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慧颖刚刚走进去,就看见满屋子的玉钗摇晃,险些晃花了她的眼睛,与别人的盛装打扮相比,她穿的实在是太过素净了。
许慧颖趁机查看着坐在房间里面的人,只见坐在榻上最中间雪狐裘皮上的是一个老太太,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发箍,发箍中间缠绕着一颗猫眼大小的绿宝石,闪着油绿的光芒,灰白的发被套入了发箍里面,看上去干净利落,她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只是眉宇间那抹凌厉倒能说明,她是一个极其自我的女人。而她的旁边站着的正是昨晚去找过许慧颖的孙婆婆。
孙婆婆看了一眼许慧颖,然后趴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老夫人就皱着眉头看向了离门口最近的许慧颖这边。
“祖母,这葡萄干可是娘亲从院子里面摘了葡萄晾干之后,好不容易晒好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啊?”许慧雅嘴角噙着一抹讨喜的笑容,将葡萄干轻轻的送到了老夫人的唇边。
“哎呀,我家慧雅出落的越发漂亮了,瞧瞧这大家闺秀的气质,真真是让祖母自豪啊!”老夫人接过了许慧雅送来的葡萄干放到了嘴巴里面慢慢的咀嚼着。
“母亲,你就知道夸她,可当心这鬼丫头尾巴翘上天了!”大夫人叶氏嘴上谦虚,但是脸上却笑的无比的自豪。
二姨娘季柔在旁边低眉顺眼的伺候着。
三姨娘温若心也站在孙婆婆旁边的位置上,脸上陪着笑。
“祖母?你这次回来之后就不会再去寺里了吧?”许慧雅轻声细语的说道。
“嗯,等解决完你们的婚姻大事,我再回去!”老夫人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许慧雅。
“祖母!”许慧雅的小脸瞬间红了,嘤咛一声,就钻入母亲叶氏的怀里。
“你这丫头,还害羞了!”叶氏疼爱的揉了揉她的发。
站在门口的许慧颖心里一片凄凉,曾几何时她也有这么疼爱自己的妈妈,自从自己打定主意去当特种兵,妈妈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给她打电话,生怕她会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可是,最终这种亲情也离自己远去了。想到这里,心里一酸,下意识的就去寻找四姨娘。
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四姨娘的身影,她不免有些疑惑。
“秋月?”许慧颖小声喊道。
“小姐,怎么了?”秋月低声应着。
“怎么没见我娘亲?”许慧颖的语气里面含着担心。
“四姨娘吗?”秋月随即脸色大变,狠狠的握了一下许慧颖的手,提醒她不要问出来。
许慧颖了然,看秋月那复杂的表情,肯定是这个老夫人并不喜欢自己的娘亲,不让她来这里,要不然怎么不见她的身影呢?
心里正想着,却看到许慧絮已经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走了进来,脸上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表情。
走到门口看到了许慧颖更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直接朝着坐在榻上的老夫人扑了过去。
“祖母,你可回来了”甜腻的声音透着娇憨惹的老夫人一阵欢喜。
“乖孙女,祖母回来了,看看祖母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了?”老夫人话音刚落,孙婆婆就打开了床榻上的柜子,然后拿出了两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
“什么好东西啊?”许慧絮目光灼灼。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啊?”老夫人让孙婆婆打开。
只见一个镶满了珍珠的珠花就出现在了面前,看珍珠的成色,光亮圆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祖母?这是赏给孙女的吗?”许慧絮看到了珠花也顾不得告许慧颖的黑状了,满心欢喜的对着那个珠花猛看。
“当然啦,带上让祖母看看”老夫人慈爱的笑着,看着许慧絮将那珠花别在了头上。
许慧絮本就美貌如花,此时带上了珍珠珠花,更显的富贵逼人。
“嗯,我们许家的女儿个个都比花娇”老夫人忍不住赞叹。
坐在一旁的许慧雅却是无比的镇定,祖母一向是这样的作风,赏东西的时候,必然是她许慧絮第一,因为她性子善妒,给了她一个好的,堵住了她的嘴,等给她许慧雅更好的时候,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所以她一向不担心祖母赏给她的东西会比许慧絮的差。
“祖母我的呢?”一旁的许慧芸不乐意了,噘着小嘴就蹭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都有,都有!”老夫人呵呵笑着,让孙婆婆又拿出了一个盒子来,然后拿出两对碧绿的耳环递给许慧芸和许慧凝。
温若心随即柔声说道“慧芸,慧凝还不谢过祖母?”
“免了!”老夫人一向不喜这个戏子出身的儿媳,所以语气都是冷淡的。
“慧雅啊?这个盒子是给你的!”老夫人亲手拿过了一个足足比许慧絮盒子大了两倍的盒子过来。
“祖母疼爱孙女,孙女心里开心,但是祖母不要每次都要破费给孙女添置礼物,比起礼物来,孙女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求祖母能安安康康的就好”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许慧颖冷眼旁观,好一副家庭和谐、子孙和乐的画面,只是表面上的和谐背后,却是暗潮涌动,单单看二夫人季柔那双阴毒的眼睛就能看出她心里的嫉恨。
“慧雅啊,我的乖孙女!真是可惜了!”老夫人眼眶一热,任是铁打的心肠听的她这么一番言辞也会觉得很窝心,只是孝心一片,偏偏生了一个女儿身。
想到这里,老夫人心里一直不想触动的仇恨又惹了出来,许慧雅上面本有一个男丁,七月怀胎,再过两个月就到了生产的时刻了,偏偏四姨娘跟许天昊在这节骨眼上闹了起来,四姨娘搬出府去住,许天昊前去劝解,不料引起大夫人叶氏吃醋,当晚像是疯了似的哭闹了起来,这一闹,连带着动了胎气,七个月大的男娃娃就这么化成了一滩血水。
老夫人心里那个恨啊,从此许家便胎胎都是女儿,不再添男丁。
为此,大怒的老夫人要将四姨娘赶出府去,是许天昊求情,让四姨娘在自己的院子里从此不出,才保住了四姨娘,而她也住到了太极寺,每日里求拜,希望老天开眼,让许家香火可以延续,十几年过去了,几个夫人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老夫人是急在心里,怨在脸上,每每想到四姨娘就想要掐死她,却因为许天昊死死护着,这才作罢。
大夫人默然垂首,从老夫人阴沉不定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又沉浸在往事当中了,每每看到知书达理的许慧雅,老夫人就会生出为何她不是男儿身的愁绪,但是,身为许家长媳,这事能怨她吗?她也不想失去那个男孩啊,七个月大的男都已经成型,小产生出来之后,都能看到那张紧紧抿着的小嘴了,只是那张小嘴,只张了几下,便永远的合上了。
“祖母?”许慧雅眼见引起了祖母的悲伤,随即惶恐的跪在地上。
老夫人赶紧将许慧雅扶了起来,然后看向许慧颖。
“站在门口的那是谁?怎么不进来?”老夫人很快就收起了自己的悲伤,脸上转成了冷漠之色。
“祖母,是七妹妹”许慧雅小声说道。
“七妹妹?”老夫人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许慧颖。
“祖母,慧颖给你请安了”许慧颖见话题已经开始转在了自己的身上,脚步轻移,大方的走了过去。
“请安?亏你还知道给我这个祖母请安?你这个痴儿,有多少年没有给你这个祖母请安了呢?”老夫人冷笑。
许慧颖双手拢与袖中,脸上闪过了一抹无奈,心里叹道,原主啊原主,你究竟是丢了一个什么烂摊子给我呢?
“给祖母请安,是孙女该做之事,之前孙女愚钝,现在孙女已然醒悟,希望祖母不要介怀”许慧颖说着就缓缓的跪在了地上
“哎呀,这可使不得,七妹妹你身娇肉贵的,太子身边的侍卫都已经传来口讯让你不用行下跪之礼,你这样跪下去,把我们祖母置于何地啊?”许慧絮抢先说道。
“什么太子口讯?”老夫人愣了愣。
“祖母,你刚刚回府,可能还不知道吧?就昨天她们母女俩不知道怎的就跑到了四皇子府去了”许慧絮的脸上带着恶意的微笑,看的人心里发毛。
果然,老夫人的脸上青白交错,皱纹横生的脸颊,都微微动了起来。
“混账东西”老夫人大骂一声,拿起矮桌上摆着的紫色瓷杯就朝着地上砸去。
许慧颖偏了偏头,碎裂的瓷片从她的脸颊飞过。
秋月早已吓呆了,跪在许慧颖的后边,浑身打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