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父母心,视野透过大厅这句话最早出现在《游燕斋文学阵地》。这是冯建民在给病人开药方或送客人出诊所门时,爱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一般会在了解病人或帮病人抓药的情况后,就轻声细语地会对值班的营业员边缘爱道或覃旭婷道:痰咳清六钱、兔耳风四钱、六月寒八钱、鱼腥草五钱、枇杷叶十二钱……当边缘爱或覃旭婷把一副副捡好的中药,搁在他的就诊台上时,他在开费用单的当儿,便会皱皱眉头来上这一句。当病人拿着方子知道才几块钱时,就会点头哈腰道谢个不停:善人呀,真是行善积德。冯建民则会再重复:“医者父母心,现在物价一天天见长,大家生活都挺不容易,但我们济世堂还是以慈悲为怀,这是我们做医生的道德底线。”说着也同样会对病人或客人点点头,微笑着把两个酒窝挂在脸上。当然,这是对待贫困的外来工或本地的老头老太而已,但对待有性病的男男女女即便是要了药价的一百倍或几百倍,也会补上这一句,不过同时还会加上一句:“这种病,如果是去大医院治,没有个千儿八百的是无法根治的,又要排队又要化验等等,耗时耗力。不过有我在,一切都方便,也不用怕染上任何性病。”
济世堂选址是与唐元标和冯磊商量过的,最后由李长斌定夺:“就选在容奇的海边吧,这里比较实际。”李长斌觉得选择在自己的地盘上总比选在其他九个镇好。如果选在大良、勒流、伦教、乐从、杏坛、陈村或均安等镇,万一有个闪失,县官不如现管,如果要帮忙,那又要求人,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当然他有更加长远的想法:因为唐元杰电话告知,他哥哥唐元标生活一蹶不振,希望也像他一样快速致富,如今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冯磊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自然都是些性命悠关的事。如果冯建民合法行医,不但可以做个眼线,还可以在诊所做一个分放货物的地下储藏室。所以在店铺盘下装修时,他也没少费心思:在休息间做了个秘密地下室外,还在小阁楼到现浇楼面时做了三个暗格子,然后又在主墙壁开了个窗户,可直接用软绳梯下到后面的小巷子。当所有工程完工,里面布置妥当,他才把钥匙交给了冯建民,由冯建民布置店铺的柜台和中西药及医疗器械等等。同时还招聘了两位刚刚从中山卫校毕业的学生:边缘爱和覃旭婷,两人都是同年同月生今年刚好二十周岁。
在中山混迹六年,又在容桂镇捣鼓了四年,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诊所,冯建民心里格外地开心,看看儿子已经能够独立,那份喜悦是天底下父亲们都能够感受得到的。是啊,孩子他妈如果不是败血症夺去了她的生命,这时候看着儿子有能耐,那又是多么的开心。不过开心归开心,但身为医生的冯建民始终怀着颗愧疚的心:自己是医生,怎么就救不了老婆的命?真是天大的讽刺!也正是因为这份愧疚,冯建民十来年都没有再娶,或许这就是一个真正的理由。如今坐在自己的诊所光明正大地为病人看病,心里那份惬意就可想而知。
有时候看着李长斌带着徐曼丽过来上小阁楼休息,心里也同样充满了感激:没有儿子的老大,行医资格证也许还压在城西派出所,自己也很可能还在勒流看守所或已到什么监狱去服刑都不一定。即便是开个诊所,也不可能租到这么好的地段,租金还那么便宜。是啊,人有权真的是什么都有,儿子跟上这样的老板,看来是不会跟错人。有时候他坐在就诊室看着玻璃橱外面的容奇大道和左边通往海边的路时,就会十分的舒心。再看看千禧年重新刷过油漆的拱形圆铁皮,这时又锈迹斑斑时就更加的开心:是啊,畜牧市场,看来一点都不假,那些****女与畜牧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们几乎平均每天都有三五人过来专门看性病,什么花柳、尖锐湿疣、梅毒等等,其实就是****所传染上的!
在冯建民眼里,他有一定的区分,如果是老乡,就会告诉她等病情完全好了再接客。如果是会讨价还价还不是老乡的话,他就会告诉对方:“没事,你已经打了进口药,立马就可以正常营业了。”其实他心里非常的清楚,这是在恶性传染!传染就传染呗,反正嫖客们嫖妓都有钱,还差看病的钱?如果会有熟人介绍过来的就会谆谆告诫:“千万在服药期间不要吃辣椒,也暂时不要与妻子交染,预防万一把病传染给妻子,闹出家庭矛盾,麻烦可就大了。”
“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还不知道是谁传染给谁呢。”王室有点愤愤然:“她回家半个月,回来我们在一起,没想到我就这样了。”
“那要不要让你老婆也过来看看?”冯建民弥勒佛一样呵呵着:“这种病,有时候就是坐过别人的热凳子也会感染。我觉得你们还是暂时不要浸染。”
王室点点头,看着针扎进屁股,希望再不要每小时要上几次厕所,可到了卫生间却又拉不出尿尿,尽滴答滴答那黄灰色的东西出来:“打了这针应该没问题了吧?”
“你尽可放心,这是进口药,只要两小时后就完全见效。要不怎么要一百八十块钱一支呢?”冯建民盘算着除了所有的开支,纯赚一百块钱是绰绰有余的:“如果是去容奇医院或桂州医院,没有个三五百块钱和个把星期,怕是难以见效。”
“太谢谢您了,您真是大善人呀。”王室嘴巴上说着谢谢的话,心里却忘不了妻子蒋婷婷的话:回家那天下雨,衣服没干,我就是穿了下嫂子的内裤,没想到会这样。我去医院看病还花了七十几块钱呢!王室嗖嗖地吸着凉气,忍住屁股上的疼痛:嫂子在这桥下边做肉体营生,回家两人在一起,还干嘛要穿她的底裤?不过他也在想,是不是趁妻子和大舅妈带二老和一对双胞胎回家乡,自己无聊时逛了逛畜牧市场,才会惹上这病?他一时间也说服不了自己。
“爸,这是永泉介绍过来的病人,以前也在樱花干过。”冯磊说着把来人带进就诊室,然后就走进右边的西药柜台:“旭婷,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将手腕一伸:“飞亚达情侣表,来,我给你带上。”覃旭婷满脸通红地拒绝,但还是被冯磊拉住了手腕,很快把手表给带了上去:“看,我们多般配呀,就像这两块表一样。”说着也不管有多少人在场,就把嘴巴贴上去要亲吻覃旭婷。覃旭婷知道拗不过就摇摇头把披肩发甩到一边,随意把脸贴过去表示一下,就又赶紧拿药或应付客人的询问。
“室哥,羌族也染上富贵病了?那侗族有没有问题?”冯磊笑嘻嘻看着王室拿了药准备出门就迎了上去。
“哪里,我只是扁导体发炎,过来找你爸爸看看。”王室说着把覃旭婷给的药揣进口袋:“如今你已是大老板了,万一以后我在樱花公司混不下去了,到时候可得拉扯我一把哦。”
“行,我们大家都相互帮衬就是。”冯磊说着掏出烟要给王室,王室连忙摆了摆手:“戒了,都戒几个月了。”他说着就又小声道:“刚刚上小阁楼去的,应该是夏世荣的老婆吧?她怎么会在这里?”
冯磊立马收敛了笑容:“和她同进去的就是她表哥,正在为夏世荣和刘立强的事想办法,看能不能保外就医。”
“刘立强?”王室听着有点摸不着北。
“唉,就是同案呗。”冯磊又开始笑嘻嘻:“那刘立强在抢劫的前一天还找我老爸看过病呢。”
“哦,就是骑摩托车直接撞警车的那人?听说他伤得不轻,那警车右边都被撞凹陷了一大块。”王室在门卫值班,与人交流的机会多,知道各种各样的信息也多,所以在夏世荣出事的当天就知道了些情况:“夏世荣可能是心理素质太差,在小巷子下了摩托车,转过另外一条巷子,还要搏命奔跑,才引起众人追赶,实在是不值得。”他说着看了看诊所正中央墙壁上的挂钟:“时候不早了,改天我们再聊,我还要赶回去上班,今天是中班,迟到被杨副理发现,那随时都有被炒鱿鱼的可能。”
冯磊点点头回话后看他出了大门,心里却嗤之以鼻:你也是当过兵的人,没准在那种情况下,还不如他们都不一定呢。
冯建民刚刚给带过来的病人彦安看完病,边缘爱来了接覃旭婷的班,见儿子又黏黏糊糊着与覃旭婷要出去,就冲儿子喊道:“冯磊过来,爸要跟你谈个事呢。小覃,你回家去吧。”
冯磊极不情愿地进了就诊室,屁股还没有挨着凳子,就被冯建民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龟儿子,当初用家伙逼着人家和你好,现在就爱理不理人家,做人可不能这样。你还不去中山看看丹丹,要么把她接过来也可以,人家老宋都过来几次提亲了。”
“干嘛要去接她,她想过来就自己过来呗。”冯磊很想出门去追上覃旭婷,但看着冯建民眼神有点异样就只能忍了。他知道父亲一般不会这样,看来的确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现在宋丹丹已有了身孕,她妈妈都从四川老家赶过来了,听樱花的人讲,她妈妈可是只母老虎,别惹急了把诊所给砸了,那就麻烦大了。再说你也该成家立业,好歹那是我们冯家的种,别吃着碗里的看着过锅里的。”冯建民说着再次压低了声音,他怕被边缘爱听见,万一与覃旭婷嘀咕,两个姑娘在诊所要捣蛋,那就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每次讨好小覃也别太大手大脚,做医生或做护士的人,对人体的需求都十分清楚,把人体几乎都看成了是案板上的猪肉一样。你还是赶紧离她远点,把丹丹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爸,你是怕我万一与覃旭婷好上了,你真的又要与边缘爱结婚,怕我难为情叫她妈妈呀?”冯磊笑嘻嘻起来:“没事,我现在就可以叫她妈妈,到时候两个都生孩子,那才热闹呢,都不知道怎么个称呼才好。”
冯建民忽地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操起写字板就往儿子头上重重地一拍:“龟儿子,别没正经,要娶,那在你妈去世的当年就娶了,还会等到今天吗?别没大没小的。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应付宋丹丹的事吧。要不我做主,你们把婚事办了,女孩子第一次怀孕千万不要去堕胎,不然会影响以后的生育或影响下一代。”
冯磊用手摸着被敲痛的头,脸上还是笑嘻嘻,正想再玩笑父亲,没想到阁楼的门开了条缝,徐曼丽冲他轻轻地喊了声:“磊磊,斌哥找你有事,赶紧上来。”
冯磊给父亲做了个鬼脸起身离去,在上楼梯时,他心里在不停的猜测:是不是又要送货去广州或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