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闪烁,闪烁,花来了。”胸外科的护士站,小张用胳膊肘拐拐闪烁,一边小声地说。
胸外科新入院了一个斗南的老太太,她儿子季海星每天早上来看她的时候,都要带一大抱鲜花。各种颜色的百合花、康乃馨、玫瑰。办公桌上放不下,小张拿了个塑料桶,装一大桶搁在配液室的地上,护士站这几天变成一个五颜六色的花卉展示区。
有一天闪烁跟小张和刘梅她们说自己喜欢腊梅,如果插一支在一个古香古色的陶罐里,不知道会有多美。
季海星很快知道了,从此每天早上换成送一支腊梅。
刘梅也很喜欢,想请他多买几支带回家,人家憨厚地说这是自家院子栽的,只够供应护士站。问刘梅要红梅花不?刘梅拒绝了,她跟闪烁一样,只喜欢插在陶罐里的腊梅。
闪烁喜欢的腊梅,每天早早地从斗南季家小院奔来,花瓣上的露珠还没干透,就被欢欢喜喜地插上了案头。
闪烁拒绝了好几次,还是拗不过季海星,也就随他。但从此后季老太太每次见到闪烁,眼神就不一样了,像在看着盼望许久终于得到的儿媳妇,又欢喜,又殷勤,又小心。生怕哪里不得体,儿媳妇就会飞掉一样。
唉,闪烁,等他们家那一株腊梅全部被你“催梅折枝去”,你可要怎么收场?
“那个,小张。我想问问你,闪烁有男朋友了吗?”趁闪烁进了高翔的病房,季海星趴在护士站的柜台前面,小声地问。
“有。”小张愣了一下,斩钉截铁地回答。
“哪点呢?干哪样的?叫哪样名字?”闪烁就快出来了,属于季海星的咨询时间马上就要截止。
“昆明的,做生意的,姓柏,叫拉图。”小张很严肃地悄声回答。
一旁的刘梅“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季海星怀疑地望了她一眼。
“你莫逗我嘎。”季海星还是不放心。
“是回族吗?做哪样生意的?”又有点不死心。
“汉族,做矿石还是玉石,这个不清楚。”季海星顿时很气馁,哪怕是个做蔬菜生意或是开餐馆的对手,难度系数都要小一些。
“我倒是听说一个叫柏什么图的,晓不得两个人是不是兄弟。”季海星喃喃地说。
“是百思图吗?”仿佛看见猎物即将掉进自己设的陷阱,小张两眼“刷刷”放光。
“哦,对呢,就是了。”
“不是兄弟,他们是一个村的,可能有亲戚关系。”小张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你莫笑了,你越好笑她越来劲。”闪烁出了病房,正好听见后半截对话,冲着笑得趴在桌子上的刘梅说。
季海星脸有些发红,就像被闪烁看穿了自己的心事,讪讪地回母亲病房去了。
高翔的液体快输完了,闪烁是来叫小张一起去做护理的。
“老闪,再不表白人家快出院了嘎。如果是我,生方设法都要把他拿下。”看着小心翼翼准备给高翔拔针头的闪烁,小张叹了一口气。
“‘垮’地一下就拿下!”说完还不过瘾,像梅超风一样,对着高翔猛地伸出五个指头,比了一个九阴白骨爪的造型。
像是有心电感应,高翔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醒了。
闪烁刚好回过头来冲着高翔,他的眼睛亮闪闪地、温柔地近在眼前,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公分。闪烁一下慌了神,满脸绯红,猛地拔出针头,针头里的血溅在白大褂上,星星点点的。
那个,张护士,有没有眼睛睁得大大的,温柔地看着你的人体模型?有的话,告诉我们一声。
王福美胖胖的身躯在医院快步疾行,脚小,人胖,穿双高跟鞋,就像一个只会前进不会打转的陀螺,“咄~咄~咄”地向前快速移动。低着头,走得又急,刚走到医院大门口“篷”一下跟对面的人撞在一起。
“忙着去火葬场给?慌些哪样”尖声厉气地刚出口骂对方,一看清是谁,话音就戛然而止。
“你不忙着去火葬场,慌慌张张撞我干嘛?”身高1米66的田葡萄,站在身高不足1米5的王福美面前,声音又大,中气又足,冷冷地回了一句,旁边几个闲得无聊的路人立马被吸引过来。
王福美往左边躲,葡萄就闪朝左,往右边躲,葡萄就闪朝右,拦着不让她过去。
王福美头发乱糟糟的,本来就走出了一身的汗,左闪右躲几次,更是脸红筋胀,样子狼狈极了。
“道歉!”田葡萄堵着她。
“不好意思嘎。”
“把我的饭盒捡起来。”围观的人越发多了。王福美一句话都不敢说,赶忙捡起葡萄的饭盒,撩起衣服把饭盒外面的灰擦得干干净净的。
葡萄想想算了,闪朝一边放她走了。
“耶…”好戏还没开始就散场,观众们遗憾地一哄而散。
“还好,饭盒没有散开,不然今天她就惨了。”葡萄穿过门诊大厅,朝住院部快步走去。
刚从妇产科诊室下来的于菲,身材又恢复如初,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远远望见了田葡萄,低着头从她旁边擦肩而过。葡萄着急送饭,昂首挺胸地往前赶,没有注意到故人相逢。
陈曦原本联系好了北京的医院,高翔几天前就可以转去北京接受康复治疗。但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拖延,各种不愿意。
葡萄在一旁狡黠地说:“妈妈,您问问医生给能转到香格里拉县医院?”高翔一下就笑了,真的,如果可以自己选择的话,他最想去的就是那个地方了。
葡萄的脑门被高远轻弹了一下,可怜的脑门!
平安夜,巢南酒吧空无一人,石头牢牢贴在大门上的情诗已经掀起一个角。风吹过来,“啪嗒啪嗒”有节奏地扇着,就像一面敬业的小红旗在坚守阵地。
大洋彼岸扎西的宿舍空空如也,扎西,你去了哪里?这个独在异乡的平安夜,你身处何方,可是遇到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