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位于广东中南部,地处珠江三角洲腹部,东依广州,南邻港澳。在影视界越来越多的宣传中,说起佛山便让人联想起佛山祖庙及大名鼎鼎令佛山人骄傲的历史人物黄飞鸿来,宝芝灵药店更是经久不衰,作为改革开放前沿的城市,在行政方面仍管辖着县级市,故压力容器科依旧设立在佛山市。
教育机会均等,古往今来,一直是教育家们共同的理想,在西方,柏拉图最早提出要实施初等义务教育,亚里士多德更提出要有法律保证教育权利;在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兴办私学的孔子,用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有教无类”,表达了“人不分贵贱都有平等受教育权”的主张。吴鸣有这次机会可想而知是来之不易的,所以被安排在市政府招待所大院住宿,分配好房间,连电视也未打开,便把报名时领来的书和资料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其实他知道亚运会在北京举行的时间正是他报名到考试发证的时间,也就是2000年9月15日至9月30日。
9月15日上午,吴鸣在文明路口乘坐私人中巴,花十元钱到佛山市区,一入市区,他便分不清东西南北,象95年到中山市第一技术学校去一样,不熟路,在中山市汽车站打的士到张家巷,花了几十块钱,回去报销了。那是中山市黄埔镇工业包装公司张震总经理看在他同学的份上,才送吴鸣去学习水处理,连本地人也没这个机会。学习回来去报帐,令总经理哭笑不得地报了这笔本不该报的糊涂账。张震总经理瘦长的脸,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了一翻话让吴鸣永远也不会忘记:“好阔气哟,我出远门都坐公共汽车,你打一趟的士几十块,其实汽车站到张家巷只要三十元就足够啦。”这时,吴鸣才知道是的士司机故意绕路多收车费。想起往事,这次他不再打的士,担心的士司机又坑人,到处兜圈子高收费,毕竟是第一次到这座城市来,于是招手便有几辆摩的过来,吴鸣便故作老成地问价后才花四元块钱,由转盘外径直到佛山第一技校。
佛山第一技校大门较窄,没有一点气派感,或许在这座城市里它并不显眼。吴鸣手持报名发票便由一女生引导到右边一排办公室里去,中间是一个大操场,有四对篮球架,办公室对面便是饭堂。在办公室往前右一转便是他们临时的教室,左边整栋大楼正在装修,为了安全起见,都用绿色的网密密地将整栋大楼外墙罩了起来,以防高空有石子、石块跌落下来扎伤行人。吴鸣把报名发票交给负责接待年长的郭老师,便领到书和各地来的同学一起被引到那间临时的教室里去。郭老师说:“作息时间表每人一张,下午两点半准时到场,误课不补。”
下午第一节课是由一位年近六旬的女老师讲解,她讲解得很辛苦,一半是白话:那是照顾本地学员;一半是普通话:自然是为外地的学员而讲。吴鸣听起来更加吃力,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是书本上的知识,凭吴鸣的分析力和对白话的一知半解能力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女老师讲解两天后,又换了一个男教师。经本地人介绍,是那女老师的老公:佛山市劳动局压力容器监察科锅炉科的科长,年后就会退休。他讲解用的普通话更糟,令吴鸣和几位四川籍的学员感到难受。课堂上许多举例的事只有下课后,询问同房间的会白话的广西同行:中山市均安镇均槎洗衣厂的肖太。肖太身高一米六五,圆圆的脸蛋,远远都焕发着满意的笑容。他为人实在,老实巴交的,让人一看就有点愚味样。在第一天晚上入睡前,每间房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和电视柜,两人便把床挪到一起,头到头地聊天,各自说起自己的家庭。吴鸣平平谈谈地说完,肖太的家庭却让吴鸣难忘。“九三年出来打工,在杏坛呆了一年,后经同事介绍,认识了位本地姑娘,家在均差,便凭这工种,应聘进入均槎水洗厂一干到现在。开始两人情投意合,在生了第二个女儿后,妻子就红杏出墙。她嫌弃肖太挣钱太少,没让他享过一天福,故而打扮一番,跟一个有钱的男人跑了出去至今也没回来。六岁和三岁的女儿至今还放在妻子姐姐家里抚养。因为没有房子,只有暂时寄养在也讨厌妹妹为人的大姨家。
吴鸣听后感慨颇多,说得这么困苦可怜,是骗人么?你我素不识,也没有骗的必要呀,是不是为了方便叫“鸡”?看来也不象,如果他想做那种事,不妨直接到发廊去好了,便语气幽怨地劝着“干嘛不另找一个老婆,这年月征婚,想找成熟男人的女人多的是,有没有试过找?”
“没有,也不想,只希望她想通后能看在两个女儿的份上早日回来。”肖太不吸烟,却递了支烟给吴鸣。吴鸣本有点睡意,但吸了一支烟后精神一振,联想到同行都是燃烧油的锅炉,就询问起这方面的问题,:“你们是燃重油还是轻油?耗油量有多大?”轻油是指柴油,重油是石油提炼到最后的油砟子。
“重油,脏得很,白色的东西一粘上,便怎么洗也洗不了。”肖太说着伸出手让吴鸣看,那黑色的老茧,吴鸣一看就知道是包括维修在内的司炉工,但没开口,接着听肖太又说:“我们那十二小时一班,几乎每日锅炉都连轴转,一台四吨的,一台两吨的,大概每天要烧一车油,所以每天都有油车送油来。”
吴鸣曾听同行说过只要有油车来,在上班的大概或多或少地都能有好处费,所以便直截了当地问他:“装一车来,你能收到多少好处费?”
肖太也直言不讳,或许是因为有一段家庭之间的相聊便无所顾忌起来:“每次当班的人每人一百元,轮谁上白班谁收钱,当然也包括从原油罐底部放水出来。”
“为什么要放水”吴鸣问,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他用的柴油可从没遇见过有水,是走私的红油却也不敢随意告诉肖太,只说公司正规化,要捞也轮不上他,更多的是听肖太说。
“这你就不懂了,磅油的是老板娘的妹妹,重量是逃不过她的眼睛,送油的老板是本地人,与公司老板都知道油市的油价,光靠一点差价,那油老板还不喝西北风去了?他真的要说挣钱也就是只有从油量中去挣,每次空车的重量等卸货后一称就知道,再用整车载货时过磅的重量一减就得出每次送油的实数。油老板要挣钱就得从油中加水去挣。加水后,水又能由谁去排?总不会是他去干吧,那就自然是我们每个当班的人去做,排水时还不能让人看见,象那大蓄油罐,油轻水重,打开底部的阀门自然就是水先流出。一吨重油,一千四、五百块钱,每个班由三人值班,油老板除去三百元每次都少装一至两吨油来,装了这么多年,都已成了公司半公开的秘密。司炉工们更是何乐而不为,一个月下来,好处费还比工资高出几百块钱呢。所以,虽然我们月工资只有一千二百块钱,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不会离开公司。”
“你们目前还是这样?”吴鸣觉得这种钱赚起来挺易。
“外甥打灯笼照——照旧(舅)!老板办的公司每年盈利喜人,也不在乎这点小意思,我们坐收渔利,这也是我多年来没离开公司的原因之一。说实在的,现在要找一份工也不容易,要找到有这种外快的单位更是不易,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收入,我才能让两个女儿都上学,不然,扒了我的皮也供不起她们。大的读一年级,每年花费近万元。老二读幼儿园,每月光交学费就要二百多块,若真的靠我那几百块钱的工资,不把她们饿死才怪呢,这都是生活所迫,明知不对也要去做。”
接下来具体问肖太二女儿在幼儿园的情况,肖太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渐渐睡去。吴鸣却毫无睡意,想着他的女儿,吴鸣竟也情意连绵,若真的如肖太说的那样,外地户口的幼儿也能入托,下班后那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相处的日子,是何等之美?吴鸣想着,脑中竟幻想着一幕幕所设计的美好图画,好一阵子都收不回神来。
这时,服务员送开水把门拍的震天响才把他接回到了现实中,才想起下午与那服务员说过:晚上要两瓶热水冲凉。
吴鸣谢过服务员,再想要回到幻境中,却怎也不可能起来。于是便设计着现实中来,他考虑孩子要过来上幼儿园,那夫妻两一定要在一起上班,两人应该有一人晚上不加班,首先是要考虑夫妻两如何能在一家公司上班,是去张琳那还是让张琳来他所在的公司,这是个关键的问题。按收入来说,那不用说也是应该让张琳到吴鸣所在的公司来,若学习考证完毕提出,看来不适合,若双证均换年后再提出,不用说也会考虑此事,公司不会白白花费几千块钱培养一名技术工,任其流失。在则张琳好歹也是个高中毕业生,年龄也不是很大,完全符合公司招聘普通员工的要求,看来要一家三口要在顺德团聚,吴鸣只有走这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