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少说两句!既然陛下知晓湛儿去过东兴,还曾与他为难,千万别让人发现湛儿还活着。来人啊,从今日起,牢牢看守这院子,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踏入!”作为白家的主心骨,白国舅下了命令道。
“都且回去吧,聚在此地毫无益处,待我与太后商量过后,再寻求妥善的计策……”失去了最得力的儿子,白国舅痛定思痛,反而能头脑清醒了,他无奈地望了一眼面目全非的白湛,摇了摇头走出了门去。
白氏听罢,上前去抱着白湛,情绪几乎又要失控:“我的儿……”
一团乱麻中,君越是插不了话的,而白烨仿佛并不当自己是白家人,既不出谋划策,更不指手画脚,任凭他的父亲、母亲、妹妹各有算计。
待白氏同白露、君越几人也都相继离开后,白烨咳嗽了一声,去探他大哥白湛的脉,面对着白湛狰狞扭曲的面容,白烨叹了口气道:“大哥,那‘九死一生’极为阴毒,早就告诉过你用不得,如今是怎么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你的青山都已不在,还如何谋求白家的绿水长流?”
白家大公子身前身后从来簇拥甚广,何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凄凉光景?从聂家的小崽子在东兴朝堂上说了那番家族荣兴的话之后,白湛便知晓,他已成一着废棋。
不,从韩晔捉住他,喂他服下“九死一生”之后,他便再没有了指望。东兴北郡府暴乱,与东兴朝廷混战,他的人才得以将他从狱中救出。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如百里婧般幸运,在中了“九死一生”的毒之后,还能靠着还魂丹续命。还魂丹不仅能抑制“九死一生”毒发,还有调养容颜的功效,让中毒之人保持原有容貌不被损毁,五脏六腑不致损坏。其余的任何法子,不是致人毁容,便是毁了五脏六腑,白烨所谓的“阴毒”,便是这个意思。
白湛的眼神牢牢地盯住白烨:“说什么都晚了……二弟,大哥从小待你如何?”
他的喉咙嘶哑,许多字眼吐出来只有气息并无声响,容颜更是丑陋狰狞,白烨却与他对视,没有害怕回避的意思,轻点头道:“大哥待我,自然是好的,亲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白湛凶恶的目光透着一股怨气,一把抓住了白烨的双臂,喘息着说道:“为我报仇!为我报仇!我不甘心就这么败了!北郡府叛臣韩晔手里有还魂丹,若是两国开战,白家不仅可得宝藏,还能救我性命!大哥的性命,白家的前程,都在你手里!”
他一口气说完,人快要昏死过去,眼神里那种剧烈的生的渴盼,看得白烨一阵心惊。
白烨的气质内敛,芳华自现,毫不凛冽,即便是被白湛如此鼓动,他仍旧淡漠地应对:“白家有父亲、太后在,我不过是个病秧子,哪里就能握了白家的前程和大哥的性命?大哥,你躺下,好生休息吧,我去给你找些药来,看看能否缓解你的痛。”
白烨说完,扶着白湛让他躺下,白湛还要挣扎,白烨点了他的穴,强按着他躺好。与白湛阴鸷的眼眸完全不同的那双眼睛里,脉脉的光华流动,全然与世无争的模样:“大哥,你最好还是听话些,有些事,强求不得,便且认了命,再寻了时机徐徐图之罢。”
叹息似的一声劝后,白烨起身,白色的衣袍下是一副颀长且清瘦的身子,缓缓地迈步朝外走去。
“薄薄,你要进宫去啊?大美人终于想起你了啊?”
丞相府里,薄延接了圣旨,便赶忙入宫面圣。
临出门,却被从厨房出来的梵华拦住,她嘴里还在塞着糕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放了光地看着他:“薄薄,带我一起去吧?我好久没看到大美人了!我还想和他一起用膳呢!”
前面的铺设应该都不是重点,这最后一句“用膳”才是她的意图吧?
薄延怎会不知她的企图,抖开她揪着他衣袖的爪子,拍掉上面点点杏花酥的碎屑,道:“陛下每日只同皇后娘娘用膳,想不起你来了,你去了也没有吃的。”
自从聂子陵走后,梵华真的馋坏了,没人顺着她,想吃什么就给她做什么了。丞相府里的大厨更是缺德,奉了薄延的命令,克扣她的饭量,让她瘦下来才能大鱼大肉地伺候。
梵华饿得极了,恨不得连人家祖宗牌位前供奉的糕点都偷回来吃。
“老薄薄,你的老婆要饿死了,你都不肯给点肉吃吗?你这样对我,我哪里有力气抚养你长大啊!我要回美人村,找嬷嬷去了!”梵华气鼓鼓的,掉头就要走,一头撞在了仇五的身上,疼得龇牙咧嘴:“你……小五……”
仇五见她怒目圆睁,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又是为了吃的。他看了薄延一眼,笑着低头附在梵华耳边道:“小猫……”
听罢仇五的低语,梵华乐得快跳起来:“你说真的!太好了!我从此以后都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薄延的眼皮一跳,他的耳力极佳,听见了仇五说……聂子陵回来了。
薄延的沉静黑眸淡淡地扫了仇五一眼,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全然不在意似的,只是路过梵华身边时,问了一句:“你饿便饿了,我几时又冻着了你?想尝尝受冻的滋味,夜里自己滚去睡柴房罢。”
薄延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梵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嘴张得能塞下一个大肉包子,难以置信地指着薄延的背影,对仇五道:“老薄薄让我去睡柴房?明明是他自己夜里冻得要命抱着我好不好!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去……唔……”
嘴被一个大掌捂住,薄延不知几时又折了回来,堵住了她未出口的那些话,索性拖着她那肥肥的身子往外走,面色绷紧,一点心虚也没有:“好,带你进宫吃好吃的,只准吃,不准说话!”
薄延提着梵华将她扔上马车,梵华在车厢里打了个滚,一骨碌爬起来,那跳脱劲儿,比小猫儿还灵活,她脸上也丝毫没有被提溜着的羞耻感,巴巴地跟个犬儿似的,两眼放光地盯着薄延:“薄薄,你说真的啊?带我去吃好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