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留步!”
就在柳媚娘转身离开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柳媚娘脚步一顿,一双媚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同样是在二楼,周成的房间对面,此时站着一个头戴高帽,身穿流金长衫的中年男人,嘴角间翘着一丝奇怪的笑容。
周成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柳媚娘轻轻欠了一下身子,柔声问道:“不知这位老爷叫住媚娘有何贵干?”
那人笑道:“在下吴坚,冀州人士,久闻‘媚绝’大名,故此前来一观风采。”
柳媚娘道:“吴老爷说笑了,媚娘哪里来的什么大名,有的不过是区区贱名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吴坚摇头道:“媚娘何须妄自菲薄,实不相瞒,这天下间美丽的女子我见得多了,石淮八绝我已见其六,以媚娘之姿,确实配得上这石淮八绝的名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柳媚娘闻言一顿,有些好奇道:“吴老爷倒真是见多识广,不像媚娘整天窝在一个小小的古桥镇,不知在吴老爷见过的六位石淮八绝的美人中,媚娘可排第几?”
天下间的美人最得意的莫过于自己的容貌,最在意的当然也是容貌,柳媚娘听说有人已经把石淮八绝都见了六个,自是不免生出一丝攀比之心。
吴坚闻得媚娘提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刚才在下已经说过,媚娘排在这石淮八绝里乃是委屈了媚娘,在我看来,小小的一个石淮郡没人能比得过媚娘的风情,媚娘当为石淮八绝中的首绝。哪怕是在沧州,媚娘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啊。”
虽然平日里已经听惯了男人的甜言蜜语,但此刻柳媚娘还是有些小脸微红,有哪个女人会嫌这些赞美的辞藻多呢。
“吴老爷真会说话。”
柳媚娘轻羞一声,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直媚到男人的骨头里去,听得周围的酒客们全身都是酥了。
周成看在心里,面无表情!
只听那吴坚忽然哀叹了两声了。
“可惜,可惜啊。”
柳媚娘笑问:“可惜什么?”
“可惜在下不远万里前来,却得到一个媚娘三日后便要嫁人的结果,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柳媚娘道:“吴老爷说笑了,能够寻得佳郎,乃是媚娘的幸事,吴老爷应该替媚娘高兴才对。”
吴坚道:“媚娘就不怕自己所托并非良人。”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尽皆变色,这话说的可是周家老爷周天霸,在古桥镇,周家有着绝对的权势。这个远道而来的冀州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对周天霸不敬,只怕今日要有一场好戏看了。
“少爷?”石皓天轻轻问了一声。
“静观其变。”周成语气平稳,但皱紧的眉头表明着他已经意识到,来者不善!
柳媚娘也是一愣:“不知吴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坚微微一笑道:“在我看来,周家不过是一条窝在小小古桥镇的地头蛇罢了,什么石淮郡五大家族,不过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家族而已。我刚刚说过,以媚娘的资质,不说一个小小的石淮郡,哪怕是在沧州也是数一数二的绝代佳人,又何必把自己困在一个小小的古桥镇了度余生呢?”
柳媚娘脸色一变,她终于意识到,今天这位吴老爷只怕不仅仅是来喝酒的。
柳媚娘轻喝一声道:“吴老爷!媚娘只不过是一个鄙贱的青楼女子,能够寻得一个归宿,已是不知几世才修来的福气,三日之后便是媚娘大喜的日子,媚娘只希望平平安安的度过,希望吴老爷休要再乱语,以免破坏了媚娘这本来就不是怎么好听的名声。”
柳媚娘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求,听得周围的男人心中都有一丝不忍。
周围的人们大概能猜出一些柳媚娘的心思,一个青楼女子,能够找到像周家这样的归宿,已经是能够想象的最好选择。可是今日这个外来人这番话要是传到了周天霸的耳朵里,指不定他会有什么想法,到时候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最后苦了的还是柳媚娘。
吴坚却是毫无在意的继续说道:“媚娘不必担心,我知道你心里担心的是什么。可是区区一个周家,真的配不上媚娘,媚娘不若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柳媚娘脸色一变,沉默不语。
静观其变的二人同样一脸凝重。
此话一出,众人都意识到这个人是来故意找茬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吴坚哪怕是在冀州有点势力,但也不至于这么直接的在周家的地盘挑战周家的权威的吧,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冀州?
离沧州太远,中间还隔着一个幽州,古桥镇的大多人连石淮郡都没有出去过,又哪里会知道冀州有些什么厉害的势力。
“走?跟吴老爷走去哪?冀州?媚娘不过是古桥镇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这辈子连石淮郡都不曾出过,哪里敢奢望去冀州这么遥远的地方。况且,吴老爷只怕并非真心为媚娘而来吧,吴老爷若别有他图,又何必为难媚娘呢。”
柳媚娘的一脸的无助,目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从吴坚屡次挑衅周家的行为来看,柳媚娘已经意识到,此人并非为她而来,而是为了周家。
周成终于开口,轻声唤了一句:“媚娘。”
这熟悉的称呼让柳媚娘身形一顿,扭头看向周成,眼神复杂。
周成仿佛没有看到柳媚娘的眼神,只是微微笑道:“下去吧,我来处理。”
石皓天看了一眼周成,他知道,这个时候周成不出面都不行了。
周家之中除了周家老爷周天霸与大少爷周建外,最能代表周家说话的人,也就只有周家二少爷周成了。
周家大少爷周建在外游历,已经好多年了,不知何时归来。而最应该到场的周天霸,今天也没有来。周成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没有来,从昨日开始,他就没有见过父亲的身影,周天霸也不曾交待过什么,所以他不知道,当然他也懒得知道,最近父子两的关系有些微妙。
因此现在最适合出面的也就只有周成了,被一个外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视,若是周家的人再不出面,今后周家在古桥镇的威严何在。
吴坚冷冷的看了周成一眼,“你是何人,我与媚娘说话,如何轮得到你插嘴。”
周成微微颔首道:“在下周成,下面这个一口口声声说要带走的人,三日之后便要成为成为我的二娘,你说我该不该插嘴。”
吴坚闻言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周家的二公子周成,在下来今日刚到的古桥镇,却也听说了周公子的不少事情。”
“哦?是吗?”周成冷笑。
“我倒是想问问周少爷,这被老子抢了女人的滋味是怎么样的,我们普通人只怕几辈子也体会不到这样的感觉。”吴坚肆无忌惮的大笑,却不知他究竟从哪里来的勇气,这里毕竟是周家的地盘,也许他是故意引起周成的愤怒。
周成却很平静,他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古桥镇,别人也许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但是在背地里,在闲茶饭后之余,他一定是众人的一个笑话。
因此他一直很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周成拱手笑道:“这个不难,不如我认你做干儿子,我一定让你体会被老子抢女人的滋味。”
吴坚闻言脸色一怒,狠声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毛头小子。”
周成继续悠悠说道:“不知道干儿子今天来想要干什么,听你的口气是想跟你干爷爷抢你干奶奶,这只怕有些不妥吧。”
围观众人皆一脸闷笑,这嘴皮子的功夫,果然还是年轻人厉害一点。
却不知吴坚也是一个能伸能屈的主儿,压住心中的怒火,和颜悦色道:“不错,在下就是喜欢干这抢别人女人的事,干起来特别高兴,今天这柳媚娘,我还就抢定了。”
周成心中一紧,吴坚的肆无忌惮让他有些担心,难道对方自信武功高到可以无视周家的地步?虽然周成自认为自己在武学方面还有有些天分,但是毕竟年岁尚小,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是绝对不够看的。
周成镇定道:“干儿子,这里是古桥镇。”
这话已经有了一丝威胁的味道,吴坚却毫不在意嚣张道:“古桥镇又怎样,穷乡僻壤之地,不值一提!”
吴坚此话一出,周围的酒客们纷纷变色,特别是那些古桥镇的尚武之人,一个个大都面露不服之色。
只见一长须大汉对着吴坚叫道:“你这外来人,好生狂妄,有种下来,让爷爷教训教训你,让你好好看看我古桥镇是不是真的没有人。”
吴坚一说完就知道自己犯了众怒,心中却无丝毫的后悔,大有真要一个人横扫古桥镇的念头。
“哪来的野人,不配做我的对手!”
那长须大汉闻言大怒,当即冲上二楼,身旁众人拉他不住。
只听周成道:“兄台留步,此事乃是周家的事情,兄台不必趟这趟浑水。”
长须大汉道:“你这小子,和那吴坚一样,好生虚伪,只怕此时你心里巴不得我去探探对方的虚实。”
周成不禁有些莞尔,这倒是个语直心亮的汉子。
长须大汉又道:“我看得出来,这厮是专门来找你周家麻烦的,不过我就是看不惯这厮嚣张的样子,今日我必定要会会这厮,省得他欺我古桥镇无人,你且在一旁观看就好。”
一旁的石皓天听得心中直乐,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心里明白的很,行动上却活像一头蛮牛。
周成闻言亦是点了点头,拱手道:“那便有劳兄台了。”
随即便不再说话。
只见那长须大汉一口气冲到了二楼吴坚的房间里,抡起拳头砸开了房门就冲了进去。
大汉怒道:“小贼,看拳!”
只听见里面传来的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楼下的众人也不清楚里面究竟战况如何,对面的周成与石皓天二人通过窗户亦是不能很好的看清楚。
众人都想知道二楼究竟如何。
却不料只得一会儿,就听得一声窗户被砸破的声音,只见那长须大汉被打得破窗而出,背朝下从二楼的窗户直直的摔了一来,正好摔到一张桌子上,把那张桌子也压了个稀巴烂。不过幸好有那张桌子的缓冲,大汉伤得不算太重。
吴坚从砸破的窗口往下望,甩了甩衣袖,冷笑道:“倒也有几分功夫,不过在我面前,还是乖乖的躺着吧。”
长须大汉恼怒的爬了起来,一脸的羞愧。
周成朗声道:“兄台,此人敢单枪匹马来到古桥镇辱我周家,想必是有些本领的,今日之败,兄台不必耿耿于怀。”
话虽如此,周成心中却有深深的担忧,从那长须大汉抬手间的动作可以看出,此大汉确实有几分本领,自己只怕也未必是大汉的对手。
可是长须大汉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被对方打败,可见这个吴坚的武功之高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匹敌的。只怕也只有自己的父亲周天霸才能压得住对方。
可是现在父亲又不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天霸到底去哪了?周成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无力之感。
吴坚大叫道:“还有哪位想来领教一下吴某的拳脚,尽可上来,若是没人,那柳媚娘我可带走了。”
柳媚娘一脸的无助,难道今日但真有此一劫,周天霸究竟去哪了?
周成道:“干儿子,当真要鱼死网破吗?”
吴坚冷笑:“鱼死网破?只怕这网破了,鱼还活的好好的。”
“哦?是吗。”
一声淡淡的质问从门口传来,那熟悉的声音终于让周成送了一口气。
声音已是由远及近,转眼就到了跟前。
“只怕是鱼被勒死了,网却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