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群雄盟誓
一切处理停当天已见亮，金胡子等三人在黑豹接应之下，总算无惊无险得已回还帐中，天行见这四人无恙归来，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问道：“如何，事情可已办妥？”金胡子等人擦去脸上沙土，回话：“一切都已办妥，侯爷及二位小姐可安心。”天行点点头，说道：“如此便无忧矣，却不知我等下步该当如何走法，还当全由管家定夺。”
金胡子躇道：“依老夫看来，此地终非久留之地，唐姬被杀，拖延日久恐将此事败露，所以，还是走为上策。”天行与金胡子所想大同，正暗合他的心意，岂料紫翎闻听此言却并不赞成，力阻道：“不可，木灵鹤、唐姬之流虽已伏诛，但慕人王与这二人勾结，害死我爹爹也有他一份，更何况宝图现落于他手，岂可就此轻易走了，倒是便宜了慕人王。”
天行听双方说得都有道理，一时倒是难以决断。
众人目光一致落在金胡子身上，虽说金王孙已亡，金府上下皆以二位小姐为尊，但她二人毕竟年少，又是女子，尚须金胡子扶持，所以大小事务当须听过他的意见再做决断。金胡子捋须道：“大小姐所言也有道理，宝图乃金氏家传之物，老爷在天有灵，也绝不愿意看到宝图落于外人之手，只是不二落势大，我等实不可与之明抗，一切当须缓图之。”
众人闻听此言，显是他已同意紫翎之言，暂且留在这里不走。天行见众意皆同，索性帮人帮到底，决定继续留下，替金家寻回宝图。
弹指间三日已过，正是群雄大会正式召开之时，天行及众人正在帐内议事，忽听得帐外大营中人声嘈杂，不知出了甚事。天行起身探看何事如此喧闹，还未到帐门，只见帐外挑帘进来一人，天行从其服色上认出此人与先前接应各路诸侯的是同一伙人，是名知客，不待天行开口，那白衣知客笑道：“小人奉盟主之命，请安乐侯前往中军大帐予会。”
说罢，做了个手势，请天行随他前去。
见金胡子点了点头，天行道了声：“请替我等引路。”一行共七人出了营帐，跟随知客前往中军，此时大营中已是人头攒动，擦肩接踵，俱是赶来赴会的各路诸侯，来到了这座露天大帐，只见前后左右到处都挤满人。各路人物齐聚于此，有的是为国仇家恨，欲与西域人决一死战。有的是相互有私人恩怨，要乘机作一了断。而大多数却是奉了盟主之令，不得不来。
南国轩辕公爵府势力庞大，此次群雄大会全由公爵府一手办，派出百余名白衣知客接待，此时距大会正式举行还有些时候，知名们引着各路诸侯分别到各处就位。大帐中已搭起了数十座板棚，群雄随着白衣知客引导入座，天行等人被分派在东侧一座棚下，也不和各路诸侯交谈，只怕场中有与真的安乐侯相识者，会被认出，不免会暴露了身份。金胡子将场上杰出之士的身份来历，一一告知给天行。群雄汇集，洵是盛会，许多向来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的人物，此时也纷纷现身，粗略一计，场上已有千余人，但凡天行问起，金胡子无有不知，天行心内着实佩服，其阅历之丰，识人之广，非常人可比。
听金胡子将场中各人的逸闻趣事讲得活灵活现，天行倒也听得起劲，又过了一阵，突然群情躁动，不知出了甚么事，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中军大帐外走来一人，是个青年女子，她一袭白衣落地，面容极是端庄秀丽。只是她满头长女岂已虚白，脸上也犹似罩了一层寒霜一般，冷冷的。她径直走向大帐中央，目不斜视，也不与各路诸侯说话，倒像是四周无人一般。大帐中央有座木搭高台，台上有五把交椅，她便坐在西手第二把椅上，随她同来的十余名女弟子留在场中，只有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她背后。这男子二十几岁年纪，身型挺拔，面容冷俊，手持一把长剑，抱膀而立，极是英武。
看这女子的架势，分明是位大有明堂的人物，天行正自揣度她是何来头，却听金胡子在旁惊呼了一声，自打与他相识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便问：“来的是甚么人，金管家何以如此？”金胡子被他这么一问醒过神来，俯在他耳边，指那白衣女子道：“侯爷，此人正是东土五大门户之一的冰堡主人，怯月大师。”天行仔细一看，这白衣女子看样子不过二十几岁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不知有何本事，竟能掌管五大门户之一的冰堡，甚至被称作大师。天行一向孤傲，别人越是重视，他越是不放在眼里，丝毫不以为然，问道：“那又怎样，至于金管家如此？”金胡子回答：“自从二十年前东西两族的一场大战后，怯月大师便留在冰堡闭关，一直未再露面，老夫在二十年前有幸见过大师一面，不想今日在这群雄大会上得可再睹圣容，实慰平生，心愿足矣。”说罢，捋着胡须微笑，脸上神情即是喜悦又是激动。
天行听他说起二十年前，奇道：“我看这位怯月大师也不过二十几岁年纪，怎么会？”金胡子哈哈一笑，说道：“侯爷误会了，算起来怯月大师已年近五旬，如今容颜依旧清丽不改，真是上天眷顾。”其实她年逾五旬，面上却不显老，仍似妙龄一般，倒不是甚么上天眷顾，只因她自幼在冰堡修为，讲得是无喜无乐，无思无虑，以至驻颜如此，纵是再过个三五十年仍是这般模样，不会有多大改变。天行也为此颇感神奇。
这位怯月大师手下尽是女弟子，独独有个男子站在她身后，自然惹人注意，天行问：“她身后站着那个，又是甚么人？”金胡子答道：“此人名叫玉城飞雪，只听说是从小被怯月大师收养长大的，并传授他本事，他凭着一把玄霜寒剑，技压北国，是少一辈中的顶尖高手。”
群雄躁动之情刚刚平息不久，帐外又进来一众人，天行从服色上认出来者是不二城的人，头里走的三位，他虽未见过，但想必就是不二城的三位城主了，断麟也跟随其后。见到不二城的人来了，紫翎按奈不住心中怒火，跃跃欲起，几次都被天行等按住，请她不要冲动，以免坏了大事，紫翎强压心中怒火，双只眼睛恶狠狠得盯着走在前面的三人，她虽不知哪个才是慕人王，但料定他必在其中。
三人带着断麟走到高台之上，与怯月大师双方互施一礼，其中一人便在东手一张椅上坐下，其余二人及断麟则站在他身后。天行仔细观察三人相貌，交椅上那人正襟危坐，他龙眉虎目，三缕长髯，称得上是凌凌一躯，只见他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霸气，却敛而不张。其后右侧一人，生得一张笑脸，样子极是和气，身上穿着打扮华贵非常，倒更像是位大客商的模样。右侧一人则生得身材魁伟高大，满脸的横肉，一副凶神恶煞之相，让人看了生惧。
天行问金胡子：“想必东手坐上的便是大城主独孤怀霸罢？”金胡子点头道：“不错，他身后二人，右边的是三城主铁狂雄，右边的便是二城主慕人王。”紫翎听到慕人王的名号，想起爹爹便是被他所害，一只玉手紧攥，兀自气得颤颤发抖，天行见她如此，拍了拍她攥紧的那只手，安慰道：“恶人终有恶报，不必急在一时。”紫翎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心里却仍似刀绞一般难受。
直等了老半天，众人仍是不见盟主出来，黑豹已颇为不耐烦，急道：“这盟主好大的架子，邀我等前来，自己却迟迟未到，害得众人在这里苦等。”天行劝道：“天到了这般时分，也该到了，就再等上一阵罢。”
黑豹实在等得心焦，说道：“那便等他到了咱们再出来，随我回去喝酒。”
扯着天行手臂便走。
金胡子上前拦他，正拉扯间，忽听中央高台上有人喊道：“时辰已到，大会开始，诸位起身，恭请盟主。”群雄闻听盟主已到，顿时静下，纷纷站起身来恭候。黑豹等了老半天，此时终于等来了这位盟主，只想看看他到底是个甚么模样，踮起脚来向中央高台上张望，只见从高台下上来一人，正是此次讨西大军的盟主云万霆，他正折扇轻挥，缓步而出。天行见这位盟主是个四五十岁的白衣秀士模样，眉目清明，俊雅潇洒，心中对他先存了三分好感。
云万霆上台后，不急于说话，先是对台上的怯月大师及不二城三位城主施了个抱拳礼，既而环目四顾，目光炯炯有神，俯视场上群雄，三缕短髯随风飘洒，好一派大家风范。
黑豹见他迟迟不开口说话，顺嘴冒出一句：“这盟主为何不说话，莫不是个哑巴罢。”此言一出，身周群雄尽皆向他望去，满是恼怒之色。天行暗中替他捏了把汗，伸手捅了捅黑豹，叫他赶紧闭嘴。
高台上的五把交椅本是留给东土五大门户主人的，金王孙已然遇害身亡，缺了他这一席，但此事想必只有不二城知晓，群雄皆不知其故。
另有一位则是留给龙业寺主事，也是东土国师无尊大师的，却不知他为何迟迟不到。故而，时辰一再拖延，眼看吉时已过，手下人俯在云万霆耳边说了几句，云万霆朝他一摆手，终于开口，对场上群雄道：“诸公，我等岂为东土诸侯，当以忠义为先，如今王室虽已倾废，但我等全全报国之心尚在。然今西域扰我边境，杀我国民，人神共愤。霆不才，欲剪除夷患，澄清宇内，救赎万民。然霆一人之力孤微，所摔不过数千，虽见忠勇，不能抗敌。故上承天命，下托王诏，聚天下忠勇之义士，共赴国难。所幸者，诸公忠义，群起响应，并力西向。蒙诸公不弃，霆以天下大义计，恬为盟主，愿同诸公移三山，清四海，剪除顽夷，清扫西域，纵然沙场死战，亦无反顾。”说罢，对场上诸侯拜了三拜。
群雄急忙还礼，齐声道：“我等愿随盟主战死沙场，以报国仇。”云万霆此番话语，讲得甚是慷慨豪迈，连天行也不禁为之动容，只是此时他心中又多了一个疑问，前番听闻金胡子讲起西域人如何刚烈不屈，自己也曾亲眼得见，今番听了云万霆这一派豪言壮语，又觉东土群雄皆是忠义之士，实不解两边何至于闹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此时，四个白衣人已将一张香案抬到了高台之上摆好，又陆续有人将牛马猪羊等牲祭抬了上来，一应祭品俱已齐备。云万霆概然而上，领着群雄焚香拜祭天地，旁边鼓乐齐鸣，场面肃穆庄严。然后，云万霆立于香案之侧，宣誓盟约：“今东土不幸，王室倾废。昔有十万反贼为逆，祸害四海，幸蒙天恩，得以肃清。不意内忧方定，复有外患丛生，西域胡虏，乘衅纵害，祸加东土，虐流苍生。东土何难，有祸至此，百姓何辜，以致荼毒。霆等恐江山沦丧，集合义兵，共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天诛地灭。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读毕，取匕首歃血入碗，一饮而尽，继而猛然摔碗。
场上群雄随之喝道：“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
有渝此盟，天诛地灭。“声振四野，豪气盖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