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太监宫女都低下了头去,瞧见这种不该瞧见的场景,他们哪敢插半句嘴?落公主不好惹,婧驸马身后的婧公主更不好惹,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只好装聋作哑。
跟一个哑巴比注视和谁先开口,这显然是个异常愚蠢的行为,百里落在怒瞪墨问许久无果之后,愤然拂袖而去,临走前大骂道:“不要脸的下流胚子!”
墨问微一挑眉,笑意深深,心道,她骂得真对。可惜,这话不是从他那小疯子口中骂出来的,倘若是,他定要抱着她亲上一百遍,越发下流给她瞧瞧,奖励她总算将他看了个透彻,把他的真实面目都给揭开了,他可不就是下流胚子么?可见,百里落这个贱人比他的妻聪明多了,多幸运,他遇到个好对付的傻瓜,起码省心不少——
转念再一想,省心么?
林岑之的案子已经结了,真凶却逍遥法外,那个下毒之人随时可能再生事端,而韩晔,身为林岑之的同门师兄弟,本没有任何理由包庇企图行凶之人,更不应给西秦面子,当真是为了大兴和西秦两国和睦才遮遮掩掩不惜杀人灭口?怕是没有那般高尚吧?
一切秘密都从鹿台山开始,所有线索也当从鹿台山上去找,黑鹰……也该回来了。
“婧驸马,真是巧啊,竟在此处碰见您。”
宫门外,墨问准备上轿,便见方才大殿上才见过的几位朝臣迎了上来,个个脸上的笑容比这夏日的太阳还炫目,晃得他眼花。
“婧驸马,相请不如偶遇,这会儿还早,不如一同去喝杯早茶。”有人提议道。
墨问的品级虽与韩晔相同,官职却不同,右散骑常侍虽为闲差,但不属六部管辖之内,掌讽谏过失、随从顾问之能,有何想法可直接与左右丞相商议,不必受六部约束,足见景元帝的偏心,根本有意提拔墨问,也难怪群臣都争相巴结他。
“早茶有什么意思?婧驸马新上任,自然该去喝酒庆祝!今天就由下官做东,婧驸马您赏个脸?”有人陪着笑。
墨问认识这人,就是那说什么他想必受了婧公主不少气,外头的姑娘保管让他舒服满意的混账。他们这帮人真不懂规矩,若是他新官上任第一天就敢跑去喝花酒,冲他家小疯子的厉害劲儿,他还有命活么?不止他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连带着这帮瞎起哄的混账也得倒霉,他们还真做得出。
墨问冲随从桂九瞧了一眼,桂九立刻上前道:“各位大人别让驸马爷为难了,一早出门婧公主还嘱咐驸马爷早去早回,若是耽误了时辰,恐怕不只是驸马爷,就连各位大人也讨不了好。”
墨问眼皮子突地一跳,桂九这奴才可真聪明伶俐,三言两语把他摆弄成了以妻为上的废物,很快,估计满朝文武都要晓得他怕老婆了。
果不其然,听罢这番解释,也没人怪桂九没规矩,那几位大臣都愣了愣,随后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两步,谁敢惹那个恶名昭彰的婧公主?他们还想多活几年呢。
“呵呵,既然婧公主殿下正在家中等候,臣等就不阻拦婧驸马了,改日再请您喝酒饮茶。”众人朝墨问拱手道别,眼神颇为同情,尤其是那个混账,甚至还摇头叹息,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待他们都让开了道,墨问这才得空上了马车,放下帘子,把那些或同情或揶揄的面孔都挡在了外头,心道,幸亏他没想什么歪心思,要是想了,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不说她的妻,就说他那彪悍的丈母娘,他得长多大的胆子才敢在外偷吃?
罢了,他不偷吃了,回家吃去。
刚想走,又有内阁议事处的人来请,说是任职上的事务还没交接好,他不能走。墨问又只得折去议事处,黎国舅等内阁大臣都在,对他好一番打量,只有墨相一人不语,对墨问冷淡得很,颇为避嫌似的。
许是黎国舅等人存心刁难墨问,把他留在议事处一直折腾到半下午,太阳都快下山了,这才肯放他走。左相与墨问一道回府,到了家门口,下了轿子,左相心事重重地对墨问道:“你既入了朝堂,其中风险你自行担待。黎国舅那个老匹夫这些年也见不得我们墨家有半点好处,你的身份特殊,你该明白他为何待你刻薄。若是墨家只你四弟一人入仕,兴许也无这些磨折,唉。”
说完,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墨问自然懂左相话里的意思,倘若婧公主不嫁入墨家,黎家与墨家便毫无恩怨,倘若他墨问再病弱几分上不得台面,也无任何威胁可言。可是如今,他以这般高调的姿态入了仕途,身后给他撑腰的自然而然成了司徒家,岂不是带累得墨家也与黎家为敌了么?
可惜,婧公主不是男儿身,墨相最担心的是与黎家对峙,拼得你死我活后,到头来一切仍是一场空。
所有纠葛,墨问都想得明白,可他没心思管这些,心里对黎国舅厌恶得紧。家族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就罢了,他哪样没见过,竟让他一个病人中午连口热饭都吃不上,最重要的是……也不知他那小疯子惦念他了没有……
迫不及待地回了西厢“有凤来仪”,刚到,恰好瞧见木莲从里头出来,看到他,也不请安问好,只是一双眼睛扫过他,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好客套的,知根知底似的。
墨问忽然发觉太过得意忘形,身边的祸患这样多,他不在,便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也不知木莲有没有对他的妻说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木莲应该还不敢,倘若闹得鱼死网破,她的身份也是瞒不住的,即便闹破了又如何,他有一千种方法对付她。
虽然这么揣测,他心里还是有点悬,待入了“有凤来仪”,却没见他的妻迎出来,倒是丫头平儿臂弯里搭着他的衣物上前笑道:“驸马爷,您累了一天了,快换了衣服泡泡澡歇一歇吧。”
见墨问还在朝里瞧,平儿一边上前替他脱衣,一边笑道:“公主在偏院练剑,不让我们跟着,您也不要去打扰她了吧。”
又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