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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智断案外案

郑万江

一天,家住政和里十都二图的村民吴大松,进城来控告妻子李氏被拐逃,请求县太爷一定给他做主。冯知县当即派人到十都一带查访寻人。第三天,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现查明李氏在政和里七都一图徐家。冯知县拟定正式公文,派遣公差前去把李氏等人传来问话。一审就知道,吴大松双亲早逝,孤身一人,家境贫寒。自从娶了李氏之后,两人是有上餐没下顿,艰难度日。吴大松与李氏商量:“听说到浙江龙泉种植苎麻可以赚钱,县里人去的不少,我也去那里种植苎麻吧,待赚了钱就回家和你好好过日子。”李氏同意了。谁知吴大松一走三年,杳无音讯,李氏在家等啊等,直等到秋水望穿,容颜憔悴,也不见丈夫归来。好心的邻居可怜她,劝说她:“你家大松啊,可能是在外遭遇不测了,或者是赚了钱成了新家不想回来了。否则怎么会一走三年不见踪影,连个口信也没有呢?你还是趁早改嫁了吧,别再等了!”这样的话,李氏听了一次不相信,听了两次不动心,听了三次实在熬不住孤苦伶仃、无米下锅的日子了,终于在好心人的介绍下,有一天跟一个叫徐永福的人走了。徐永福家境不错,待她很好,李氏就和他过起了安生日子。谁知一年之后,吴大松就从龙泉回十都老家了。他出门四年,辛辛苦苦赚了些血汗钱,回家来准备与妻子生儿育女,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一踏进家门才发现,屋内灰尘遍布,蛛网横挂,已是人去楼空。邻居告诉他:“你妻子一个人过不下去,跟人走了!”吴大松不相信妻子会跟人走,认定一定是被奸人给拐走了。这不,吴大松第二天就马不停徐永福等人的证词,案情已是水落石出。冯知县当即把李氏判归吴大松,吴大松则需支付李氏在徐家一年的伙食费;又吩咐官媒范美香把李氏、徐永福带到公馆各自安歇,令吴大松凑足伙食费前来领妻。

审完案子的第二天下午,吴大松就来到县衙公堂了,却是被县城坊隅一图南门外的蔡阿贵等人给抓来报官的。蔡阿贵首先向冯知县举报:“吴大松私自贩盐,犯了大明律法,刚才被我等发现,特捉拿前来报告官府。”说罢呈上食盐一包,约三斤重,此外有柳小二等人为证。吴大松大声叫屈:“县太爷,我冤枉啊!”冯知县聆听察看片刻,只命令把吴大松暂且押下收监,让蔡阿贵等人待结案后再来领赏。

次日一早,冯知县传令官媒范美香和李氏、徐永福前来,命人将三人隔离审讯。冯知县暗中指示差役对李氏说:“你和徐永福买通蔡阿贵等人诬陷捉拿你丈夫,官媒范美香已经招供了。你如抵赖,只有吃苦头和坐大牢,快点从实招来!”对范美香也如此这般。李氏和范美香毕竟是女流之辈,特别是李氏未见过公堂审讯的架势,经不起差役连吓带骗,两人先后招供:昨日范美香送李氏、徐永福到公馆各自安歇时,李、徐两人十分不舍,情意缠绵。范美香就说:“你们两个真要郎有情,妹有意,未必就没有好办法。”徐永福赶紧问她:“有什么好办法?请你发发慈悲一定告诉我,只要吴大松不把李氏领回去,我花大代价也心甘情愿!”范美香说:“我认识南门外一个人,他向来办事很有办法,只要你肯出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徐永福当即许诺:只要事成,定有答谢。范美香介绍两人来到南门外蔡阿贵家,蔡阿贵说:“这好办,现在官府对私自贩盐惩罚很严。吴大松进城必经我家门口,我用私自贩盐来诬告他,还有人证,他最轻也要被判入狱几年。这样你们俩就可以在一起过日子了。”徐永福当即给他二千钱作定金,并答应事成之后再给六千钱;走出蔡家又给范美香一千钱作酬劳。第二天未时刚到,吴大松筹足了伙食费,进城经过蔡阿贵家门口时,被蔡阿贵叫住说话。吴大松和蔡阿贵不认识,也没闲工夫和他说话,一心要进城去领妻回家。

一路扭送到官府来了。李氏和范美香的供词内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出入。审讯徐永福时,徐永福起初坚持不招不认。冯知县命人把李氏、范美香一同押上公堂,对徐永福喝道:“大胆徐永福,如今李氏和范美香对你买通蔡阿贵诬陷吴大松的事情,已然完全招供,供词在此清清楚楚。你如还要抵赖,只有徒受皮肉之苦、牢狱之灾!”徐永福一看李氏、范美香,两个女人都低头不语,再看到冯知县手里拿着的供词,知道再难隐瞒,只好一一招供。冯知县当即命人把蔡阿贵一干人等传到官府,还没动刑,他们也都乖乖招供了。冯知县责令蔡阿贵把徐永福给他的二千钱交出来,蔡阿贵却只剩一千钱,原来另一千钱已经让他和朋友吃喝掉了。又问蔡阿贵那一包食盐从哪里来,他说是从各人家里取来的。

真相大白,人证俱在。冯知县下令把范美香开除官媒身份,把徐永福给她的一千钱收缴官府;把蔡阿贵等人鞭笞十到二十下不等,把徐永福给他剩下的一千钱收缴官府;把徐永福和李氏当堂教育了一番,让吴大松把李氏领回家,夫妻同心过日子。

审完这个案外案,差役们都很诧异:冯知县这么快就把这个案件给断明白了,是不是有神明帮助啊?冯知县说:“我哪里有什么神明帮助,只不过是靠察言观色和推理罢了。你们想想,吴大松刚从外省回乡不久,进城来一心要找妻子,这种情况下他可能贩盐吗?再说,贩盐的人会仅仅贩卖两三斤盐吗?所以可以断定这是一个诬告案。同时,吴大松是政和里十都二图人,与县城坊隅一带的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被诬告必定与李氏之事有关。等到把有关之人分隔开来审讯,供词一对照,案情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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