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很简单,试题是选择题、加减乘除和脑筋急转弯,吴鸣只用了五分钟就完成。卢文泉和郑洪美看完之后,三人下楼。
大楼前有十几位刚刚招聘进来的人员正在做军训,三人走到前面,卢文泉和吴鸣停下,郑洪美往前一步,让人事部的小王站到旁边,他亲自操练起来:向左转,向右转,立定,稍稍,向后转,齐步走。几分钟过后,有几位动作稍不连惯显得慢半拍的,他立即让他们站到一边去,最后剩下八名人员做得标准。郑洪美扬了扬肥肥的右手对小王大声着:“这八个人,你带他们去办理相关手续,其余的让他们回家等通知。”说完三人从五号和四号楼的后面,直直地朝锅炉房和污水处理房走去。
“******,这只鸡肯定是高飞画的。”郑洪美指着五号楼一楼的一块铝合金大玻璃上用红色油漆画的一只小鸟说。
“听说是中央美院毕业的啦?”卢文泉用带有闽南语的普通话说。
“鬼才知道,当初不是董事长重用他,到现在也可能是****一个,也不可能与诸慧华结婚,人走运真是没话可说。”
“这次从昆山过来,算是降级降职,可你却步步高升。”
“升个**,还不是靠你们的关照,我是个直肠子,谁对公司不利,就按规定办事,这样我也树敌不少。”
“知道啦,你在这个位置时间长,树大招风,龚伟杰和吴新华,在昆山与你对着干,干出了成绩,这次开发华南市场,同样让你们三人来唱主角,也是老总的意思。”
“哼。”郑洪美加重了语气:“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以公司利益和工作为重。”
他哼了一声,把跟在身后的吴鸣吓了一跳。卢文泉看看他有点上火忙转过话题:“你老婆这次过不过来?”
“不来了,她说留在上海要自己开公司。那嫂子过不过来?”
“可能还要两个月,等这里一切正常再过来。”卢文泉说着又有点想才两岁的儿子。
吴鸣虽然被郑洪美吓了一跳,但还是挥抹不去刚才操兵的一幕:郑洪美怎么那么不给他们面子?中国人,面子很紧要,面子上挂不住,比失眠、比消化不良、比走路不小心跌一跤还要严重。就他的身份,权势大,资格老,为什么不再意他人的面子?如果被排除的几个人中,有人大斥他是招工人还是招教官,那他的面子又挂在何处?不由得让吴鸣想起这么两句话来: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只有风让草认错,那有草让风认错的道理?但因果循环是会有的,看来郑洪美迟早会没有面子的一天。
三人在锅炉房里转了一圈,吴鸣用手摸了摸炉体,有温度,看看三大附件和软水设备后向两人道:“这套设备很简单,烧柴油比重油好,省去一些设备还干净。只是管道和线路我要时间去熟悉下。”
卢文泉看完四周对吴鸣说:“这样吧,你把设备启动好啦,然后全面熟悉各方面情况啦,有缺陷的地方尽快提出来啦,提得越多越好啦,我立马要他们改进啦。”
“你上午就在这里熟悉设备,把油路管道、进水管道、蒸汽管道还有各方面的线路全部记清楚,认准了向我报告。”郑洪美接着卢文泉的话说,两人同时走出锅炉房。
设备未启动,四周静悄悄的。大门右边透过窗明几净的铝合金大窗,左边是宽阔的道路直达三号楼;正面是一条笔直长二百米,宽四米的路面,路面左边是五号楼和四号楼边缘的花圃,右边堆了许多的黄色的泥土,几米宽的黄土后面是一个长方形,面积大约有五十亩的杂草地。时置初夏,斑杂的花朵在吴鸣眼里觉得分外可爱:没想到公司这么大,可见未来的发展不可估量。
两百米的尽头是油库,三人过来时卢文泉告诉过吴鸣,外表看油库凌乱不堪,看来公司要经过一段时间去进行五S管理。锅炉燃烧要耗油,水质化验要用药,以前没下岗,在单位里这些材料都是他去采购,包括这方面的管理。想到这,吴鸣浑身一激凌:今后一定要好好工作,努力向管理层靠近。
在锅炉房里,吴鸣看了看日用油箱,在深蓝色的油漆地面上捡起块抹布,洗净后,先擦了擦日用油箱的观察表,再慢慢地擦拭着锅炉的外壳,在擦拭牌名WN62-1。0-Y2时,更感觉到它的可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从前?
郑洪美悄无声息地走进锅炉房,见吴鸣在工作,便满意地点点头:“熟悉得怎么样了?”
吴鸣被吓了一跳,抹布差点掉在地上:“报告课长,没问题。”吴鸣说完便指着各种管道和线路一一说明起来。郑洪美频频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玩意他也不需要懂,他要的只是良好的管理。
“郑课长,公司有没有提供住宿?”吴鸣最后问:“我现在能不能不拿行李过来?”
“没有!还没有到下班时间。”郑洪美感觉吴鸣有点象乞丐一样,怎么这么着急要到公司来住,难道没有地方落脚?说着指了指电控箱:“电路方面你熟悉了?”
吴鸣摇摇头,慌慌张张转身朝电控箱走去。
“你想不想干啊,刚刚工作就提要求,不想干可立马走人,这工种我们要招人,伸手可以招到一大把。”吴鸣委屈得要掉下泪水,但脸上还是勉强地挂上笑容,一边不停地点头。
郑洪美见他那熊样,心里顿觉舒坦开朗:整个生产部、制造科、生产课我说了算,谁敢不听话,让我不顺眼,就别想在公司里呆下去。郑洪美围绕着设备走了一圈,略感满意地离去。同时考虑,如何把宋永清的哥哥宋永泉怎样安插进来学习好这些设备的操作。宋永泉是宋永清的哥哥,宋永清是妻妹的丈夫,说来也是很亲近的人,所以没有理由不把宋永泉的事,放在心上。用自己的人毕竟安全得多,在任何情况下也不会出卖他,往后签字、批条下属们也会绝对的服从,轻易不会泄露机密。
午餐,吴鸣在细窖路口的一家快餐店吃饭,快餐店没有正式的门面,只有一块红色的横幅:好再来快餐店。屋顶是用黑色牛毛毡和毛竹搭建的。因为是饭点,所以就是建筑民工们和吴鸣式的人们的集结地,民工们一个个光着膀子,有的把衬衣搭在肩膀上,有的拧在手上或者别在腰间,手基本上没有洗,还沾着少许的泥巴和金属的污垢。吴鸣要了份三块钱的快餐,这是最好的。他找了最偏僻的角落坐下,看着破烂不堪的桌面上放有茶水和一次性杯子,才想起整整一上午没有喝过水,于是他连喝了三杯茶水,才伴着全是辣椒的菜吃了满满的三碗饭。
午餐一个半小时,下午一点半吴鸣准时到达了锅炉房,继续东摸西擦地混时间,当一阵阵瞌睡袭来,他努力地告诫自己:再苦再累再困也要挺过去!因为父亲的话总会时时在脑海里闪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在三点钟左右,卢文泉和郑洪美慢慢地朝锅炉房走去。
“华口什么时候来安装这套污水处理设备?”卢文泉在锅炉房对面的污水处理房转了一圈后,又到室外露天水池边查看,不停地问郑洪美。吴鸣透过窗户早就知道他们过来,但还是照旧仔细地擦拭设备,静听他们的对话。
“净化器还未完工,他们生意挺好,看来设备资金结算要拖延他们才行,把设备完善了,再过一段时间付清余额。”郑洪美老谋深算:“锅炉房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剩余百分之二十已谈妥一年后付清,只是另外百分之四十可能这个月底他们会来催交。”
“没什么,公司资金早就到位,只是怕他们欺负我们不懂行情,没有完善也说一切完工。”
“有合同在不怕他们耍赖。”郑洪美算计着把实权揽过来:“这样吧,你向总经理汇报下,没有我们两人的签字,拒不付款。”
“生产部这边我是台湾来的,你是内地的最高管理者。虽然总经理信任诸慧华,但你也要多费点神。公司制度试用期三个月,其实不用三个月,谁好谁孬看一眼就知道。认为可以转正的留下来,不能转正的尽早辞退,要不留情面地清出公司。这样即不误人,也不误公司的发展。”郑洪美略有所思,双手在平头上一抹,满头的白发更加明显起来:“放心吧,只要我的冤家对头别老找我的麻烦就行。”
“不会的,你负责生产部,他们在其他部门,风牛马不相及啦。只是你个性强,别太过于锋芒啦,其实总经理也向总裁解释过很多次呢。”
“你知道,九四年从昆山至今,在管理方面的事。我心正,讲原则,才不在乎那些小人行为。”
卢文泉扬手示意郑洪美别再说此事,两人度进锅炉房大门。郑洪美问吴鸣:“设备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还有什么工作要进行?”
吴鸣脱口而出:“每台新锅炉在安装完毕后,都一定要进行煮炉工作。”
“煮炉?”卢文泉第一次听见:“你上午为什么不说?”
“上午我摸了摸炉体,发现是热的,以为已经煮过炉。”
“你到底懂不懂啊?”郑洪美心里咯噔一下,立即严肃起来。
“煮炉就是用除锈剂、除垢剂和防垢剂投入锅筒内煮一定的时间,保持一定的压力下进行。”吴鸣说到专业就不紧不慢起来。
“用量呢?”郑洪美内心开始烦躁起来:你小子还挺专业的么,看来又要打乱定时回扣的计划。突然间郑洪美觉得吴鸣是个绊脚石:“你到底懂不懂,不懂别瞎蒙。把你说的用量、药剂名称立马都写出来!”
卢文泉掏出手机,一边摆手示意不出声,一边拨着电话,吴鸣此时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他担心郑洪美随时会炒他鱿鱼。
“喂,严老板,你不会这样吧,你什么时候过来煮炉啦?”
卢文泉的一句话,让郑洪美十分关心:“他怎么说?”
“一小时后送药过来,让他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郑洪美对正在洗抹布的吴鸣说:“开炉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准备好各方面的工作,你现在就动手,半小时后,有工程师过来指导你怎么煮炉。”
吴鸣检查日用油箱的储油,打开油路阀门,检查锅炉进水开关、软水池阀门、启动软水设备、检查电源。最后用佂询的目光看着卢文泉。而不敢看郑洪美,觉得他杀气太重,生怕一发怒会会把他给炒掉。卢文泉用右手中指推了推眼镜,然后轻声细语道:“开始吧,掌握好压力啦。”
吴鸣紧张地打开电源开关,按下启动电源。对油炉的单独操作,吴鸣可谓是丑媳妇见公婆头一回。他清楚的记得五年前在中山市第一技校的学习和在小榄镇与罗斌同上过三天班的情景。此时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底,心中暗暗祈祷:佛主!请保佑千万别遇上意外。阿弥陀佛!
设备正常运行,启动后在编程中要十五秒后才启动风机,然后执行整个编程——调整风量、电子打火、小火燃烧、大火燃烧。达到设定压力大火停,达到第一超压小火停,最后回到起点。吴鸣在级度紧张中度过了四十五秒钟:风机启动、小火燃烧、大火燃烧。卢文泉走进观察炉头内部燃烧状况,一切正常,在等待中进行着。锅炉房所有电机启动,轰鸣声就形成了巨大的噪音。卢文泉觉得太吵,就很快离开了锅炉房,郑洪美知道他这时候要去办公大楼开会,回头叮嘱了吴鸣几句,便快步地跟上卢文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