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苹,随我去觐见皇后娘娘。”自从解开心结,明玉如同变了一个人,神采飞扬,对诸事积极了许多。尤其是皇后怀孕,更让她心情大好,每日都要去探视。
坤泰宫门外也站着一群人。明玉下了轿,荡起笑容,“原来太子殿下也来了。”
正说着,太子已经走了出来。
明媚的阳光下,太子的脸色有些苍白,瞳仁更深,心事重重的样子。
纪采随众人行过礼,抬起头正碰到太子的目光,心头一震,垂眸闪避。
太子的目光在她的脸上略停片刻,隐去刹那的落寞,转头对着明玉温和的笑着,“皇长姐也来看母后。”
众多兄弟姐妹中,除了明珠,明玉就是对这位出生比自己晚了一年零两个时辰的皇太子弟弟有好感了,“是,太子殿下回来有些时日了,不会怪皇姐没去请安吧。”
“岂敢。本该是我去看望皇长姐才对。只是近日政务繁多,实在难以脱身。”太子静然微笑。
“还请太子殿下保重身体。”
太子一直到离开都没有再看纪采一眼。但纪采却觉得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偶然的邂逅,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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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苹,皇上下了口谕,要你回敏秀殿。”皇后有些萎靡不振。
“找到明珠了?”明玉欣喜的望着皇后。
皇后摇头,因为妊娠的反应很大,最近几乎吃不下东西,皇帝的心思再无力猜忖。
明玉失望的叹口气。姨母自从怀孕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神,饭菜一口都吃不下去,每日只补些羹汤,自己看在眼中很心疼,所以日日问安,希望能帮她解闷,减少不适。现在又听说父皇要采苹回敏秀殿,心中不舍,“父皇怎么突然下这样的谕令?”
“皇上怕明珠公主他日回宫,看到宫中冷清,触景伤情,因此着采苹回去重整宫中事务,一切体制如常。”皇后这番话说的颇费力气。
“什么时候?”明玉接过宫女手中的汤药,小心的双手捧给皇后。
“明日。”皇后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合上眼睛。
纪采静静听着,没感觉到是在说自己,早就习惯了牛羊般被赶来赶去。
一个宫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见皇后闭着眼睛,欲言又止。
“什么事?”明玉低声问。
“回公主殿下,丽贵妃娘娘来请皇后娘娘的安。”
“她又来?你去告诉她,说娘娘歇了,让她回去,以后不用再来了!”
“是。”宫女犹豫着,又瞄了一眼皇后。
“请她进来吧。”皇后睁开眼,坐正了身子。
“姨母,您不舒服就不要见她了,看着堵心。”
“见与不见,还不是每天都来。她岂是容易甘心的人?”
眼看着丽贵妃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明玉赌气的站起施礼,“皇后娘娘,明玉告退!”
丽贵妃一身灰蓝色绣罗单衣,高耸的单环髻上只插了个步摇簪,素雅低调,明显是经过非常精心的搭配。只是近看时,能看出脸上粉妆过厚,带着些许憔悴。看见明玉走出来,停下脚步,脸上现出笑意。
明玉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板着脸,目不斜视的快步走了过去。
丽贵妃优雅的笑着,等明玉走过去,目送了片刻,才转身走进房间,“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声音依然娇柔动听。
纪采看到丽贵妃,心里不由几分歉意。作为皇帝的妻妾,没有谁会不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她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根本没有对错的评判,一切只是欲望的较量。而自己被迫参与到这场战争中,也不过是本能的自我保护而已,却无奈的成了天平上的砝码,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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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真是……,真是……”回到宫中的明玉还是一肚子的气,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丽贵妃,“前一阵子父皇把她叫过去训斥了一顿后,就再也没登过她的门,居然还到处耀武扬威。哼!”
纪采眼中的丽贵妃很是低眉敛气了,明玉却还那么大的成见,可见积怨之深。
明玉又恨恨的气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纪采,“采苹,明天你就回去了,我还真是舍不得。”
“采苹会时常回来看公主殿下的。”纪采对于皇帝的这道命令并不吃惊,猜想应该是太子提醒了皇帝。不过回去也许是件好事,终于又可以回复与世无争的生活氛围,总还不至于有人敢打上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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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走了,以后都见不着了。”回到房间,秋影忍了半天的泪水流了出来。
“傻瓜,我又不是上月球,怎么就见不着!你看看,我进步不小吧?”纪采拿出绣了十几天才勉强完成的丝帕,转移秋影的注意力,“送给你了。”
秋影还在抽抽嗒嗒的哭。
“不要?不要别后悔。”纪采收起丝帕。
“谁说不要!”秋影一把抢过去,翻开看了看,“鸳鸯不像鸭子像鸡了,是有进步。”
“还不是你这个师父教的好。”这些日子看到很多采苹的作品,挂画、屏风、服饰,还有什么被面枕套之类的,无不精美绝伦。采苹尤其善绣蝴蝶,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看得她早就失去了信心,高手的境界看得见却摸不着,发誓穿回去之后从十字绣开始练起。流转,”秋影破涕为笑,“我还成你师父了。对了,今天是七夕,你跟我去拜织女星乞巧,说不定你的手艺能找回来呢。以前啊,没有人敢跟你比巧,可是现在呢,随便扒拉出来一个都比你强。真是风水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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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采第一次如此郑重的过这个中国情人节,看起来更像是女儿节。明玉盛妆华服去参加宫中的七夕宴,宫女们也都打扮一新,聚集在花园里,设香案摆水果,焚香祈祷,拿出各样的绣品互相比试,一片喜气洋洋,跟过大年似的。她被秋影拉着也拜了几拜,不过心里想的是祝愿爸爸妈妈身体健康,自己能早日穿回去。
朦胧的月光洒满了庭院,疏柳花丛,山石流水,都好像被笼罩在一层暗纱里。纪采站在星光斑驳的树影下,眼前到处莺声呖呖,燕影翩翩。心里想起一首诗,“鸾扇斜分凤幄开,星桥横过鹊飞回。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却怎么也记不起作者是谁。
“你躲到这了,害得我好找!来,给你这个。”秋影递过来一根针和一段彩线。
“这是什么?”
“七孔针呀。你对着织女星穿针,能穿过这几个针眼就说明你还是会巧的。”
“织女姐姐,请保佑我得巧吧。”纪采闭目祷告了一句,凝神屏气,一口气穿完了七个针眼。
“太好了!太好了!”秋影兴奋的大叫起来,拿着针线到处给人看,倒好像是她穿过去的。
纪采看着秋影像快乐的小鸟般雀跃着,心中涌起一份感动。这个女孩单纯而透明,有时候让她感觉自己是不是过于复杂了。她再次望月祷告,希望秋影能够有个安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