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她低头呵了口气,冰冷通红的掌中只瞬间得到温暖。就像很久以前,暖意过后尽为凉意。随后安静地扫着雪。四周只有几株半开腊梅的老树,与破败的宫墙。
忘了是怎样已一个大丫鬟的身份到了去冷宫做女婢。好似是打碎了一个琅琊琉璃瓶,碎片落到了画妃的手背。如此落魄她并不怨,可疼的是他当日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给她,一道旨意就将她下降到冷宫。
很疼,心有时疼到同那些疯了的妃子一同落泪。原来最美的花,在这皇宫中也会颓败。
在冷宫并没待多少日子。那天天空明媚得如同上好的蓝水晶,清澈,而又透明。她站在梅花树下,而紧闭门窗的屋内,是冷宫中唯一的两人——以琴艺风采一时的琴贵人与以舞姿出名的月美人。而如今,正这凄凉的冷宫之中弹合也显得萧瑟万分。
她黯然。正在此时,一位仪宣宫的领事进来。告诉她,她可以回到寝宫去服侍了。细一打听方知,画妃怀有龙胎,王大喜,赦天下。
失望来袭,原来他并未记得她,离开时,天飘起细碎小雪。透过残破的窗看到月美人舞得如同树上落下的红梅,哀哀戚戚。
“朕似在哪见过你”。某日,他停下朱砂笔,对端着参茶的她说了这一年唯一的一句话,她一惊一喜,眼泪硬生生吞入眶内,高兴之余,忘却了参茶烫伤了手。
不过两日,一道明黄宣纸将她宣册为贵人,流苏鬓、璎珞珠玑素银花、霓裳绕花衣,双蝶恋花软革鞋,华贵的服饰将她衬得盼顾生姿,竟要压倒后宫的美。可这座宫殿的主人依旧宠爱画妃,只是偶尔路遇了小谈一番。
看来,他真的忘了。
她的心日渐老去,如同那枯萎的依米花,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呆看着镂空纹花的窗柱,一次次回忆五年前与他的短暂相聚,那么温暖,刻划进骨血的记忆。
她有些想要离开了,又有些不大甘心。当发上的依米花被她细绕在云发上,准备试他能否再记起时,后宫顿时抛起了惊天大浪!
画妃小产了。
她急急同众人赶到时,他坐在龙塌上,搂着面无人色的画妃,深深切切地唤着怀中人的闺名,然而本来虚弱不已的画妃在听闻她的声音后,竟给刺激醒过来手颤抖指向她,就昏倒在他怀里了。
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时候,有个半透明的人影,伸出枯瘦的右手,轻轻的点了点房梁。
一片茫然,自己既不得他喜爱,何来树大招风,但在羽林军的追查中,一个写了画妃生辰的巫咒的人偶从房梁落下,染血银针扎在人偶的腹部!她顿时百口莫辩,自己既没做过又怎能招认。而他则满是失望与愤怒,随即招手。
“还记得五年前沙漠中的宓儿吗?“
在侍卫的押解下,她不甘的喊出,但这句话像是开启什么似得。就在他略微疑惑时,置放在盘上的小人偶竟自燃起来,震惊之余,一名画妃身边的大丫鬟踉跄而来,带来噩耗——贵妃已逝。
接下来,就真的像做梦一般,她被判以火刑,即刻行刑,半点情面也没留。
“为何,为何要如此?你可知,我总是觉得认识你,可你为何.”这是在脚下大火燃起的一刻,他放下身份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语间有道不尽的惨然。
大火中,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裙摆如莲花向外翻滚的女子,美到日月为她暗淡失色。
女人如同神袛般悲凉的看着她:“这就是你当年的代价。”
她笑了,说:“我不后悔,我见到他了,他现在很好,我不悔”。
今生缘尽,只愿来世相见,与你一起走最长的路,看最美的风景。最好的是,让我先找到你。
后来,她亦没听见,也没看见。
羽林军齐齐低呼“看那!那是什么!”
那是世间最美的花朵,盛开在最灼热的火焰中。巨大的六色花朵,花根紧紧缠住宓儿。散发一种无可言喻的花香,在那烈火中尤为妖媚奇异。
年轻的帝王忽然一下子跪了下来,对着烈火痛苦的呜咽。
依米花,一旦摘下,便是一朵黑色的枯花。想要让它绽放,用烈焰灼烧即可。
它的花语,转瞬即逝的爱。
只是她永远也不知道的是,离索城的王,她一直寻找的人,早已不是当年将她救出沙漠的小哥哥了。真正的他在回国的两年后被宫内反叛者谋杀身亡,临死之际,王气若游丝的告诉弟弟,一定要找到一个有着依米花的女孩,并好好待她,不可负。为了安定人心,其胞弟秘密替任,向外公布:王弟亡。
风儿吹过,带动记忆回到往昔。
“小哥哥,我叫宓儿。”
“我会让你看见这世间最美的花。”
——繁华似锦,繁花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