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展公司千禧年元旦放假三天,吴鸣第四天就开始接送张鹏。阿强为了他接送方便,就把红色的本田摩托车给他使用,成了吴鸣临时的专车。吴鸣负责他们的饭菜,第三天在去上佳市市场买菜前,便骑摩托车去公司看看。因为是熟人,门卫也不会阻拦,他把摩托车停在宿舍门口,就径直往油库走去。
油库与宿舍隔着饭堂,吴鸣走过去不用一两分钟,他知道卷闸门坏了,因为从来就没有打开过,所以习惯性地往窗户进出。他推开铝合金窗户,脚踩着油管,很轻松地就进入了油库。到大门的角落里拿了他自制的尺子——白色的电线盒,上面画好了厘米线。他快速熟练地爬上油桶顶部,打开人孔盖,先看了看放假前记录的刻度,然后垂直将尺子放下去到了底部再抽出来一看,他自言自语喃喃道:“放假下班前是四十七厘米,现在是八十五厘米,离装满还差六十五厘米,陈光荣肯定又送油来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拿出来记录好,又测了第二个油桶再次记录后,就从窗户出来,又到隔壁一个油库去看看。
隔壁的卷闸门也坏了,拉不下来,所以从来就没关过门。一个巨大的仓库里只是在角落里按置了个小油桶,吴鸣计算过它的储油量,只能装二点八吨,是备用的。本来三个油桶都是并联的,因为在煮炉开工没几天就发现没油,临时购油惊动了卢文泉副理,所以他一再强调这个小油桶里的油是备用油,要吴鸣严加看管,预防生产时突然没油,涂装部生产脱节,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
吴鸣先动手拎了拎阀门,见是关着的,就又拿着尺子到顶部去测量。结果是和放假下班前测量的记录一样。最后吴鸣在墙壁上拿毛巾擦了擦手,开始盘算怎么样去套陈光荣的话,知道这次实际是送了多少油来,再通过油的体积和比重去计算,就知道这次他实实在在给了公司多少油,他和梁峰又赚了公司多少钱。
回到宿舍门口,吴鸣想起阿强在家里没有像样的茶杯,就想把公司国庆节发的纪念品茶杯送给他用。在推开A103宿舍的门时,却吃惊地看到了刘玉华躺在床上:“哇,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玉华被吴鸣惊醒,像一条搁浅的大白鲨一样,侧翻着身子看着他:“老大,前天下午我呼你那么多次,你也没个反应,我还以为你和嫂子回家乡了呢。”
“前天中午?”吴鸣想了想:“哦,那天中午我喝多了酒,你也知道,我每天下午都要睡午觉。等我醒来去复机,那电话总是占线,最后通了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你嫂子在旁边听了老不乐意,我也就没有细问什么。”吴鸣说着在储物柜里拿出个纸盒:“你干嘛不给我呼机留言?”
“哟,我没用过传呼机,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刘玉华说着笑了笑:“大前天晚上回到公司,整个宿舍楼都空无一人,想着二号楼摔死过人,弄得一整晚都睡不着,到天刚刚放亮才睡着了,就睡到了中午。”刘玉华说着,开始起床穿衣服:“想想晚上又要一个人睡觉就感觉害怕,所以一起床就想找大伙玩,好找个伴晚上一起睡觉,哪知道打了半天电话和传呼也没个结果,还好后来遇到了谢东,才算是找到了救星。”
“谢东没回家?”吴鸣拿塑料袋把纪念品装好:“怎么没见他?”
“他有毛病,每天早上到七点钟都准时起床,胆子还挺大,就睡卿仕臣那床。”刘玉华用手指了指门口旁边的床位,风风火火地准备洗脸刷牙。
“饭堂没开伙,你着什么急这么早就回来?也不多陪陪你老爸、老妈?在家多呆些时间。”吴鸣把卿仕臣的蚊帐拉开,把被子抖了抖,又从新层层叠好。
“别提了,整天念叨为我找对象,烦死人了。所以就逃难似地早早地过来躲清闲,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那中午一起去我大舅子家吃饭吧,我这几天都是伙头军师。想吃什么菜就告诉我,立马可以去采购。”吴鸣在自己的床上坐下。见刘玉华一边刷牙一边点头,就问:“谢东住哪你知道吗?”
“他呀,这几天都是行踪不定,还好晚上会到宿舍里来陪我睡觉。”刘玉华洗着脸说:“呆会我们去他的出租屋看看,如果没有人就不用找,肯定是去看他曾经追求过的老师那里风花雪月了。”
吴鸣听着好奇:人民教师怎么可能这样呢?从谢东平时的样子来看,他应该不会搞婚外情:“瞎扯,他一贯为人师表,彬彬有礼,你可别侮辱了人民教师。”吴鸣说着笑了笑。
“骗你是小狗!”刘玉华很认真道,接着就把大前天晚上的一幕告诉了吴鸣,同时告诉他这事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万一被唐延路知道了,没准会破坏了整个家庭。”
为了求证刘玉华说谢东与程俊英之事,同时也想叫他一起去吃午饭,吴鸣载着刘玉华到谢东的出租屋后,又到爱德城宋永泉的住处,结果均没有找到谢东,两人就往上佳市菜市场去了。
今天是张小英的生日,早上妻子去上班前告诉吴鸣要多买点菜和啤酒,舅舅和另外几个老乡中午都会过来吃饭,她和曾祥梅会提前半小时下班来家里做菜,他只要中午前把张鹏接回家,今天就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上班时间冷冷清清的三楼,因为同事们的到来,加上大喇叭阿强的声音和张鹏嗷嗷叫的顽皮声,显得热闹非凡。阿强给张小英、赖永清、王日华、花子、张小英等人斟满啤酒后,才发现舅舅还没有来就问妻子:“祥梅,你有没有通知二舅过来?”
“不用通知,我这不是来了么。”一个平庸的声音传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楼梯口望去,纷纷叫道:“舅舅你来晚了,要先罚三杯酒。”刘玉华嘴巴上和其他人一样叫唤着舅舅,但心里暗暗吃惊:哇,这不是前天晚上遇见的牙擦苏?没想到竟然是嫂子的舅舅。
席间,吴鸣给刘玉华一一介绍老乡和亲戚后。阿强也给刘玉华介绍:“这是我二舅,叫杨德昌,以后见面叫他老杨或杨师傅也行,是开展公司的老员工,进进出出开展公司好多次,但始终都是清洁工。”
刘玉华听着阿强的介绍,微笑着点头想:是啊,杨德昌,师傅?老杨显然是不记得那天晚上被自己撞了,那他去嫖妓的事要不要告诉吴鸣呢?他一时也把捏不定。又想想今天是吴鸣的大姨过生日,下午还是去买个生日蛋糕,晚上为寿星婆庆贺才对,要不也太没有面子。更何况在公司吴鸣也那么关照着自己。
晚上张小英生日聚会结束后,王日华踩摩托车送刘玉华回樱花公司宿舍;阿强和吴鸣都喝到八成醉,张琳扶着吴鸣回出租屋后,脸脚未洗就趴拉到床上,张琳烧开水又拧着热气腾腾的毛巾给吴鸣擦脸,两人躺在被窝里一丝不挂时,吴鸣还是忍不住把二舅大前天晚上去嫖妓的事告诉了妻子。这是下午刘玉华悄悄地告诉他的。
“这其实是公开的秘密,在开展公司和其他公司里,许多夫妻不在一起的,那些男人们大都会去嫖妓。”张琳说着在吴鸣身上抚摸:“二舅妈患间歇性神经病,舅舅每个月工资都是如数寄回家,也算是尽到了一家之主的责任。”
“那他哪有钱去嫖妓?”吴鸣平躺着没动,任由妻子抚摸着。
“舅舅搞卫生,其实比一般加班加点员工们的收入都高。”张琳说有想要的感觉,就往吴鸣身上爬去:“每天宿舍和饭堂里那些纸皮、矿泉水瓶、易拉罐瓶等等,拿去废品站卖,一个月下来比一个月工资还高出一大截,没有钱去嫖妓才怪呢。”
吴鸣害怕床板吱呀吱呀的响声,哪知道几块木板隔着的墙壁,隔壁先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猜想隔壁开展公司那对夫妻正在办事,就一把抱住张琳的腰肢也放纵起来:反正再休息一天,就又要上班,还是把妻子喂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