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风仁十天前看到那一幕画面之后,总算知晓了他也是有父母的孩子,虽然父母已经死去他只是个泥人。
但他还是想知道酋长是在什么地方捡到他的,说不定能在那个地方找到一些父母留下的痕迹。
哪怕是走一遍他们曾走过的路,看一眼他们曾看过的风景。
“在外面。”酋长指着外面说道。
顺着酋长的手指,风仁看到了议事厅外平坦的坝子,看到了坝子边缘生长茂盛的几颗榕树,看到了对面山上的悬崖,以及山那边的山。
屋外是外面,部落之外也是外面,风仁不明白酋长那句话的意思,便出声问道:“哪个外面?”
听到风仁再次发问,酋长的手指微微往上抬了抬,似乎是越过了无数座大山,指着看不见的某处地方,有些感慨的说道:“神川之外!”
风仁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时候又响起了酋长的声音。
“那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近年来我也只去过一次。”
看着议事厅外坝子边的苍翠榕树,酋长布满灰色斑点的面上露出一丝缅怀,就好像在回味曾经品尝过的酒。
那或许是一壶香醇至极的美酒,也可能是一壶难以入喉的苦酒。
想起往事,酋长的面色没有多少变化,他总是那么平静,让人猜不透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就像此刻风仁没有注意到酋长的用词,忽略了近年来三个字,所以风仁才问道:“那个地方你也只去过一次吗,恰巧就捡到了我吗?”
“是的,在暮雪谷。”酋长点头说道:“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
“暮雪谷!”
风仁轻声呢喃,把这三个字牢牢刻在了记忆深处,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去这个地方看看。
“你记住一个名字是没用的。”酋长看着风仁不解的眼神,继续说道:“你知道神川有多大吗?如果把我们姜兀部落看作是一个弹丸大小的石子,那么神川就好比外面那块坝子。”
风仁的视线在议事厅外的坝子中缓缓移动着,看着零星分布的无数石子,突然觉得记住一个名字真的没有用。
神川那么大,如果不能离开神川,又如何能去得了暮雪谷?
而那暮雪谷,虽然极其有名,但风仁也不知道暮雪谷在神川之外的具体方位。
风仁心情变得有些烦躁,他想多求教酋长一些关于暮雪谷的信息,比如姜兀部落离暮雪谷有多远,出了神川,走那条路能够最快到达暮雪谷。
但这时候,酋长杵着那根黑黝黝的拐杖走到了议事厅外的坝子里,最后坐在了坝子边缘的苍翠榕树下。
酋长看着跟在身后的风仁,悠悠说道:“没有圣境修为,出不了神川。”
风仁呆立当场,有几缕天光洒落,坝子上的影子很是细长,仿佛只要一缕清风就能将其拂断。
……
……
在那个落着暴雨的日子里,黄金雄狮突然袭击了姜兀部落,给姜兀部落带去了恐慌与悲伤。
面对这一场灾难,姜兀部落刚刚上任的年轻族长未雨绸缪的定下了许多对策,来保护脆弱的族人。
那些对策很是简单寻常,但在这个相对特殊的时期,却非常管用。
由数个大汉组建的瞭望小队轮流镇守在姜兀部落四方,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将数十头带着恶意企图的丑陋妖兽尽数拦截,成功又完美的保护着姜兀部落免受了数场灾难。
在此期间,虽有瞭望的勇士跟妖兽发生过激烈冲突,但在年轻族长强大的武力保护下,并没有发生死亡事件。
那个年轻的族长,也慢慢变得被所有人接受,然后尊敬拥护,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部落图腾一样。
今天,姜兀部落的勇士们跟着年轻族长一起又斩杀了一头妖兽,正由七八个大汉抬着回到部落。
那妖兽看上去全身完好无损,连一丝一毫的伤口都没有。
就连抬着妖兽的那八个大汉也是一脸疑惑神色。
“唉,你说,这妖兽是怎么死的?”有人忍不住问道。
“族长杀死的!”那个说话的大汉眼中露出崇敬的圣光,又说道:“虽然族长没有出刀,也没有射箭,但我敢肯定,这头妖兽就是族长杀死的。”
“族长刚来,妖兽就倒地气绝身亡,难道族长能用眼神杀死妖兽?”
“绝对能!”
……
随着修为日渐深厚,风仁的五感也是水涨船高,他走在队伍前面,听见了那几个抬着妖兽的大汉的对话,有些得意,也有些无奈。
妖兽自然是风仁杀死的,但却不是用眼神,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强大的修士能用眼神杀人,但风仁现在做不到。
他在这两个月时间里认认真真的提升着修为,什么都不用去想,因为那些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时刻记着没用,时候到了自然会想起然后去完成。
风仁心无旁鹜,一心修行悟道,以他的天赋自然进步神速,修为日渐深厚,各种武学也小有成就。
例如那斩神十八式的第一式半截刀,风仁已经参悟出其中精髓之处,就算不出刀也能斩出刀意。
这就是风仁哪怕只是看一眼妖兽就能将其杀死的真相。
其余武学,包括仙脉天术,天下第一炼器法门仙炼,风仁都有认真参悟,至于真龙指,由于境界不够,风仁并没有在这上面浪费精力。
聪明人从来都不贪心。
今天已经是风仁第三次在不出螳螂刀的情况下激发半截刀刀意,瞬间斩杀了妖兽的神识,他越发觉得斩神十八式是一部非常强大且符合他心意的武学,一丝满足的笑容出现在风仁脸上。
这缕笑容没能逃脱姜孑纯的监控,他对着身旁的姜孑娅低声说道:“姐姐,你看那家伙在淫笑。”
“别在我面前提他!”姜孑娅面色不善的瞪了姜孑纯一眼。
自从上次风仁暴打了姜武一顿之后,姜孑娅对风仁的态度就变得模糊不清了,那是一种既讨厌又不想讨厌的感觉,像青苹果的酸涩吧!
“耶,姐,你不喜欢他了对不对?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家伙不是什么好鸟,不值得你喜欢。”姜孑纯露出开心的笑容,那是天真的表情。
不值得吗?
姜孑娅没有说话,也没有听姜孑纯继续叽叽喳喳,她隔着无数道身影,就像雾里看花一样凝视着风仁,心中突然就有了一种闷闷的感受。
她扬起头,突然感觉额头微凉,用手指轻轻触摸,却是一些分着叉的水迹,难道是下雨了吗?
姜孑娅看着天空,看着那些飘扬摇曳的白色缓缓落下,低声呢喃:“下雪了!”
天将暮色,下起了雪,是一场暮雪。
“哇,下雪了耶。”姜孑纯张开双臂用手掌接着雪花,围绕着姜孑娅转着圈,“姐,你以前最喜欢下雪了……”
“现在我讨厌下雪。”姜孑娅冷声说道。
“不对呀,你以前很喜欢下雪呀,地面积着厚厚一层雪,然后你就会穿着豹纹皮衣在雪地里跳舞,像个精灵……”
姜孑娅拽住姜孑纯一条手臂,俯视着姜孑纯一字一顿说道:“我讨厌下雪!”
姜孑纯呆愣在原地,他有些害怕的看着姜孑娅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像刚才这种无缘无故对自己发脾气,然后急匆匆的走掉。
姜孑纯无声落泪,所有的不解与委屈像漫天暮雪,飘满了他脆弱而洁白的内心,打湿了脸颊。
暮雪也打湿姜孑娅的脸颊,虽然那两条湿湿的痕迹并不显眼。
暮雪还打湿了所有人的脸颊,带着寒冷的而肃杀的气息。
“下雪了,它……也要来了吗?”
队伍最前方,风仁轻声呢喃,感觉背上的螳螂刀沉重了一些。
悠悠的冷风呼啸而过,卷起几片枯败的残叶无力翻滚着远去。
暮雪遮天,遮住了眼!
姜兀部落的汉子们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在看见年轻族长挺拔的背影后,眉宇间又多了几分自信与坚定。
“哼,来吧,让你有来无回!”
一个大汉狠狠吐了一口唾液,回头看着暮雪后方朦胧的大山,狞笑道。
……
……
这是一场暮雪,也是一场暴雪,比起往年任何一次都要大,那大片大片的雪花似乎要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染白世界。
半刻钟不到,地面就积了薄薄一层雪,踩在上面发出奇怪的嘎吱声,就像是把雪给踩疼了一样。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都有一个常识,那就是在下雪之前积存食材,凡是生活中必须用到的东西都要储备。
大雪渐要封山,可以看见姜兀部落忙的有些混乱,有人在给畜牲准备粮草,也有人正在田地里采摘瓜菜,只有那些小孩子在雪地里跳来蹦去,偶有大人呵斥也全然当做没听见。
在夜秦部落,同样有很多孩子在雪地里兴奋玩耍,不过他们偶尔会把目光看向某个地方,然后露出不解的神色。
他们看见部落里的族人们,正在宰杀圈养的家畜,绝命的哀嚎声冲天而起,被布一般的雪花淹没。
“他们为什么要杀它们啊!”有个小孩子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