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敲门,门就打开了,好象他一直就埋伏在门边似的。这让她很讨厌,他好象总是想到很周到,很体贴。就像她远在老家的父母,体贴,唠叨,琐碎,可那是亲情,不是爱情。本来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可是,在这个异地他乡,她没什么知心朋友,备用钥匙放在他这儿,也比放在别的地方,让人放心。是的,如果说他还有什么优点的话,让人放心,就是他惟一的优点。好在他还没有重新成立家庭,备用钥匙还可以继续放这儿。
他将一把钥匙递给她,轻声问,进来坐坐吗?
她摇了摇头,她只想尽快拿走钥匙,回到自己的家。
自从离婚后,她都没怎么收拾家了,家乱得就跟猪窝似的。这天是星期天,没什么事情,她决定将家拾掇拾掇。
散乱的衣服、杂志、鞋子、化妆品、发卡,到处都是,她发现重新单身后,自己的生活变得灰头土脸,不但没有找到什么激情,连日常生活都混乱不堪了,她奇怪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邋遢,颓废。
一收拾,让她大吃一惊,在梳妆盒里,翻出了三把钥匙;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两把钥匙,餐桌上,摆着两把钥匙;门边的鞋柜上,放着一把钥匙。数一数,竟然多达12把,她将这些钥匙和刚刚从他那儿拿来开门的备用钥匙一比较,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来了,每次忘记带钥匙,她都上他那儿去拿备用钥匙,而备用钥匙用过之后,她随手就扔到了家中的某个角落,从来没有再给他送过去。可是,自己当初只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啊,那么,每次怎么都能从他那儿拿回一把备用钥匙呢?她恍然大悟。
看着那一大把家门钥匙,她想了很久,很久。
她拨通了他的手机,脱口而出:你可以回家来一趟吗?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这怎么听起来似乎暗示什么啊。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紧接着,传来他迫切的有点颤抖的声音,好的,我马上就过来。
记着,把所有的备用钥匙都带回来啊,她温柔地加了一句。
他很快就到了。他的手上,拿着一大串钥匙。
她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上的那串钥匙,突然,伸出双手,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你太狡猾了,太可恶了,离婚了,你都让我无法离开你!
他轻声解释,我知道你出门没有带钥匙的习惯,所以,你将那把备用钥匙交给我后,我就悄悄去配了三十把,这样,你每次忘记带钥匙,就不用担心了。可我没想到,你的忘性也太大了,才三个月,你就拿走了12把钥匙,每次拿走又不送回来,这样下去,得要多少把备用钥匙啊。
她一把抱住了他。你搬回来吧,我不想每次都上你那儿拿钥匙了。如果你愿意,今后还是你带钥匙,好吗?
他手上的那串钥匙,因为他们激烈的拥抱,而发出丁丁当当悦耳的声音。
背靠背
婚礼仪式进入了高潮。
司仪请新郎新娘背靠背站着,说:“最后,我们请新郎新娘同时回答几个问题,如果回答是自己,就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果回答是对方,就用手向背后指指。”
新郎和新娘,微笑地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们俩个,当初谁主动追对方的?
新郎毫不犹豫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新娘则有点害羞地用手指指背后。
回答一致,宴会厅响起一片掌声。
第二个问题: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夫妻了,将在一起生活一辈子,那么,今后你们谁管钱?
呵呵,这可是个敏感的问题。司仪抛出了第一枚重磅炸弹。大家都摒住呼吸,等待着这对新人的回答。
还是新郎先抬起了手,指着自己的背后。新娘也抬起了手,似乎有点犹豫,最后,她将手指落在了自己的鼻尖上。
“其实,一个家庭谁当家理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能够互敬互爱互谅,共同建设好自己的小家庭。”司仪提议来宾同时举杯,祝贺这对新人。
在舒缓的乐曲声中,司仪问了第三个问题:爱情是温馨浪漫的,现实生活却充斥着油盐酱醋、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你们能告诉在座的亲朋好友,在今后的生活中,家务活谁来做吗?
又是一个棘手的话题。多少看起来美满幸福的家庭,最终因为一些小事而争吵不休,甚至肢解了啊。
这次是新娘先举起了手,纤纤手指,准确地落在了自己的鼻尖上。
新郎也抬起了手,却奇怪地停在空中,不知道是犹豫,还是在卖什么关子。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的手指。
他用手指在空中慢慢划了个圈,最后,坚决地落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司仪继续提问……
这是我刚刚参加的一场婚礼,新郎是我的堂弟。大学毕业后,堂弟一个人从舟山到上海闯荡,其中艰辛可想而知。一次见面,他告诉我,他已经幸运地遇见了一个可爱的上海女孩,那是他下决心立足上海的全部动力。苦恋四年,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最后我再问新郎新娘一个问题,如果发生矛盾,闹不愉快了,你们俩个,谁先发出和解的信号?”
新郎和新娘背靠着背,仿佛是心有灵犀,他们同时抬起了手,又同时干脆地、稳稳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们脸上的笑容,如此灿烂。
背靠背没关系,只要心永远连在一起。
等你入睡
他是一家报社的夜班编辑。每晚7点上班,凌晨左右做好版面,下班。日复一日。
这是其中的任何一天。
报社大楼,只有夜班编辑部的几间办公室灯还亮着。终于做好了版面,他长吁一口气,看看手表,23时48分。比平时略早一些。他起身将杯里的水倒满,又拿起一叠报纸,随手翻开。看样子,他还没有下班回家的意思。坐在对面的老刘诧异地抬起头,提醒他:“活都忙好了,赶紧回家吧。”他笑笑,再待会吧。
老刘摇摇头。同事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不管什么时候做好了工作,他都会在办公室磨蹭到凌晨1点左右,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比如这天,零点不到就忙好了,完全可以早点回家,早点休息啊,可他还是要在办公室里磨蹭。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不情愿早点回家。
大家忙好了工作,一个个下班回家了。凌晨一点,他揉揉眼睛,锁好办公室的门,回家。
他掏出钥匙,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轻轻拧开了家门。家里安静极了,似乎都能听见卧室里妻子均匀的鼻息。很显然,她已经熟睡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掂着脚尖,走进洗手间,关上门,慢慢地打开水笼头,水缓缓地流到面盆里。拿毛巾时,不小心碰翻了玻璃杯里的牙刷,发出一阵丁丁当当的声音,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做出嘘状,生怕惊醒了谁似的。
洗漱完后,他先在客厅里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搭在沙发上,然后,只穿着裤衩背心,蹑手蹑脚地向卧室走去。卧室的门虚掩着,这是他和她约好的,免得他开门时弄出声响。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给门链上点润滑油,这样开门时,门链就不会发出吱呀声了。他悄悄地摸到床的东边,他睡的一侧。这也是他和她约好的,这侧靠近门,他深夜回来后,可以就近上床。他轻轻拎起被子的一角,慢慢将身体挪上床,席梦思因为被挤压发出习习嗦嗦的响声,他停顿了下,等声音消失了,再将身子整个钻进被窝。被窝里真温暖啊。这个婆娘,睡觉总是这么横,一定是又从她的西侧横到东侧了。还好,幸亏她又横了回去,否则自己冰凉的身体,要惊醒了她。
枕着她均匀而温柔的鼻息,他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镜头切换一下。
她躺在床上,东侧,被窝已经被她捂得热呼呼的了。她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凌晨一点了,她知道,他该下班回来了。多少个夜晚,她都是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他回来。只有他回来了,她才能安然入睡。
她听见了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他终于回来了。她从床的东侧移到了西侧,西侧的被窝,冰凉冰凉,她打了个寒噤,缩成一团。
她听见了钥匙轻轻插进门锁的声音。
她听见了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她听见了他蹑手蹑脚走进洗手间的声音。
她听见了牙刷和玻璃杯轻轻碰撞的声音。她嘴角咧了咧,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
被窝里慢慢暖和起来,她合上眼睛,慢慢沉入梦乡,嘴角还挂着那缕笑意。
……是的,这个人就是我,而她,是我的妻子。
几年以后,我不再做夜班编辑了。
我惊讶地发现,妻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个夜猫子,不到凌晨一点钟,横竖睡不着觉。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妻子告诉我,我上夜班的时候,她每天都等我回来,直到听见我的脚步,听见我打开了门,才能入睡。怕我回来睡的是冷被窝,她总是先捂热我睡的东侧。
原来是这样!
我懊悔地锤打着自己的脑袋。其实很多个晚上,不到零点我就做好了工作,可以下班了,可是,我以为那个时间妻子刚刚入睡,还处在浅睡眠期,很容易被惊醒,所以,为了不惊醒她,每天,我都故意在办公室拖到凌晨一点钟,估计妻子熟睡了,才疲惫地回家。
我和妻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今天,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尽量早一点回家,我知道,家中有个人,在安静地等待我,只有我安全地回家了,她才能安然入睡。
成都来信
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是老公的号码。他们单位组织旅游,前天去了四川。早上不是刚刚通过电话,告诉说今天上午要去都江堰参观吗?怎么又打来了?真是一个不晓得节约的家伙。她不情愿地摁下了接听键。
“老婆,我们遇到地震了!”手机里传来老公沙哑的声音。地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安全吗?受伤了吗?你现在在哪儿?情况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啊……太多的问题,一下子全堵到了嗓子眼。
“我们现在很好,你放心。路边有些房子倒塌了,很惨!很多人……”
电话突然断了。
她的心,猛然揪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她一遍遍回拔电话,可是,话筒里一次次传来的都是冰冷的声音:“您拔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她瘫倒在椅子上。
同事们闻讯都聚拢了过来,安慰她。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也许是地震导致信号中断,也许是他的手机没电了,也许……有人赶紧上网查看,网上的消息已经公布出来了,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四川汶川发生7.8级地震。震中汶川离都江堰,一百多公里。这个消息,又一次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她一次次拨着回拔键,快点通啊!求求你,快点通啊!毫无结果。
突然,她的手机,“滴”叫了一声,是短信铃声。她一把抓起手机,颤抖地打开,果然是老公发来的短信:“老婆,我很好,放心。信号有问题,时断时续,电话打不出,不知道这个短信你能不能收到?”
她的眼泪,无声地涌出。平静了一下,她给他回了一个短信:“收到你短信了,担心死了!我爱你!随时告诉我你的情况!!!”
她一口气按了三个感叹号,摁下了发出键。
办公室里,人们放松地叹了口气。
“不少路坍塌了,我们被堵在了路上。”过了一会,她又收到了他的短信。
“亲爱的,不要着急,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我和儿子等你快点回来!”她赶紧回信。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刚才又发生了一次余震,很恐怖!好想你们!”
“别担心,亲爱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的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自己的爱人,正在地震灾区,身陷恐惧和绝境,而自己无能为力,甚至都不知道怎样安慰他。结婚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生离死别,仿佛就近在眼前,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她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他,她和儿子将怎样面对。她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滴”,她的手机再一次响起短促的短信铃声。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一行一行翻看,是老公发来的:“我们都很好,刚才清点了一下,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我一点没事,放心。回成都的路,一时半会可能通不了,路边的一些民房倒塌了,我们正在”
再往下翻,却没了。怎么话说了半截,突然没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一次袭上她的心头,会不会他正在发信息的时候,又发生余震,或者其他事故?她不敢往下想。
难道,难道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她又一次陷入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中。
她发疯地直接拔打他的手机,手机里一遍遍传来的,还是那句令人绝望的声音:“您拔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她心力交瘁,泪流满面。
也许十几分钟后,也许几个世纪后,在崩溃的边缘,“滴”,她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帮着附近的村民,将掩埋在废墟里的人挖出来。场面很悲惨!时间很宝贵,我不能给你发短信了。到成都后,我再联系你。我爱你!”
原来是这条短信太长了,分成了两页,而第二页短信,在时短时续的信号中,姗姗来迟。她“哇”地大哭起来。
当天深夜,她终于接到了他从成都打来的电话。在帮助那个村子抢救了被倒塌的房屋掩埋的村民后,他们已经安全转移到成都。很快,他们就可以乘机返回了。
打牌
房间里传来岳父母激烈的争吵声。
走过去一看,岳父母在打扑克牌,为了一张牌,发生了争执。
岳母怒不可遏:“你前面有一手牌出错了,你在作弊!”
岳父很委屈的样子:“你不要冤枉我,我可都是按照顺序出的牌,不信你查查看。”
两个人争执不下,岳母将前面出过的牌,又一张张扒开,翻出其中的一张:“对,就这张方片六,你什么时候出的?”岳父看看那张牌,嚅嚅道:“这张牌真是我的吗?”
这局牌,岳父眼看胜局在望,可是,在岳母的强烈要求下,两个人决定重打。岳父无奈地摇摇头。
我乐了,你们两个人打牌,就是混混时间,干嘛这么顶真啊?
岳母白了我一眼:“打牌不较真,那还有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