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虽然一向和北秦交好,但魏国庞涓对北秦深深忌之,早前就有对北秦刘羲的下手,但可惜没有成功,不过也由此反而有点恶了北秦与魏的关系,所以两国只有利害而没有真实的联系!我们可以出使魏国,让魏国同意老实一点,相信此点魏军一定会同意的。”
赵种听了太戊午的话,道:“话虽不错,但是我们怎么说这个话?直接找魏茔(魏王)只怕是会让其小瞧了,魏人朝三暮四,一向不讲信义,趁火打劫无出于其右,哪有便宜就要在哪儿咬上一口。再说魏国丞相公子卬和北秦刘羲那个妖孽(妖在古语里并不是贬意,而是一种形容词,是说一种类似极点的意思,这里说妖孽是指坏到了极点的意思,孽指坏,而妖是指极点。)交好甚深,一定会帮刘羲贱人说话,哪里会听我们的说话。”太戊午微微一笑,道:“君侯怎么忘了臣刚刚说的庞涓,这个人在魏王的心目中也是有份量的,魏国的朝堂也不是那公子卬一人可占尽的!庞涓是一个无甚出身的兵家,魏王对其控制极其严格,这庞涓虽然名声大,而战绩却并不是如孙武、吴起、刘羲那般的惊人,关键就在于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魏王就向庞涓下令,庞涓的身家福祉都在魏王的身上,所以对王令无有不从,故而庞涓和魏王的关系绝对是十分亲密的,也是可以直接在魏王面前说话的人。”
赵种大喜,道:“妙极,庞涓与北秦刘羲有恶,他也是不想北秦刘羲好的,我们使人说他,他定然会全力襄助于我们,是了,我们是不是也出使于秦,请秦国和我们一起共击北秦呢?”太戊午叹惜道:“可惜我们已经晚了,北秦和秦国已经定下了盟约,这一点还是周天子门下上大夫樊余担的保,再加上秦国其实刚刚缓过困难的时候,自保尚可,然进攻不足,是不会同意和我们一起出兵的,就算是出了兵,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现在的秦国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变法上面,哪里会理会我们!对于我们来说,齐王安于逸,故而不足道。燕国么,一向疲弱,他们举国才有十几万兵马,又要常年的防备东胡,是不可能进攻我们的,能真正影响我们的,只有韩、魏两国。而这里面魏国才是关键,只要魏国不打扰我们,那韩国也不会有异动,如果臣料的不错,只怕我们要求打北秦,天下人都会笑着同意呢!”
赵种莫名其妙道:“笑着同意,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太戊午意味深长的说道:“北秦匆匆而得立,北秦刘羲更是放出话来,要在来年三月,行那开国大典,他去年征伐了禺支国,又在今年吓得秦国不敢动手,虽然威风十足,但话说回来,却没有人知道北秦真正的虚实。人说北秦的战绩,不外有两,一是北秦起家时灭杀义渠,此为一也。至于北秦后来灭杀的那些小部族,实力微小,不足为道,二者,就是北秦远征灭了禺支国,虽然我们听说禺支国是一个大国,但那都是传说,禺支国的战斗力到底如何,一切还是个迷。本来秦公陈兵七万,是要开打,打过之后,我们也就可以知道北秦军队的战斗力如何,但是毕竟是没有打成。虽然从这里可以见出北秦有一定的实力,但北秦仍有两个致命的弱点!”
赵种大喜笑道:“丞相就是丞相,快快说与本侯听来!”太戊午却是顿住,赵种明白,忙着亲手替太戊午倒酒。这是邯郸烈酒,极为有名,非上好的精米不得酿出。太戊午喝了一点,脸上现出了红晕,然后说道:“北秦有两个弱点,其一也,北秦的人口少,虽然北秦钱多,但钱多人少,这就是弱点,可以征召的兵力一定少,多为那些戎胡,这些人的战斗力我们都知道,虽强也,但不堪于野战,而且戎胡一向是倚多取胜,只能在我们的边上讨一点便宜,一旦我们大军将至,他们就要远遁了,以北秦目前的人口,臣料定不会超过一百万,现在的北秦仿效我中原大国,自然不会一力的死命征兵,也就是说不可能再如戎胡一样全民皆兵,而在如此急切的时间,北秦能拿出的兵力相信不会超过五万!再加上北秦虽然和秦国议和了,但是北秦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提防,如果臣的所料没有错,北秦能拿出的兵力能有三万就要偷笑了。”赵种哈哈大笑,道:“无耻北秦,区区三万兵,就想要称孤道寡,想要当伯封侯,真真是做梦!本侯这次非要杀他个片瓦不存!以血茗儿之仇!”
看赵种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太戊午心里摇头,道:“这就是北秦第二个弱点了,北秦根本败不起,它甚至不能损兵太多!要知道北秦现在极富,如同一块大肥肉。燕国太远了,够不着,就算是想要够,也要问我大赵同意不同意!齐国也是如此,至于魏国,自然还是看着,魏国的兵力东一块西一块,虽然战力强,但也伸不到北秦地方上来,所以,这是一块只有我们大赵可以吃的肉!特别重要的是,北秦的国民大多是戎胡,那些戎胡一向是给我们打怕了的,只要我们打败了北秦的主力军,随着我们的大军深入,北秦定然作鸟兽散,那时整个北秦都会向我们投降,就此,那条北秦人打通的西域商道也会落入我们的手里!”
赵种更是狂笑连连,姿情张意,捧着肚子道:“如此一来,我们大赵岂不就一下子成了天下第一的大国,我大赵称霸天下,指日可待也!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这话是太戊午说的,虽然听了太戊午的话,赵侯笑得那脸上五官已经扭曲到了爹爹妈妈不认得,可太戊午本人却无动于衷,和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臭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
太子语道:“丞相,您说的那么好,我们听得都很高兴,可是丞相您为什么不高兴呢?”赵种也注意到了,定下了心神。太戊午揖礼道:“君侯,您若是带着这种轻狂的性情上战场,我大赵的胜算可不高哇,北秦刘羲虽然无耻,但是他的才能却也是人所共知,从开始的东骑小部发展到了今天,北秦绝对不可以小看,自古以来,兵家最是离谱,一向是能人所不能,以少量的兵力打败几倍的敌人,那是常事,虽然我们只要打得北秦损兵折将,就算是胜了,可是我们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做到的,君侯,您太小看北秦了!”赵种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为了给太戊午面子,就道:“是、是、是,尔真是贤相也,但是我十万大军,未必就不能打败他们!丞相,有一点本侯还是不大明白,你说北秦不能损兵太重,这是为了什么?”
太戊午道:“君侯不知道么?现在的北秦正在对林胡人用兵,已经有大批的林胡人投降了北秦,但楼烦人却是一块硬骨头,如果北秦打败了我们,楼烦就有可能受不住,会倒向北秦,但如果北秦损兵严重,就会引出楼烦出兵,到时,林胡人也不会想要再降了,北秦四面受敌,兵力不足,就只有收缩。所以臣说,他们哪怕是损兵过多,也是失败。”北秦在向林胡人动手,对于这一点,赵国可以从林胡人那里知道,所以这一点是瞒不过去的。
赵种狠狠道:“率兽食人,人间丑类,莫过于东骑焉!其四处开战,此自取灭亡之道也……”赵种先骂了北秦人一番,他不呼北秦的号而叫东骑,就是不承认北秦是一个和赵相并的国家!同时也纳闷:“本侯记得北秦是一个戎马部族,他们这样连连开战,食物够吃吗?”他赵国食物总是不足,赵种觉得北秦自打立国以来就不停的打仗,无论怎么说,粮食也当是不够的。
太戊午叹惜了一声,最后道:“北秦军队……和我们不一样……”赵种一怔,道:“怎么不一样?”太戊午道:“君侯还记不记得……晋阳反水灌杀智伯?其……后的……事么?”
赵种明白,这是说在智伯兵围赵国的时候,赵国不敌,后来联合魏氏与韩氏两家,三家反攻智伯,最后灭杀了智伯,由于当时的赵襄子深恨智伯,就把他的头颅制成了酒器。这件东西后来落到了豫让的手里,豫让大恸,引发了义仆刺赵襄的故事。后来智伯的酒器还是回到了赵国的手里,但一直秘而不宣,也不好再提。毕竟战国的时候,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但那些上层人物还是不断的叫着要讲仁义道德,这当然是有作用的,最大的作用是希望别人去相信,去遵守。有一个暴君很敬佛,每次在佛像面前装B,手下的大臣不解,问君主你是不是相信佛?这位暴君回答了,我希望别人相信。自康熙这个老麻子脸以来,到后世的清伪帝,一个个都装B,搞得自己有多敬儒,多崇学,其实他们自己是不信的,他们只是想要让下面的汉族老百姓信,因为这是地地道道的愚民知识,儒学这玩意学得越多人越***。汉人一向比满清人聪明,而满人也坠落的非常快,正常的满人有着政府养着,一个个屁事不干,他们提鸟笼,斗蛐蛐,吃喝嫖赌,这还不算,还喜欢玩和吃人奶。康熙就爱吃人奶。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统制汉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汉人也真是学了儒,果然一个个都变得***,居然让伪清的江山就这么的坐了下去。后世一些不要脸的叫兽学者把这时期叫康乾盛世,认为当时的民生比汉唐还好。
因为赵种祖上的这件事不大光彩,所以太戊午提起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赵种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太戊午道:“臣私下也打探过了一些关于北秦的消息,北秦刘羲残忍恶毒,他不仅喜欢拿人的骨头制器,做成酒皿更是习以为常,而且……他的军队还吃人,北秦人有一句名言,叫做敌人不是人,他们认为敌人是和猪狗一类的存在,可以随意的杀戮与食用,北秦刘羲本人就是一个很喜欢吃人的妖孽!”赵种倒吸冷气。随之,又义愤填膺:“北秦人不当人子,此等行为,与那禽兽又有何异?真真是连禽兽也不如也!”
但这也是很正常的,在过去,北秦还是东骑,是一个戎部族,似这样的一个部族,他们杀人吃人,这当然有一定的影响,但当时的北秦还没有和中原大国有什么真正的利害交集,谁又会在此介意呢?就算是现在的北秦治政,那些墨家也好,法家也罢,都是理政不管军,军事上的事还是北秦伯自己说了算,所以该吃的人还是要吃,敌人还是不是人。就是这样。
这些自然也是遭到了一些仁人志士的不满,但正如北秦的制度,军队是军队,加入军队等于是进入到了另一个社会,北秦对于军队的管理之严格是十分残酷的,三个月的新兵营,最常听到的就是保密制度!在士兵的心理,军队是一个家庭,是一个世界,和外面是不同的,所以,外面怎么叫,都不会对军队的内部有任何的影响。军队还是如此我行我素。
不管怎么说,赵种父子三人把北秦先从头骂到尾,然后再从尾骂到头,等他们把学过的词骂完了之后,然后喝酒润喉,最后赵侯道:“既然如此,就当要出使,不过谁可以出使呢?”
太戊午道:“臣谏议由狐不疑出使相魏。”赵侯道:“既然如此,就速召狐不疑。”当下,赵侯叫来了狐不疑,带上金千镒(相当于二万金),白璧两双,如意一对,赵国卓氏的精铁蟠龙纹的雕花檀木鞘、柄上镶嵌一枚黑曜石的宝剑一柄。这是因为庞涓什么都喜欢,独不是好女色,也有人说庞涓惧内,但不论如何,庞涓不好女色是出名的。然后狐不疑辞别了赵侯,带着二十余随从,前往魏国安邑!没错了,现在的魏国的中心的确是还在安邑,所谓大梁,也是魏王偶而去一次看看工程进度的。凡使臣相魏,还是去安邑。
一直到卫鞅打到了安邑城下,魏王才迫不及待的转迁大梁王城。此时暂且不提。却说到了狐不疑到了安邑。他一连投了三次贴,这才得到了晋见庞涓的机会。
这并不是说庞涓驾子大,不见一般人,而是说庞涓身份高贵,但他是一个将军,一直以来,庞涓自己就导演了一场迫害孙膑的戏,所以对于君主的心思十分的明白。魏王要一个听话的上将军,可以替他打仗,但是不要一个喜欢交游广阔的上将军。手掌兵权,就要小心翼翼,不然的话,落下了把柄,不定哪天就要死无全尸,庞涓聪明人,所以他不做蠢事。
魏王武信庞涓,而文信公子卬,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在这一点上和魏王犯不清楚,那可不是找死么?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瞎说的。因为魏国行的还是人治,魏王喜欢你,就用你,魏王不喜欢你,如卫鞅,就要滚蛋!在庞涓的老家人引路下,狐不疑带着手下抬着礼物进入了这上将军府。严格说来,上将军府的确是很大,也算得上够气派。但是庞涓的这座上将军府却并没有太多的门客,事实上,看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似是一个军营。
但这就是魏国上将军,庞涓的府第!这时的庞涓正在后院。这里有一棵老树,夏天来了,老树显得郁郁葱葱,好不茂盛。庞涓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石鼓前,身前有一张几案,上面一碗清水,几块北秦豆干。不知为什么,庞涓很喜欢这种小吃,虽然价格不是那么便宜,但庞涓却总是经常的购买吃食。这可以说是庞涓生活里最奢侈的一面了吧。
在他的身前,一名少年正在舞剑。或者说练剑。长剑不是很长,这毕竟还是一把青铜剑,就锋利来说还算中可,或是说保养的不错。这把剑是少年心爱物,他虽不以此剑上阵杀敌,但是在这种练习剑术的时候,就会用上此剑,以便让自己更加的全情投入。剑风卷动,带起了几片的落叶,有一片叶子经不住剑的锐利,一下子给削成了两瓣。其中一瓣落在了狐不疑的身上。狐不疑显得很平静,那少年也不止剑,继续挥舞。倒是庞涓把手放在案上,道:“来客请至此而言!”狐不疑不多说话,径步走到庞涓的身前,弯腰一个大大的躬礼。
在他走到庞涓的面前时,少年的剑几次欲飞到他的身上,但狐不疑都忍住了跳开的心,而是这样一直的走过了来,他成功了,所以他看到庞涓脸上的一丝不宜察觉的笑意。狐不疑不敢拿搪,道:“赵国狐不疑,见过大魏国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