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爷来了!”声音娇美而热烈。
一个绿衫女子飞奔而来,满脸笑容,看见纪采像是看见了鬼,顿住脚步,赫然变脸,回头飞跑,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鬼呀!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夫人!……”
纪采哑笑,又鬼又人的,这女子真是吓坏了。
台阶尽头,垂着水晶帘,叮珰摇曳。
她拨帘而进,绿衫女子正拼命的拽着一个黄衣女子出来,看见她,又一声大叫,“就是她!”
“你是人是鬼?”黄衣女子年龄略大些,倒是很镇定,打量着纪采。
“当然是人。”
“谁让你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让我来的人告诉我怎么进来,我要找一个人。”
“找人?找谁?”
“这里的主人。”
“你是来找夫人的?”
“这里有几个人?”纪采虽然隐约猜到吴海所指乃是女人,但此处很显然不止一个女人。
“我们两个,还有夫人。”
三个人?纪采皱紧眉头,如果只带一个出去,剩下的两个呢?“带我去找夫人。”
“是吴爷让你来找夫人的?”黄衣女子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当然。”
“你跟我们来吧。”
连过两道水晶帘,好似走入了梦境,整个房间珠缨宝盖,灯彩迷幻,家俱都是紫檀雕花镶满白玉,古朴雅丽。
鲛绡宝榻上端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眉目清华,木然不动。若非眼珠转向纪采,简直就是一座石像。
“这位是我们夫人。”
果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绝丽的女人。什么样的英雄过得了这样的美人关?
“您好,我受吴爷爷之托而来,这封信请您看看。”
夫人久久的看着信,并没有去接,纪采举的胳膊都酸了。
“夫人……”绿衫女子要伸手去拿。
“你们两个退下!”夫人终于拿起信。
信,一动不动的看了好久,站起身把信烧毁,站,又是一动不动的好久,纪采实在佩服这位夫人的耐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夫人转过盯着纪采,慢慢说,“我跟你走。”
“谢谢。”
“夫人!”两个女子冲出来,惊喜异常,“吴爷让咱们出去了?”
“收拾东西去吧。”
“是!夫人!”
纪采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
“姑娘,请跟我来。”夫人等两个女子的身影消失,对纪采点点头。
一间大大的卧房,令人炫目的锦天秀地,如身入画中。
“姑娘请进。”夫人打开一扇窄窄的暗门,“这是箱子的钥匙。”
纪采接过钥匙,无语的看着夫人离去的背影,觉得手中有千钧之重。虽然始终犹豫着,但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她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洞穴,长明灯闪着昏暗的光,边上堆着六个大箱子,漆色斑驳。她长长的吁了口气,用力打开第一个箱子,即使里面跳出来一只老虎都不会让她吃惊,而现在,她却惊住了。
五色眩光喷薄而出,用流光溢彩也好,用绚丽夺目也罢,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一切,她终于领会了什么是真正的珠光宝气。
等几乎也喷薄而出的心脏略微平静些,纪采才仔细的看起来。箱子分了四层,都是异常精美的首饰,镶嵌着宝石珍珠、珊瑚翡翠、粉钻蓝钻绿钻,还有更多不知名的,造型各异,璀璨生辉。她把簪环钗钿的都统统挑了些,用丝帕包好,关上箱盖。再挑一个打开,竟满是黄金,金砖金块金元宝金叶子,抓了几把金叶子揣好,小心的关上箱盖。为了不让自己晕倒,剩下的箱子就不准备打开了。
吴海前辈,中国的法利亚神甫,她是否要做个女版的基督山伯爵呢?
顺原路返回,纪采的眼前还一片金光闪闪的。突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呻吟声,难道这里不止三人?她放轻脚步,寻声而去。精致华美的房间里,两个女子蜷缩在地,苍白的脸上泛着青紫,嘴角黑乎乎的沫子,身旁散落着衣服首饰。
纪采大吃一惊,认出是刚才的那两个女子。
“你们怎么了?”她扶起黄衣女子,黄衣女子乞怜的看着她,张了一下嘴,就垂下头,没了气息,而那个绿衫女子早已气绝。
纪采站起身,发现夫人站在门口,身子微微抖着,哀哀的看着两具尸体。
几分钟前还因为可以出去而雀跃的两个人,转眼悲惨死去,纪采愤怒得浑身发抖。她本已经决定,不管是不是吴海所愿,都要把三个人一起带走。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夫人转头看着纪采,连嘴唇都变得苍白,她闭上眼睛,泪珠扑落,身子向前挺了挺,一副你杀了我吧的架势。
纪采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
很久,夫人出来,仍坐在宝榻上,恢复了纪采刚看到她时的样子。
不管怎样,承诺了就要办到。纪采拿出第二封信,纸上画着洞口所在,详尽的说明了出去后该如何如何。末了一行小字,“清薇已应,请睡之。吾于昨日丑时,下黄离散于二婢食中,今日辰时三刻鸩发,子勿怪,勿令清薇知。若,则其何安。嗟乎!吾罪甚已!”
纪采抬头看着那位叫清薇的夫人,愣住。
“我们走吧。”纪采十分心虚,是自己犯了大错,吴海说过主人答应离开后要立刻看这封信的,“对不起,我刚才……”
“把她们也带走吧。”
“啊?怎么带?”
“我已经把她们装殮好了。姑娘你多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