫无保留。
她毫无保留的向林宁吐露着有关于这个学校的故事。
“至于我,我的确算不上一个鬼,但我也不是一个人。我有呼吸,有心跳,不畏惧阳光,但是和他们一样,我也不能出去这道校门,只能永生永世的被禁锢在这个校园里。”
膝盖处传来一阵阵酸痛的感觉。
是因为在地上跪的太久的关系。
虽然明知道站起来会更舒服一些,但林宁却没有那么做。
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突然隐隐觉得,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令自己惊恐的东西只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而女孩接下来说的这个故事。
才是这场暴风雨真正的来临。
林宁想要逃跑。
林宁想要拒绝听这个故事。
可是身体像被下了魔咒,他挪不开腿,也张不开嘴。
内心深处有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
听下去……
你听下去……。
“而遭成这一切的,就是当年那首二十一日钢琴曲。”
女孩把目光从林宁的身上挪了开去。
微微仰头望天。
耀眼的阳光射入她的瞳孔里,仿佛刺伤了她的眼睛。
一闭眼。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
“当年,当第三个学生也以同样的死法死在四幢琴房里的时候,学校学生的恐慌表现的更加剧烈。他们先是一群群的待在宿舍不敢去上课,然后陆续有学生开始退学离校……
而学校的领导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从本心上说,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会是鬼神做怪,但一个个学生的离奇死亡却又让他们无从解释。在研究了好久之后,他们终于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既然学生们都是死在四幢琴房里那架白色钢琴之上的,那么,把白色钢琴从四幢琴房里挪走,应该会好一些吧?
然后,在第四个月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把四幢琴房里的那架白色钢琴搬出来,摆放到了学校大礼堂的舞台上。”
大礼堂的舞台上……
林宁不由的记起了自己刚刚在那间大房子里看到的那架白色钢琴。
同也也记起了那个站在钢琴前,没有左手的女生。
瞳孔一紧。
林宁背后已经被汗浸湿的衣服。
不禁又湿了一分。
“而当他们把钢琴挪走之后,果然,在第四个月里,学校里就没有再死人,紧接着,第五个月也平安渡过。所以在第六个月的时候,学校的领导们就开始大肆的宣扬说那几个学生的离奇死亡只是巧合,与钢琴老师留下的那首二十一日钢琴曲丝毫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彻底消除学生们的顾虑,他们甚至还擅自在学校里造谣说,钢琴老师的恋人之所以自杀,是因为她得了绝症,求生无望,一时冲动导致的,与学校加于她的压力无关。而钢琴老师的死也只是单纯的殉情,根本没有什么怨恨报复之说。
在学校不断的蛊惑下,学生们渐渐的承认了这一说法……可是,他们骗得了别人,却绝对骗不了我。从始至终我都很清楚,女孩根本没有得什么绝症,而钢琴老师的死也绝不是殉情那么简单,这场报复,还远远没有结束。”
女孩仿佛完全陷入了当年那场回忆里。
随着这个故事的发展,她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化着。“果然,正当所有人都认为这场风bo已经过去的时候,第八个月,那幢四号琴房里,又死了人。”
伤心。
悲愤。
再到现在的冷默。
女孩思想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被她分毫不差的刻画到了脸上。
所以看着女孩脸上变化着的表情。
林宁感觉自已仿佛能直接触摸到女孩的内心。
并且。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对女孩的怨恨开始一点点的消失。
心中的恐惧也慢慢的退却。
像着了魔一般。
林宁渐渐被女孩嘴里故事的本身魅力给深深吸引了。
“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死的不再是学生,而是变成了一个化学老师。我记得我们当初发现他的时候,他就仰面倒在四幢琴房里的地板上,右手拿刀,左手手腕被割开,流出来的血把他身下的衣服给浸了个湿透。而在他衣服下面,则是已经被血泡的模糊不清的《二十一日钢琴曲》……
这件事无疑在学校里掀起了喧然大bo。先是学校领导之前撒的谎言不攻自破,然后是深感被骗的学生,情绪由一直压抑着的恐惧一下子全部激化成了愤怒。仿佛找到了发泻口一般,他们开始疯狂的破坏学校的公共设施,借此宣泻着自己的不满……到最后,他们甚至给学校下了最后通碟,要求学校领导在他们规定的时间内,给他们一个让他们满意的说法,不然他们就要集体退学,并且还会在临走前毁掉整个学校……
终于,迫于学生的压力,在化学老师死掉的第五天,学校领导对外宣布说会在当天晚上八点开一场全校师生大会,在会上他们会解释这一切问题。”
女孩突然停止了叙说。
低下头。
她注视着林宁。
身旁的枝叶无声的摇摆,而时间就在这些枝叶交叉叠错的间隙间匆匆走过。
许久。
“而就在那一夜,所有的学生,整个学校,就全都不复存在了……”
林宁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停下来看他,他只注意到了女孩看他时的那幅表情。
像是一个迷了路,无家可归的孩子在哭干眼泪之后。
那种悲伤无助。
绝望的表情。
“大会是在学校大礼堂召开的,因为那是学校里唯一一个可以一次容纳全校所有学生的房子。那天,在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晚上得到解释的时候,学生们都一窝蜂的朝那间房子里挤,还没有到八点,里面就挤满了人。
而我是去的最晚的人,因为在那天傍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头一阵阵的眩晕,忍不住我就在宿舍里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七点半还多了。
尽管醒来的时候头还是会晕,可是我仍坚持着去大礼堂听他们给那对恋人的最后的说法,因为在整个学校里,再没有人比我更关心这件事了。
我到的时候,大礼堂里已经塞满了人,所以我进门之后只能站在最后,眼前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看不清前方的舞台,几乎全校所有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整个大礼堂里充满了男生女生悄悄低语,偶尔也响一声仰制不住情绪的人喊叫的声音。惊恐……愤怒……学生们挤在这幢房子里不安的躁动,像一只只摒临崩溃边缘,随时准备发狂的兽人。
八点。
学校的领导渐次从舞台后面的小门走上舞台,脸上挂着一幅焦虑与尴尬混合的表情,推搡着谁也不肯先上前开口讲话。
“这事倒底怎么解决啊,在上面磨矶什么呐?……”
“不是讨论又怎么骗我们的吧?……”
“再TM敢骗,趁老子没死,就先把你们给杀了……”
终于,在下面学生的一再催促中,校长先走出来,拿起了挂在话筒架上的话筒。
“喂……”
可他只是刚试了试声音,这所从来没有停过电的学校。
停电了………
仿佛所有人都在刹时间失明了一般,黑暗瞬间就拢罩了这间屋子。无论是舞台上的领导,还是舞台下的学生,在这突然的变故前都没反应得过来,没有人来得及说话,于是整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声。
直到黑暗中传来第一声低沉的钢琴声……
第二声……
第三声………
“**…”
突然响起的尖锐喊叫刺破了大礼堂的沉静……
而突然燃起的火苗则划开了大礼堂的黑暗……
伴随着渐渐响亮的钢琴声,大礼堂四周突然冒起了一股红色的火焰,开始向中间的人群吞噬。而大礼堂的一切像是被浇上汽油了一般一点就着,所以也只是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大礼堂里便浓烟滚滚了……
惊吓……疼痛……学生间那些尖锐的叫喊也在第一声之后便开始此起彼伏,连连不绝……所有人都想着朝门外跑,可是,人太多了……根本就连转身的缝隙都没有,又怎么能逃得出去**…
当时,整个房子里都是烟雾与叫喊声,眼睛被烟熏的睁不开,我掩着口鼻在原地打转了好久竟也看不到门在那里……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就那样闭着眼睛,我直直的朝四周随便一个方向撞了过去……可以说是碰巧,也可以说是注定……我选对了方向,从里面逃出来了……
而在我跨出门的之后下一秒,我听到了背后那道门被重新关死的声音……
咣。
这道冰冷而残忍的声音无情的隔绝了那间屋子里所有人的希望,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我的脑海就隐隐觉得,也许,他们都不可能再次从那道门里活着走出来了……
而当我彻底冲出大礼堂的范围,完完全全站到校园里的时候,那个想法就不再是隐隐觉得,而是变做确切肯定了……
我听到了响彻整个学校的二十一日钢琴曲,那些充满怨恨、忿怒、绝望、悲哀的旋律笼罩了整个校园,渗透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而我也终于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姐夫的报复,最后的报复……”
姐夫?
这个女孩突然喊出来的声音。
把林宁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的世界。
他看向女孩,不明白女孩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喊出这个称谓。
而女孩却没有看林宁。
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表情,她两眼直直的看着林宁的身后。
一字一句的说。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