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陛下宠爱娘娘您,可陛下终归是陛下,娘娘您怎么不明白呢?”
百里婧的一双明眸瞅着那个慌张的宫女,宫里每个人都清楚,帝王之爱从来薄情,爱你时你是一切,不爱你时你什么也不是,所以,她一旦失宠,便会失去一切。
“娘娘,您快些去追吧!趁陛下还没有走远!过两日便是封后大典,在这之前可千万别出了乱子!”
封后大典尚未开始,她便敢逼得陛下发怒,这皇后之位是谁的还未可知呢。
百里婧听罢,倒真往前走了两步,就在众人以为她去追陛下时,却见她走到湖心亭内,在美人靠上坐了下来,低头抚着小腹。她的额头浮起一层薄汗,看样子已是累极,绝无可能再去追远去的陛下了。
“娘娘不舒服吗?”宫女快吓哭了,帝后起了争执,娘娘身子又不好,她们如何做才不会错?
“没事,休息一下便好了。”百里婧笑笑,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
“娘娘!”
一道聒噪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众人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梵华从假山上掠下来,身手敏捷跟只猫儿似的,蹦蹦跳跳地跑进了亭子里。
梵华在百里婧面前停下,见百里婧面色苍白,顿时心疼不已地掏出帕子,冒冒失失地要给百里婧擦汗,急道:“呀,娘娘你肚子疼吗?要不要去请神医来?大美人怎么没有陪着你?刚才我见大美人牵着你的手,所以才躲起来没有打扰你们呀……”
宫女本是希望梵华劝劝百里婧,便多嘴道:“姑娘你劝劝娘娘气走了陛下,以后娘娘的日子可不好过,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谁知梵华一听这话立马炸了:“什么?大美人走了?!他丢下娘娘自己走了?他不知道娘娘的腿不好吗?更何况娘娘还怀了他的孩子!大美人的脾气倒是见长了!”
孩子心性的梵华刹不住嘴,越说越不对劲了,拉着百里婧的手义愤填膺道:“娘娘,大美人好坏啊,比薄薄还要坏,好多次我吃坏了肚子,薄薄再生气也不会丢下我的,他还陪我去茅房呢!娘娘不要给大美人生孩子了,我们回家去,找个更漂亮的人生孩子吧?大美人这样的坏人是不能要了的。”
“还有啊,娘娘你这么……美,聂大厨说脸长得美就可以当饭吃的,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大美人呢?写个休书休了大美人吧!”
“姑娘,你……”宫女们都急疯了,本指望梵华说几句好话劝劝皇后,谁料到梵华一来便火上浇油。如今即便是薄相的秘辛也不能阻挡她们的害怕了,这位皇后的脾性她们捉摸不透,死也死过,伤也伤过,长此以往,她们的项上人头迟早不保。
正拆姻缘拆得起劲的梵华,换了个蹲着的姿势,正要继续劝离,余光一瞥百里婧身后,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百里婧的手道:“哎呀,娘娘!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来了!哦,她的名字好像叫太后!她朝我们这边来了!”
百里婧听着梵华的一惊一乍,转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行人抬着一顶肩舆朝湖心亭过来,肩舆上坐着一位身着凤袍的女人。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
“快,快去禀告陛下!”宫女们慌了神。
一宫女欲拔腿,却被一道尖利的嗓子远远喊住:“大胆奴婢!太后娘娘驾到,你跑什么?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跪下!”
那喊话的正是太后身边的老奴曹安康。
宫女们见跑不了,只得扑通跪下。
一行人越来越近,连梵华也学乖了,一早便弯下廉价的膝盖跪着了,独百里婧倚着美人靠动也不曾动一下。
“娘娘,你也跪下吧?太后好可怕的,大家都怕她,跪一下就没事了。”梵华还偷偷握着百里婧的手。
百里婧笑,恐怕跪下也于事无补了吧?
她虽困于清心殿数月,若想探知朝政之事却也并不难,尤其是这位西秦皇太后,也算是个人物,几次三番胡搅蛮缠地找茬,不过是想一探她的究竟。此番终于得见她,怎会轻易放过她?
毕竟,她糊里糊涂地夺了原本白家的皇后之位,无论她是否姓白,始终是与这位皇太后为敌了。
君执一怒,脚下生风,竟一路走到了转经台。
这段路他熟得很,一日内往返数次为她和孩子祈福,手上不知磨起了多少茧子。今日竟越瞧神佛越生厌,恨不得连高高在上的金身佛像也一并端掉,再不受这些窝囊气。
随行侍卫、奴才不敢劝,只跟在他身后听候吩咐,独桂九胆子最大,见大帝负手而立无心言语,桂九笑嘻嘻道:“陛下,娘娘的性子倒是没变,见您生气,恐怕也不会来追,想必已折身回清心殿去了……”
君执更怒,想起从前还是东兴驸马时,她也曾这般狂妄任性,他走便走,她才不会留他,走到天边她也毫不在意。
君执遂冷笑:“你觉得朕还会像从前一般去追她哄她吗?”
桂九暗暗挑眉,撇撇嘴嘟囔道:“那可难说……”
“你说什么?”君执现在是逮谁便是谁,这架势是连桂九也不肯放过了,怒气一起,谁也拦不住,下旨道,“去将薄延找来,朕要同他商议纳妃一事,左右都是喜事,不如一起办了!朕的后宫的确空虚太久,连个侍寝的妃子也难找!”
“是!”立刻有人领命去了。
桂九的头一炸,忙想法子自保,顿时换了张一本正经的脸,道:“陛下恕罪!奴才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兴许有几分大逆不道,若没有陛下恩准,奴才不敢说。”
“拐弯抹角,小心朕砍你的脑袋!”君执无心听他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