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方才那些评判官要争执不休,迟迟不肯下结论。怕也是没想到这么一副大气磅礴的画卷,居然是出自无才无德的陆云曦之手吧。
主考的评判官,内阁大学士钟离道:“陆家小姐,你且上来说说,何以做这幅画卷。”
每个在比赛中得“优胜”的学生都要讲述对于拔得头筹之事的感悟。然而今日却让陆云曦来说作画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众人皆是不相信她能做出这幅画,怕是从哪里听来的主意。
薛思雅笑了笑,低声对一边的顾平晴道:“这下可要露馅了。”
“可这真的不是她画的吗?”顾平晴有些疑惑:“方才咱们也都瞧见了,她可是自己亲自一笔一笔画的。”
“那画技便又不出众,画意吗,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指点。”薛思雅不屑的看向正往台上走的陆云曦:“子瑶与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她会什么,可是我可从未听子瑶说过陆云曦有如此心胸。钟学士这下让她说作画原因,想来她也是说不出来的,只怕又要脸面全失了。”
顾平晴闻言便也笑了:“我便说嘛,哪有这么快就成才女的说法。只怕是为了吸引那位——”她目光暧昧的往男眷席中晋王那边一扫:“请了高人指点,陆云曦也算是为了他殚精竭虑了。”
薛思雅面色僵了僵,压抑住心中的不快,道:“且看看吧。”
台上,陆云曦安静的瞧着展开的卷轴。她慢慢的伸出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抚过画卷。
“之所以作这幅画卷,不过是因为听我父亲说过,每年战场上,多少英雄儿郎马革裹尸,身陨黄沙。而路途遥远,只能将他们掩埋在战场之上,那时候,西北沙漠,北疆草原,皆是没有菊花的。菊花盛开在温暖的南方,盛开在繁华的京都,这里歌舞升平,吃穿不愁,却是以边关将士的生命为代价。”
议论声渐渐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集聚在白衣少女身上。
而她目光平静,说故事般的娓娓道来:“我父亲曾言,因战争而殒命的将士们,牺牲后甚至连一捧白菊都不能有。战场上不会盛开花,将士们连完整的哀悼也不曾体会。而他们的妻子儿女,只能隔的远远的,在故乡头上佩戴白菊,献上白菊。”
“我想,诸位如今能在此处平心静气的进行殿试,皆是因为边关有勇武儿郎们的固守。可怜我并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唯有在画卷上,一抔黄土前,画上一捧白菊,以慰英魂。”
少女站在风中,眸光清澈,说的话却掷地有声,仿佛天地间只有她的话清明悦耳,却如晨钟暮鼓,敲打着诸位的心。
陆云曦微微垂眸。
大佑的皇室们,不是要着手对付世家大族,要对付陆家吗?可天下之大,人眼都会看,人耳都会听。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先下手为强,既然皇帝想拿将军府开刀,她便让天下人都看看。
看哪,陆家用命拼来的功勋,陆家用生命驻守大佑的稳固,如今你们这些勋贵子弟在京都城歌舞升平,都是战场上刀剑下血肉筑起的坚冰!
踏着将士们的血,大佑皇室,还敢大张旗鼓的打压吗?
你若敢,就不要怕天下人的眼睛!