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了魏国的激将之法,赵国提前起兵,在七月二十日,这个并不算好的日子里,赵侯点集了三军共计十万赵国大军起拔开向了三水。在当时的古代,周代天子六军,诸侯大国三军,规定一军为一万二千五百人。但是到了春秋时,大国通常都设三军,但各国称谓有所区别,如晋国称中军、上军、下军;楚国称中军、左军、右军;齐国、鲁国和吴国都称上、中、下三军。三军各设将、佐等军衔,而中军将则是三军统帅。当然,还有一个称谓,就是指骑、步、车三军种。可无论如何,都大抵算得上是这个意思。赵国出于晋国,所以也是分上、中、下三军。但其实和后世的前、中、后三军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称乎上不同而已。
前军的主将是公子范,领一万兵马在前方开路,所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一般都是前军的活计。再有中军赵侯亲领中军,共计五万的主战兵力。还有后路的芈选,引四万兵为后队,此外还有牛马共计万头以上,大小粮车两千乘。这是把全部的粮都带上了。还有两万多挽牛驾马的民夫劳力。阖军上下共计十二万有奇。和当时其它国家的军队一样,大军迤逦而行,那速度叫一个龟速。第一日才堪堪行了三里许。不过由于刚刚开始,军队的士气也不高,所以赵侯也没有法子,大军总是这样,带着带着,就好了,一切只看姑射由。
姑射由是皋狼将军,他的手下有三万兵马,按理说他发兵是足够的,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接到了命令后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出兵。这也是有原因的,在他的面前就是魏国的离石要塞,他走了,万一魏军猛攻皋狼,那怎么办?皋狼一失,就会影响蔺,到时蔺县还会再失,失了蔺县,再失了皋狼,等于是把定阳不要了,定阳大军就会必然还军,到时占了魏国的有多少就要退多少,万一不好,魏军还是可以发大军占领中山地。那岂不是哭死?
且不说那些个废话,单说朱夷吾开开心心的离开了魏国,事情办得好,自然开心了,于是他就快马轻车的前往齐国。北秦伯在从前到齐国的时候在这里给人们留下了一个生动的印象,同时他现在还是地地道道给稷下学宫公认的天下第一小说家。牛到了不行!
朱夷吾的到来让齐王大喜,这位齐王就是因齐了,在北秦伯来到齐国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太子,但是当北秦伯回国之后,他的那位父亲,英明神武并且很有才的齐桓公田午就死了。或者说是很幸运的终于病死了。话说齐侯太公死了,田午继位为王,在吴国称王之后,齐国也就开始称王,但问题在于这个王号不为中原承认,所以田午在位的时候人们叫他齐王,但是当他死后,该什么还是什么,谥号桓公,说他是有才学的。这一点也是可以确定的。齐桓公田午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在桓公五年的时候,秦、魏攻韩,韩国求救于齐国。当时的齐桓公召大臣而谋说:“韩国向我们求救,我们是救啊,还是晚点再去救?”大臣驺忌说:“那还不如不救。”段干朋说:“我们不救,则韩国就有可能给魏灭了,不如救之。”田臣想了下说道:“这和我们有个屁关系!秦、魏攻韩。这是他们的事,自然有楚,赵去救之,哪要我们出手,倒是在这个时候,没人理会我们,这是天以燕予齐也。我们可以打燕国。”桓公说:“善。”就地里告诉韩使者糊弄一下让他回去。韩国以为齐国一定会来救,于是就和秦、魏两国打。而楚、赵听到了,果起兵而救韩国。齐却珍这个机会起兵袭燕国,取桑丘。
从善如流,不人云亦云,取舍有断,自有章法,这就是田午。说他明君,他不明么?
可惜,一场六国分秦大会,可能是水土不服,田午回到国家后就感觉有恙。按正常的规矩,他让太子监国,于是太子理所当然的监起了国,他先下令撤换了宫内人,把田午牢牢的关起来,只让女色声乐与之,却就是不给他看病,同时,他还派人四处请扁鹊,更是把秦越人给请出来了。但关键就在这里,太子因齐请扁鹊,并不是让这些个扁鹊给老东西治病,而是判断这个老东西有没有的救,知道了病情,怎么样乱来,就怎么样胡搞,他就是不给田午真正的治病,在外美其名曰说自己老子讳疾忌医。于是才有了后世的扁鹊给齐王看病的故事。
当太子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老东西是怎么样也不可能救得了之后,放走了秦扁鹊,然后让其它的扁鹊给齐王治病,其它人哪有什么办法,医术没有秦扁鹊高哇,只能说恙以入肓,实不能治也。太子大度的放过了所有的扁鹊,没有滥杀一个人,得到了仁义之君的美名。至于齐王田午么,就只好成为讳疾忌医的代表,这样慢慢的病死下去了。自古杀父者,多矣,有饿杀的,有困杀的,这里面有上代齐公公子小白,也有还没出来的主父赵雍。但要说病杀的,就是这位田午了。想来这桓公之号也非是祥号,上一位姜齐桓公是饿死的,这位却是病杀的。
不管怎么说,因齐是把君位座稳了,他一面纵情声色,一边暗暗的选练兵马。
在这里一定要注意,在历史上,从因齐登位之后,前九年都是其它国家攻打他多的。但妙就妙在这里,虽然齐屡经而战,可是总并没有付出过大的代价,付出的都只是小小的,相反,齐国通过这种局势,一点点的磨练他那本来不堪的军队。一定要说明,齐国虽有很多兵马,但是这些军队的战斗力不会比大便强到哪里去,齐军的战斗力之孱弱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上,从齐王登位后,就是进行这一系列的战斗思想,军队要打,才可以堪用。齐军不善战,但齐国有钱,先示以弱,然后磨练自己的士兵,不然怎么打仗?正是通过这一系列的小型战斗,齐国完成了军队的改革,齐军终于勉强算是可以一战的强军,这才在孙膑的用计下两次大败魏国军队。很多人看历史书,说齐威王开始怎么样***,当古代人***自己才是***。在战国的那一段时间里,谁能真是傻子?是傻子齐威王可以在死后得到威的这个谥号?
正是因为齐王的这份精明,所以他清楚的意识到北秦的强大。首先,北秦在诸国的贸易中,一点点的对齐国进行影响,他们对齐国的文化特别关注,一发现好的东西,立刻就用纸录下来,然后发往北秦,同时也把北秦的文学作品拿到齐国来出售。弄得短短时间里,齐国国内小说家盛行,就是北秦的作用。光是纸张一物,就让北秦有足够的话事权。
当时并非是说没有纸,但是纸的做工十分的复杂,就算是做出来了,成本也是很高的,而纸的质地,也是非常的平平。至于书写,倒也不是不行,但至于么?效果根本不如竹简好用。竹简有多好?可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想要了,用刀把上面的字刮去就可以了,觉得有价值,就用刻刀刻下来也就是了,这怎么可能是区区纸能比拟的?但北秦的纸质量好不说,还可以印刷成册。在当时,所有的书都是手抄本,这怎么可以和北秦那些的陶活字或雕板印刷技术相提并论?而且北秦的书本上还有插画,这更是让人着迷。虽然从根性上说这种变化算不了什么,但在那个时代,可以惊天动地了。原本以为一个小小的蛮族王,可是没有想到北秦竟然也有如此的知识和技术,最先从思想上接受北秦的,赫然正是齐国!
故而,齐王摆出了很高的台面来接待朱夷吾。地点还是稷门之内,学宫门前,高高大大的环台。白衣剑手站满了四边,披甲卫士也是随戎护卫当今齐王之边。美男子邹忌和丑八怪淳于髡两人左右陪着齐王,檀子、高唐、黔夫、种首等新提拔上的亲近之臣都俱在场。
但是朱夷吾看得分明,大将军田忌和田婴两人却是不在。这两个人正是掌着齐国的军权。表现上,齐王纵情声色,可暗地里,却是在练兵备武,积兵聚粮,就是等着一发而惊人。
环台的阶石是玉石,栏上更有着各种雕柱的石纹刻兽,各个形样不一,体态不同,三层上的高台,可以看出地面是经过人工打磨过的,光滑如镜面。一队舞女上台,她们一个个打着赤足,在足踝上,系着小铃儿,显然又是一种新的编舞,女孩们肢体摇曳,蹶足扭臀,把那女儿家动人的曲线夸张的展现,直叫人吞津咽沫,口水狂流,狠不得上前,把这些个男人的妖精按在身下大快朵颐。边上的乐声淫淫靡靡,朱夷吾可是从没有经历过这个,他也是佩服不已,来的时候,北秦伯和他说了,不要小看齐王,齐王胸怀大志。在这种样子下,齐王还可以这样的不让自己沉迷下去,那可是不得了。果然,你看那齐王,目光清醒,何尝有半点自迷自误的庸人之相?倒是那个美男子邹忌色眯眯的,但还想要装样子,朱夷吾顿时不耻。
北秦崇慕的是真小人,而恶伪君子。比如一个美女,你喜欢,追求怎么样都好,只要不使强,没有人会说你什么,但一肚子喜欢,却装成了不屑,对那些追求者进行道德贬低,这就有点下流了,在北秦是绝对讨厌这种存在的。北秦伯把这种现象定性为儒家的虚伪。众所周知,北秦伯对儒家的印象无比的低劣,在他看来,儒家本身的东西不是不对,说人要学好,要善良,这从哪说都是对的,可问题在于把这种抽象的东西现实话,那就离谱了。是人就有欲望,是人就有自己的思想,怎么可能让天下人都当孔夫子?那怎么可能?事实证明,孔夫子只是一个庸俗的普通人,他只是给弟子们捧起来的泥像而已,本人的才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光提倡这种莫名其妙的道德,但却不承认真理,这是一种怎样的愚昧!儒学里有一个很讽刺的故事,讲嫂子掉水里了,小叔子是救还是不救。这不是胡扯八道么!儒家给出的解释是,心理健康,你就可以救,心理有不好的念头,那就不可救了,至于人工呼吸,那更是不可以了。如此离谱,这不是变态吗?嫂子掉水里了,想都不想就要去救,就算是想,也是要想驾船救还是自己下水去救,不想这东西想道德,真是莫名其妙。
在朱夷吾看来,邹忌就是这样的一个伪君子。当然,就算是伪君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你看出他是一个伪君子也就够了。北秦伯认为人无完人,一个人如果他有很大的才能,那么你想要用他的才就要接受他的缺点。这些有缺点的人里,不怕野心家,不怕真小人,怕的就是这种伪君子。野心家和真小人可以看出来,但伪君子却有很大的隐蔽性,往往你发现不了他,等到你不去注意他的时候,他就会在你的身后捅刀子。齐王能看出邹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朱夷吾觉得不能。这是一种商人的直觉。齐王一出身就是和邹忌这样的文学之士打交道,在心里对他们有一种本能的好感,给蒙蔽过去,那是再正常也不过的。
想到了这里,朱夷吾微微一笑,得到了这条消息,朱夷吾已经很高兴了,从正在强大的齐国的身上看出了这一点,朱夷吾觉得很开心,更是感觉出了高兴。他的这种高兴落到了时不时注意他的齐王眼中,齐王呵呵笑道:“贵使觉得,我大齐的舞乐如何?”朱夷吾连连笑赞道:“好、好、好,齐国果然是礼乐大国,外臣可是见识到了,从前外臣在秦国,哪有这种见识。”齐王来了兴趣:“贵使从前在秦国?”朱夷吾回道:“外臣从前是秦国的一介鄙商而已,蒙北秦伯不弃,擢拔我当了外相,实是幸运之至。”齐王讶然:“这么说来,贵使在北秦的时间反而是很短了?”朱夷吾回味一下道:“约有两三个月吧!”
齐王笑着道:“那可的确是不长,北秦伯也不让贵使多休息一下。”朱夷吾忙着说道:“大王说哪里话,北秦伯给在下封大屋仆役侍婢以及私家车辆,恩宠万千,臣纵然万死,也不能报达于万一,不过腿脚之力,怎么对得起前线军人将士的厮杀之苦焉?”齐王抓住了这一点,道:“听说赵国大军想要攻打北秦,北秦伯有何打算?”朱夷吾犹豫一下道:“北秦文武分家,文臣不问武事,武将不言政功,下有各军将军指管,上有国防部统筹,我身为外相使者,却是不知的,不过对此北秦伯向我们说明,来便来,战便战,正所谓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君伯不怕,我们臣子自然也是不怕的,想我北秦立国时短,匆匆而起,急急于兴,但也算得上是攻无不破,战无不胜,君伯带领下,我北秦大军从来没有败过,赵国虽然也算是东方大国之一,可是话说回来,比较起来,不过是稍强于燕,而弱于齐、魏多矣。就边一个区区的中山小国都久战而不下,我北秦虽然不敢也不能和齐魏相较,可是对于这个一穷二白比秦国好不到哪儿去的赵国,我们还是不怕的!秦国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赵国也一样不行!”
朱夷吾这种对于本国坚定的信心让齐王十分感叹,他何尝不知道朱夷吾这是在给齐国面子,说齐国是和魏一样的大国,但事实上人都是知道,魏国强而齐弱,在齐王登位的时候,就给三晋联兵打了一次,如果不是三晋的心不齐,而都是和韩国一样的,那齐国就要吃大亏了。齐王笑道:“观臣可知君,朱先生出身虽不高,但忠心义胆,却是让寡人佩服的。”
朱夷吾大惊,齐王竟然叫他先生,这可就不是对北秦的一种尊重,而是对朱夷吾本人的一种敬重,他忙道:“鄙小之人,不敢劳大王敬。”齐王微微一笑,道:“不以出身定人,此点寡人和北秦伯是一样的。你虽出身于商,但一样是可以在北秦为一国外相,代替北秦出使天下,这就可以看出北秦伯的大气。而寡人也有心于此,只是成效却是不及北秦伯。”
朱夷吾微微笑道:“大王用心于国,这点小使都看见了,大王不必自谦,北秦无贵胄,所以北秦伯用人才可以无有拘束,而大王却是不同了……”齐王心里一动,暗道:“我的心算给北秦伯看出来了?还是说我的心算是给这个朱夷吾看出来了?”原来齐王之所以不治齐国,就是为了要任用贤能。但任用贤能岂是一句话就可以说得清的,我要用贤就用贤?当国主的确是当天下之主,但也不是说你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