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爱情?爱情是人与人之间强烈的依恋、亲近、向往,以及无私专一并且无所不尽其极的情感,还有向往未来的生活。当相爱成立,走向了婚姻,由此便有了无法割舍的亲情。中国人的亲情是错综复杂的,就像罗君雨与郑洪美的关系一样,按说已不能称谓是亲情,如果说郑洪美与宋永清是两姨夫,谈得上是亲情,罗君雨怎么着也不可能与郑洪美扯得上亲情二字。
罗君雨在樱花公司不知不觉呆了快两年的时间。这期间,他整个人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搀扶受工伤的父亲进入樱花公司时,是罗思用腰部的残疾,换来了他进入樱花公司,从而也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刚进入公司时的罗君雨,皮肤黑黝黝的,其发型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标准的农村娃。而如今,发型也是最流行的新款,整个人就像是由黑种人变成了白种人,不仅学会了吸烟,连吸烟的姿势也变得越来越优雅了起来。这就是环境正在默默地改变着他,也是郑洪美在方方面面引导的结果。使一个农村娃真正地走向了城市的生活,从而顺德也包容了他。
进入樱花卫厨(华南)有限公司,罗君雨开始就像个跟屁虫一样地跟着亲戚们转,过着两点一线简简单单的生活。半年后在郑洪美的介绍下,与本地女孩周洁霞发生的事,简直就是让人匪夷所思——他怎么可能与那么美貌、皮肤希白、高挑个的本地女孩产生爱情?又在一起共同生活?这就是实实在在生活的变迁!也是历朝历代的人们,总是对爱情难以解释的结果。因此,在很多时候同事们都会背地里或当着罗君雨的面笑骂:一朵鲜花插在你这堆牛粪上!罗君雨也不气不恼,只是憨厚地笑笑。除了袁芬有一次玩笑时对周洁霞说过这话,在公司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敢讲。不过袁芬后来还是被老公给骂了几句。
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自从郑洪美离开了樱花公司,从韩钦伟到罗君雨,只要是郑洪美当初介绍或直接招进来的,抑或是沾亲带故的,都或多或少在工作上会受到压制,让同事们不正眼瞧瞧,更得不到台湾人的提升,或年终奖的百分比与同事都存在着差异。
郑洪美在时,周洁霞和罗君雨在生产部制造二课,几乎可以像陈之彬一样自由自在地上班,除了台湾人检查时规规矩矩,更没有人敢喝斥他俩。两人都是安排在热水器组装流水线上做替补工,也相当于是个小组长。
郑洪美离开樱花公司后,特别是台湾人蔡青龙进入主管生产部,他俩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经常忙得屁颠屁颠,连喝口水的时间都要找人代替。
“琳姐,帮我看一下。我去一号,很快就回来。”周洁霞还是不敢叫其他人,张琳是刚刚进公司的新员工,所以她张得了口,张琳也乐意相帮。
周洁霞脸蛋永远都是红扑扑的,水灵灵的象一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看了就情不自禁地想咬一口。诸慧华在大良人才市场把她招进公司,谁都不相信她是本地人。在许多同事们的眼里,她这张脸只有北方女娃娃才有,她这怎么可能是本地人呢?连生产部办公室的人也议论纷纷,最后还是麦丽艳给郑洪美和梁峰他们证实:她的的确确是本地人!因为是姑姑家那里的邻居,去姑姑家玩时见过她。还知道她家里穷,考上了大学也上不起,向村里申请援助,村里一再考虑他父亲的能力最终还是没有给他们家补助,她只好放弃了上上大学的机会,而是就近上了广州技校。主要原因就是他父亲没有诚信,整天无所事事酗酒偶尔还闹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洪美听罗君雨讲过好几次说想找个女朋友,所以觉得周洁霞不错,因此在安排工种上就特意把她安排在罗君雨身边,并时不时地给罗君雨讲讲如何追求女孩子,最后使俩人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帮了罗思忙,有了位顺德的媳妇,在家乡逢人就讲:我儿媳是广东人。
郑洪美离开樱花公司后,罗君雨在工作中就不一样,他每每开口,同事们都会爱理不理的。生产部制造一课、二课还没有合并开工时,吴良玉就这样回答他:“靠,想尿尿还不简单。去上海叫大头鱼给你顶着不就得了?快去快回!”
合并开工后,如果要叫刘玉华帮忙顶顶,那得到的回答就更为直接:“妈的,我还想找郑疯狗给老子顶顶呢,让我歇歇晚上好去找一个像你马子一样漂亮的鸡婆好好干一下。”刘玉华啥都敢说,反正在公司里男同胞们几乎都知道他嫖妓的光荣历史:“快去快回!”
郑洪美离开樱花公司,罗君雨就想跟着离开,他预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是与郑洪美有瓜葛的人,都会在工作上艰难拔涉。没想到还没有向陈之彬课长申请辞职,第一批放假两个月的名单里便有他和恋人周洁霞。
为了爱情,他不再优优雅雅,而是放下面子,拿出力气在雄风电器干起了保安兼搬运工的工作,这也是农村娃的本性,从而也彻底获得了爱情的结果。本分、善良的本地女孩周洁霞,在郑洪美离开樱花公司后还和他交往,就是冲着他踏踏实实的干劲。她知道,幸福的家庭应该是建立在勤劳之上。看着酗酒、好赌的父亲周昊,她越来越明白勤劳二字的道理。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才临时在“百草堂”打着钟点工,一边继续寻找合适的工作,同时也留心观察任何做生意。
人生的命运是在很多次无意或突然中改变的,正如齐依莲的家也一样。齐依莲是正儿八经的顺德人,在家排行老二,姐弟共有六人。七十年代中期她与周昊的婚姻,还是沿袭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后,由周昊骑着辆向人民公社借来的永久牌自行车,载着她从勒流嫁到了容奇。
齐依莲像当地的女人一样,开始挣公分的同时还要承担家里的一切活计。这就是广东女人最为勤劳的一面;然而周昊也秉承了广东男人懒惰的习性,在周洁霞出生两岁后就开始酗酒,赌博。外在的理由是:响应党的号召一对夫妻只生育一个孩子,我们这里要改革开放了,我正响应邓小平的号召,在探究如何加入到改革浪潮的洪流中去。而内在的缘由只有他们夫妻两人明白。周昊看着邻家里舍都有传宗接代续香火的种,在苦恼中便与酒结下了生死之缘。
就这样,周昊在号召与探究中不知不觉过了二十年,号召没响应到,探究永远也没有结果。齐依莲很多次在家里骂男人没出息,可周昊依然如故。在公爹公妈去世后,齐依莲已经明白:男人不可靠,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行。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男人消沉的真正原因:是在周洁霞半岁后晚上发高烧,他抱着孩子摸黑去公社卫生站,在踩着田埂回家的路上一脚踏空,把裆里的玩意给伤害了。虽然后来经过多方求医,但还是从此丧失了男人应有的生育功能。从此,周昊堕落的人生也就由此展开——稀里糊涂、唯酒是命。
拆迁,是指把原建筑拆除,住户迁移到别处居住。谁能够料想政府的拆迁会落在周昊的家里?从而改变了周家人的命运,也改变了罗君雨的一生。只可惜周昊在准备签字的头一个晚上,因为从酒友那酗酒回家的路上,被摩托车给撞飞,跌落到四基路开阔开阔的沟渠里当场死亡。料理丧事的时候,齐依莲见罗君雨里里外外地应酬,加上宋勇全、宋勇清、陈琴珍等人的帮忙,心里也就默许了未来的女婿。在料理丧事的同时就开始让罗君雨住在了家里,还迅速地办理了结婚登记,这样才可以代替周昊在拆迁补偿上多有一份子。
“妈,我不想再打工了,想做点生意。”罗君雨第一次喊别的女人为妈妈时,那种窘迫的样子还是从语音里可以听出:“我与阿霞商量过,想开一家面包房,另外兼买水果。”
四十六岁看上去像六十岁的齐依莲看看女儿,见周洁霞点点头,知道两人是经过商量的,便开口同意。知女莫如母,乖巧懂事的女儿做出这种举动,她应该是早有想法的,便语重心长道:“开店可要选好地址,从我这么多年卖青菜来看,水果就象青菜一样,每天要保持新鲜才行,是比较辛苦的生意。”她说着看了看罗君雨。
“妈,我可以每天早上骑自行车去水果批发市场驮水果回来,阿霞负责面包房。”第二句喊妈,他还是有点怯怯:“现在流行生日蛋糕,我们可以以此为招牌,进行多种经营。”
齐依莲知道女婿在雄风电器打工的辛苦,也肯定他能够胜任水果的运输,就点点头:“店铺选在哪?”
周洁霞头一歪靠在了母亲的肩膀上,自从父亲去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齐依莲怀里依靠过:“在容桂大道格兰仕旁边,也是与海尾和广珠大道的接口处,那里集聚了不少高收入的打工一族们居住,旁边还有医院和幼儿园。”
“那个地方我清楚,应该是风水福地。”在桂州镇生活了二十五年的齐依莲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心里酸楚酸楚的,想想周昊在世时,把这个家拖累得不成样子,特别是女儿不能继续上大学,心里也确实感觉到愧疚不已,现在房子拆迁可以得到相应的补偿,这两层楼房加上庭院,可以补偿到相应面积的楼房外,还可以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补偿金,加上周昊交通事故死亡的赔偿金,应该有三十万左右,是该为宝贝女儿考虑的时候了:“能不能把它买下来?另外在附近再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这样商、居两不误。反正现在这里也没田没地,我也没什么好做,如果商、居一体我也可以帮帮忙。”她想把家里现在已有的存款告诉女儿,但看了看罗君雨还是忍了忍。
罗君雨听了有点咂舌,心想那得花多少钱呀,没有二十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们想还是租好一点,这样活动资金会多一些。”其实他心里根本就没谱,这两年打工的钱基本上除了自个的日常开支外,大都寄回家供弟弟妹妹们上学用了,说要做生意也是周洁霞的主意,也是周洁霞告诉他现在有一万多块钱的存款,不需要他为钱的事操心。离开樱花公司时,父亲工伤的钱一次性结清也全部寄回家给父亲在家乡盖房子,如果再去借钱做生意,怕是很难借到钱。这年月,借钱比借命还难。
“妈,我们还是租吧,这样压力会小一点。”父亲在世时,只有母亲独自抽泣被周洁霞发现,她才会用这种口气。此刻,听着女儿的话,齐依莲心里潮潮的,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明天我们都过去看看吧,如果合适,还是买下来。”说着她顿了顿,用很平静的语气道:“钱,你们不用操心,妈会想办法。现在时候不早,大家还是好好休息吧。”
两人听了四目略略地对视了下,见母亲起身离开了老式紫檀木沙发朝卧室走去,也起身着。
周洁霞和罗君雨回到二楼结婚的房间。在上楼梯时,罗君雨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内心有种难以言状的感情,心里默默地告诫着:今生今世,我一定会携子之手与之同老。也一定会把齐依莲作为真正的妈妈来对待——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