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尘缘
清风暗动,垂柳摇曳着自己柔嫩的身姿;水榭亭台,姮娥不复平时端庄优雅,不食五谷的谪仙之姿容;双颊有些酡红于水榭石椅之上,一手持一影青凤首执壶,一首把玩着一只影青小脚酒杯,媚眼迷离。
“幻儿,你今天有些浮躁了,舞步有章有法;却是有些失心失真了。”
幻儿静静的立于水中央,足尖隐隐露出裙边点在一朵精致的绯蓝相接的冰莲之上。
闻姮娥之言,幻儿低头,摩挲着腰间坠着的狼牙状玉饰;皱了皱眉弯弯的两道秀眉。
她其实与这位冷清寡言的师尊很少交流的,虽然她并没有宓妃师尊那样细致剔透,但也有一颗玲珑的心,仿佛永远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一般。
一不注意失了神,那狼牙饰物刺破幻儿的指尖,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液,幻儿醒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心意微动,那血液与伤痕消失的无影无踪。
幻儿终望向姮娥:“师尊,我们是必须斩断尘缘的吗?”
姮娥半掩的眼睛稍顿,而后又睁开了些许,道:“缘,没有斩断一说;相遇相识相知是缘;殊不知一次擦肩而过和一方回眸亦是缘;怎能斩得断,即使断掉也是藕断丝连那一种,连根齐断?断不得。”
幻儿不明,回道:“昨夜,与陆珩先生,诸位师兄姐于凡界一趟;幻儿有些许疑惑。”
“噢?说来听听。”宓妃有些来兴,疑惑的看着眼前自己已教导四年近五年之久的娃娃。
幻儿将所发生之事便同姮娥叙述一番。
姮娥嘴角含笑,稍有些许惊讶,道:“曾经夙曜同我说过,陆珩此人仙缘极深;果真如此;他这般见地,胸中自是有了一片湖海,一番沟壑。”
幻儿疑惑不解,看向宓妃。
姮娥见幻儿一副强烈的求知样,醉意似是又深了几分,招来幻儿坐于她的身边,看着平静的湖面,道:“陆珩说的运道是一个生灵的一生,种因的果;种的好因缘便得善果;若自作孽便也有恶果。”
幻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好事不太懂。
姮娥手指点着幻儿的眉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孩子终于有了一些孩子的心思了;这也是夙曜放她出来见见外面的一份缘由吧!夙曜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困住这个孩子,只在那小小的不周山生活。
姮娥道:“如你所术,你们与那面摊的主家便是结下了缘;便是这位摊主本分善意,不欺诈客人为因而结的善果。”
姮娥看了看渐渐明朗的幻儿,停了停,小饮一杯,继续道:“而陆珩他阻止你们将一笔巨款赠与那主家便也是因着这份缘;他不愿在那平静安详,并无大波大浪的人家身上,将他的善因一次性的化作善果,结了这份因缘,而是希望他福泽绵延。”
幻儿恍然大悟,稍作思考,看向姮娥应道:“师尊,那么,陆珩先生其实已经出手去理了那摊主的运道了,是吧!”
“嗯,是的;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吧!身在其中,反而倒是看不透了,你们与那摊主结了缘,便不会再断掉了。将来无论他如何走下去,他的这份神、仙之缘都会影响着他,所以一生安平。”
“所以说,我们本就不必避开尘缘,随心就是了?师尊,是这样吧!”幻儿继续问道。
姮娥张开那双微合的双眼,醉意尽消,看着远空,像是穿透一切,望向那万千星辰一般。
她忽然手一动,将一杯清酒斟与幻儿
幻儿接过那杯清甜的琼浆,看向杯中。
姮娥道:“神魔就像你手持杯中之久一般,清澈似水,但吞入腹中却是另一番感受;绵长、醇厚、灼烈、清甜等不同的滋味;不同的人更是感触不一。但是神魔本是一碗清水,稍加酿制,加工便有了酒的作用。有好有坏,酒是这样;神魔亦是如此,便如修行得道的仙也一样;凡尘之事接触太多,想的太多,有问题却是无解,而绵长寿命却是无限无极;这时他们便会疯魔,而找不回自己。”
幻儿听着姮娥落寞又哀伤的话语,心不由的抽痛;师尊她,是想到了曾经的不愉快了吧!莫非,她也曾疯魔?
幻儿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将酒杯置于手旁的石椅之上,大着胆子将姮娥搂住,头倚在她的肩膀上,合上眼,道:“既然避不开,那就别避;疯魔又如何,不过是胸中烦躁而苦闷无解罢了;终会醒来的。”
姮娥感受着幻儿的善意,清醒的眼生又摆出一副酒醉迷蒙,媚态横生的样子,模糊间呢喃了句:“好,便是如此。”
幻儿右手一展,幻化出一只胭脂白玉长笛,至于唇间,呜咽声声;绿柳花红静水映衬着两位美人午间小憩的温馨美丽。
而距洛阳千万里之遥的辽与西夏之界。
原本安宁祥和的辽阔草原的碧空之上,成群的白云聚集,中央雷云翻滚,直直的压向地面;草原之上狼嚎之声此起彼伏。
约有个把时辰,聚集的雷云稍稍消散,在西坠红日的烧灼之下,映呈一边血色。
此时天际像是被撕裂一般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透过这个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一座洁白恢弘的宫殿。
缝隙像是错觉,两三个呼吸之间消失不见;于缝隙消失的地方似是一头巨型白狼闭目腾宇空中。
疏忽间,见那白狼猛地睁开的双眼,一紫一碧两道光线自那眸中射出,寒冷诡秘;那巨狼稍作呆愣便窜向远方,一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不一会,于巨狼出现的地方出现两道身影--身形伟岸似是一名男子者身着赤红色的罗纱锦袍;身形娇小似女子者素白的纱衣透出些许靛蓝,只是衣装似是有些凌乱。
那男子双手不知结了一个怎样的法印,天空之上显现一道赤红色的光影;顺着那巨型白狼离去的方向延伸开来;随即那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也尾随而去。
洛神宫中,洛水神女宓妃于贵妃榻上小憩;忽然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得,眼睛睁开又缓缓合上,像是在感应什么似得。
约有半刻,宓妃又睁开了她的春水明眸,略带些疑惑又像是舒了口气一般,又卧于那雕琢细致的榻上,合上双眼,像是睡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